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业如云烟,亲情如泰山

来源 :百家讲坛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shizhijian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公元283年,西晋末年,位于东北的鲜卑部落首领慕容涉归去世了。本来,一个部落首领去世,在青史上不是什么大事。可是,慕容涉归有两个儿子在历史上很有名,因为他的死,两个儿子分道扬镳,改写了中国历史。
  他的两个儿子即慕容吐谷浑和慕容廆,“浑庶长,廆正嫡”,也就是说,慕容吐谷浑虽年长,却是慕容涉归的侧室所生;慕容廆虽小,却是慕容涉归正室所生。古代,按照继承制,慕容涉归的基业应该由慕容廆继承。
  慕容涉归有些纠结:两个儿子都有才能,他都喜欢。他觉得部落全归慕容廆,有点对不起老大慕容吐谷浑,于是,在闭眼前,他做出规定,部落归慕容廆,但是要划拨1700户归慕容吐谷浑,让其独为部落。于是慕容涉归去世后,慕容廆和慕容吐谷浑按照约定分开,成为两个部落的首领。
  两个部落相隔不远,每天仍旧如过去一样,众人早起放牧,晚上睡觉。时间长了,慕容廆有点不高兴了,心里开始嘀咕,已经分给你1700户人口了,你为什么还贴着我的部落,再说,这片土地上牧草有限,你的部落放牧,我的百姓怎么生存?可是,这话他只能放在心里,说不出来,暗暗生闷气。他想,我得找个机会,好好和大哥说道说道,让他走开一点儿。
  时机,说来就来了。
  那是一个春天,草色青葱,一直延展到山间,绿油油的。两个部落的牧民都将马赶到草地上放牧,“浑与廆二部俱牧马,马斗相伤”。吐谷浑部落的马很勇健,竟然把慕容廆部落的马匹咬伤了。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可是,慕容廆很生气,马上派出使者来到吐谷浑部落,责备吐谷浑:“先公处分,与兄异部,牧马何不相远,而致斗争相伤?”使者说完,一甩袖子,趾高气扬地回去复命了。吐谷浑听了这话,坐在那儿,气得直吹胡子。
  一开始,吐谷浑对继承部落的事就不高兴:我比你年长,家业如果是立嫡,是应当归你。可是,如果立长,就应当归我。我和你争了吗?我什么也没说,就答应了父亲的规定。现在,我得到1700户人口,你得到一个大的部落。你还不满足,现在还想将我赶得远远的?他想了一会儿,咬咬牙,下决心离慕容廆远远的。
  第二天,他派出一个人去了慕容廆部落,传话给慕容廆:“你这人真的不讲理,现在是春天,马吃草喝水,浑身是劲儿,无处发泄,所以就争斗起来。你因为马相斗,就责怪我,是我让马相斗的吗?和你说不清理,我惹不起你躲得起你,从此远走万里之外,永不和你相见。”
  吐谷浑说到做到。当天,他就下令,自己的部落开始出发。怕部落民众长途劳顿,他规定,众人“拥马西行,日移一顿,一顿八十里”。部落民众虽少,但人们还是很拥护他这个倒霉首领,于是都带着庐帐,鞭着牛羊,骑着马,唱着牧歌,一路走向太阳西斜的地方,走向夕阳影里。
  慕容廆听到哥哥使者的传话,再见到吐谷浑部众移动,心想,吓唬谁,不就是做做样子嘛。可是,侦查人员带回的消息证实,吐谷浑显然不是做样子,是真正行动,一连走好几天了,早已远离了慕容廆,也没有停下来的迹象。这下,慕容廆有些慌神了。
  慕容廆也就希望两个部落离开一点,可也不想如他哥哥说的那样,远隔万里。毕竟两人是兄弟,从小相伴着长大。哥哥如果走了,自己还真有点舍不得。于是,他忙派出部下,骑着快马追赶吐谷浑,告诉吐谷浑,哥哥,你怎么把气话当真了,你可千万别远离我。
  吐谷浑显然也舍不得过去的部族,舍不得自己的弟弟,可是,他仍摇着头告诉使者:“我和弟弟都是一时英才,作为两个部落的首领,总有一天会因为权利争斗翻脸的。与其这样,我们不如趁着现在因马争斗分开。”
  可使者不答应,竭力请求他回去。吐谷浑告诉使者,“诸君试拥马令东,马若还东,我当相随去”。马一路走来,将路过的草吃光,当然不会回头,只会向前,吃前面的青草。使者也当然不能拦住马队。吐谷浑笑着挥挥手,带着自己的部族一路走向西去,“遂西附阴山”。
  此时,西晋发生内乱,边疆成为权力真空。吐谷浑趁势而起,带着部众开疆拓土,建立了强大的吐谷浑王国,其后在中国历史上延续了三百多年。
  这期间,慕容廆也带着自己的部众,趁着乱世,在东北鼙鼓声声,金戈铁马,兼并各个部落,一日日强大起来,并自称鲜卑大单于。他的后人在此基础上建立前燕、后燕、西燕、南燕。史家称他“制敌多权,临下以惠……”,总之,他是当时少有的人杰。
  但是,他心中始终有一个千千结,那就是他哥哥吐谷浑。
  吐谷浑离开后,慕容廆非常想念哥哥,鲜卑人将哥哥称阿干,因此,他特意写了一首歌,带着一种苍凉,一种思念,每每在酒宴后,泪流满面地唱着,这就是著名的《阿干歌》:“阿干西,我心悲,阿干欲歸马不归。为我谓马何太苦?我阿干为阿干西。阿干身苦寒,辞我大棘住白兰。我见落日不见阿干,嗟嗟!人生能有几阿干?”
  而今,无论慕容吐谷浑还是慕容廆,他们的功业都已经化为云烟飘散了,可是,慕容廆的那曲《阿干歌》至今仍在历史深处回响着,震颤人心。
  很多时候,功业如云烟,亲情如泰山,令人回味无穷,沉思不已。
  编 辑/羽 川
其他文献
一家人共同居住在一个“大盒子”里,是怎样一种景象?没有客厅、卧室、厨房等功能分区,所有的活动都在同一个空间进行。在房子的一个角落搭起炉子做饭,油烟还未散去,就在另一个角落给孩子洗澡,毫无卫生可言,当然也没有隐私。  这是20世纪20年代德国很多家庭的真实生活场景。原来一向精致体面的德国人,也曾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终结这种局面的是奥地利建筑师玛格丽特。  1897年,玛格丽特出生于维也纳一个中产
“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挑灯夜补衣!”这是北宋词人贺铸为亡妻赵氏作的悼亡词《半死桐》,读来让人心有戚戚。  贺铸是宋太祖、贺皇后的族孙,他生活的时代历经宋仁宗、宋英宗、宋神宗、宋哲宗、宋徽宗和宋钦宗,他们全部是赵光义的直系后代,和宋太祖、贺皇后没有半毛钱关系。所以,贺铸虽是皇族,却一生都在低头保命,日子过得落魄不堪,唯一庆幸的是,他有一个相爱的妻子赵氏。  贺铸官职
德意志帝国首任宰相俾斯麦一向以强硬著称,人称“铁血宰相”。不过,这位铁血宰相在政坛上并非一味地强硬蛮干,而是很会耍“套路”,懂得妥协,以退为进。在“耍套路”的时候,俾斯麦一不留神,竟然成了现代社会保障制度的祖师爷。  19世纪中叶以后,德意志工业化进程大大加快,工人人数迅速增加,他们面对的却是极为恶劣的劳动条件和生活条件。作为马克思主义的故乡,德意志的工人运动蓬勃兴起。不过,当时,德意志面临的主要
唐朝确实是中国史上非常开放、接受留学生也非常多的一个时代,但并不是唯一的时代。唐之后,宋元明清因种种原因都向外国留学生敞开过大门。  作为留学生的遣唐使,大唐政府对他们很不错。在唐朝,中国学生要“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准备科举考试,留学生却可直接进入最高学府国子监读书。  明朝时,国子监还装“空调”和“暖气”。阴历的五月初到七月底,每天都能領到七方冰块来降温。阴历十一月初到正月底,每月发放烤炭490
春天的红花,夏天的綠叶,冬天的白雪都很美丽,但是让我最难忘的还是那金黄的秋天。  金黄的秋有一件“五彩连衣裙”。秋天把它穿在身上,瞧,红艳艳的枫叶、黄灿灿的麦田、黄澄澄的鸭梨……一一呈现在上面,多么优美呀。  金黄的秋是一位魔术师。你看,她把银杏叶变黄了,叶子挂在树上,像一把把金黄的小扇子;飘落在空中,似一只只黄色的蝴蝶;落在湖里,是一条条金色的小船。  金黄的秋是一名播音员。她举起喇叭,大声地说
一  夜幕初垂,淡淡的梅香中混着血腥味,让我几欲作呕。长街传来马蹄声,身着红色战袍的他手持一对金锤,将那些围着我们淫笑的叛贼一一斩杀。眸中的猩红化为温柔,他伸出一双粗粝的手,将我们拉到马上,在月下渐渐跑远。  若在折子戏中,将军救下乱世孤女,后者可是要以身相许的。只可惜他救的是我的小主人,而且溅了我一身的污血。我曾是草药薏苡,后来不知被谁串成念珠,有了灵识。小主人一直将我戴在腕上,从不离身,我以最
福康安是乾隆年间重要的军事将领,一生征战,为保卫大清疆土立下了汗马功劳,但他的奢侈作风屡遭诟病。  福康安出行特别讲排场,为他抬轿的人从一开始的8个涨到16个,最后竞多达36个。就算在前线拼杀,他也要坐轿,而且要求轿夫在跑出速度的同时保证稳定性。为保持轿夫的体力,他还给每个轿夫都配了马——抬轿时往死里跑,换班时就能骑马休息。  1772年,福康安率部参加大小金川之战。一天,他冒着雨雪逾沟攀崖,想发
1869年,被誉为“战略空军之父”的朱里奥-杜黑出生在意大利南部的一个小镇。他自幼迷恋军事,18岁就开始学习炮兵知识,后来又被选送到陆军大学深造,毕业后在陆军很多岗位上工作过。但他并没有把自己禁锢在陆军这一条路上,而是时刻在捕捉着新机会。  1903年,莱特兄弟成功发明第一架飞机的消息让杜黑兴奋不已,他敏锐地意识到飞机将在未来战场上有着光明的前景,于是开始对“航空技术用于军事领域的可行性”进行研究
明代文学家康海生于仕宦兼经商世家,父亲对他管教甚严,动辄棍棒相加。在这种教育模式中,他很快成了“别人家的孩子”,博览群书,文采飞扬,并于弘治十五年(1502年)状元及第。当时还有个文豪叫李梦阳,大概是文人相轻吧,他们常明争暗斗,谁也不服谁。  正德年间,宦官刘瑾权倾朝野,想拉拢文化人装点门面,于是多次登门拜访,但康海爱答不理,两人的关系若即若离。  刘瑾祸国殃民的行为引起朝臣不满,大家纷纷上疏弹劾
雍正的即位问题历来是史家争讼的焦点,虽然认为雍正即位合法的一派占了上风,但坚持篡位说的人也并没有偃旗息鼓。不过,无论说正说反,隆科多在雍正即位过程中的作用却是公认的。  作为老皇帝康熙咽气前守在身边的唯一大臣,对于皇位的继承,隆科多的话不能说是一言九鼎,但至少是相当关键的。也就是说,无论在继承问题上雍正作弊还是没作弊,隆科多都是绕不过去的关口,再加上,隆科多又恰是雍正名分上的舅舅、京中兵权在握的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