两人本是同事，相识在一个饭局上。饭局因何而起，他俩都早已不记得。唯一印在脑海里的是两句话，一句是茶仙不断重复的“以茶代酒”，一句是酒鬼总在念叨的“一醉方休”。
　　饭局散了，半醉半醒的人们悻悻而去，只留下酩酊然的酒鬼和零丁然的茶仙。茶仙一路踉踉跄跄地把酒鬼背回了家。第二天，酒鬼备了份茶礼，去茶仙家道谢。之后的若干年里，茶仙与酒鬼时常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只是杯中之物各有不同。
　　忽有一日，茶仙成了众多下岗职工中的一员。而酒鬼，荣升这家公司的副总经理。
　　那天晚上，酒鬼提着两盒高档茶礼去茶仙家。路虽短，酒鬼却想了许多，想政策条令，想安慰之词，甚至想了帮茶仙另谋个什么营生。不料，茶仙家中还是往日的样子，一张老式的木桌上摆着一把紫砂壶和两个小瓷杯，其中一杯冒着热气。这天，茶仙唯一一次破戒，跟酒鬼痛饮了几杯。
　　过了几天，胡同口多了一个书报亭，看摊的是一个中年男子。与其他的书报亭不同，这里多了一个小方桌，桌上摆着一把紫砂壶和两个小瓷杯，其中一杯冒着热气。
　　酒鬼的事业如日中天，在总经理退休的那一年，他自己买断公司，成了名副其实的大老板。随着生意越做越大，酒鬼的酒量也连连看涨。看涨的，还有他的腰围。
　　书报亭依旧在胡同口迎寒来送暑往，茶仙也依旧每天端着他的茶杯读书、看报，和来往的街坊打招呼。唯一改变的是茶仙鬓角处的青丝，不知是哪一天，悄悄挂上了雪花。
　　这一日，茶仙匆匆奔往医院。茶仙赶到时，酒鬼已经脱离危险。茶仙没有说什么劝慰之词，反而看着酒鬼笑了起来。
　　再后来，那家公司里看不到酒鬼忙碌的身影。胡同口的书报亭里，小方桌、紫砂壶、小瓷杯，两杯都冒着热气，还有两个谈笑风生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