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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结构主义语言学诞生后，语言学家开始运用结构主义方法来研究语义问题，语义研究由此从历时研究走向共时探讨。20世纪50年代，乔姆斯基开创了转换生成语言学。转换生成语言学从句法研究出发，逐步建立起一个以人类认知系统为基础的语言理论模型。本文试图透过乔姆斯基转换生成语言学不同时期的理论模型，探讨其语义理论的演变及演变的动因。
关键词：乔姆斯基 生成语法 理论模式 语义
中图分类号：H0-06 文献标识码：A
一 引言
研究“语义”，不可避免地要谈论“意义”。最早推究“意义”之意义的当属哲学，哲学家们最关注的是语言、现实和思维之间的关系，而对于“语义”自身的探讨，无论东方还是西方早期都侧重于典籍词义的辨证和词源学的研究。语义学作为一门学科历史并不长，1893年法国语言学家米歇尔·布列阿尔（Michel Breal）首次使用“语义学”（法语为 Sémantique，英语写为Semantics）这一名称。随后他出版的《语义学探索》（1897）这本标志性著作，虽然深化了传统语言学对词义的研究，但并未突破传统研究的局限，依然是从历史语言学的角度来研究词义的演变规律，直到20世纪初结构主义语言学的诞生，现代意义上的语义理论才逐渐建立起来。
二 乔姆斯基语义思想及其发展演变
乔姆斯基所创立的转换生成语言学从产生到现在，大体经历了五个发展阶段：古典理论阶段、标准理论阶段、扩充的标准理论阶段、修正的扩充标准理论阶段、管辖与约束（包括最简方案）理论阶段。在这五个阶段，从1957年《句法结构》问世到1994年《最简方案》发表，乔姆斯基的语法理论在40多年时间经历了5次变化。其间，乔姆斯基对句法和语义关系的认识也发生了一系列变化。他的几个重要理论模型的演变都是围绕语义部分的调整而展开的。
1 古典理论的“SS模型”
1957年，乔姆斯基出版《句法结构》（Syntactic Structures），创立了转换生成语法，标志着生成语言学的诞生。《句法结构》是乔姆斯基的成名之作，也是早期理论模型的主要著作。早期的理论称作古典理论，其模型称为“SS模型”。在《句法结构》中，他主要阐述了语言生成能力和转换原则。他强调语言是以有限的手段作无限的运用。他认为语法本身是有限的，却能生成无限数目的句子，语言应该是纯形式的。因此，乔姆斯基在最初的语言研究中，几乎把语言的“意义”研究排除在句法研究之外，语言意义似乎仅仅被当成一个概念来处理。在《句法结构》中，乔姆斯基试图建立一种不依赖于语义的句法理论，他认为在语法研究中可以无须诉诸“意义”。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乔姆斯基否定意义在语言研究中的重要性，他仅仅是想强调句法研究应先于语义研究。他认为语义学研究对于句法研究没什么帮助，而反过来基本的句法框框却对语义描述大有好处。在《句法结构》一书的脚注中，乔姆斯基进一步指出语义学和句法学的关系，他认为，“只有在对句法进行独立地分析的基础上建立起句法结构以后才能讨论语义问题”。可见，在古典理论阶段，尽管乔姆斯基特别强调句法独立，视句法为一个自足的形式系统，但他实际上并非排斥语义，相反，他认为句法框框有助于语义描写。
2 由深层结构决定语义解释的“ST模型”
1965年，乔姆斯基发表《句法理论的若干问题》，对其早期的转换生成理论进行了修改，使之标准化，于是其语言学理论进入了第二个阶段——标准理论阶段（Standard Theory），其理论模型又称为“ST模型”。乔姆斯基早期的理论模型中没有处理好语法和意义的关系，认为语义同语法分析无关，没有把语义纳入到语法分析当中。在《句法理论的若干问题》中，乔姆斯基对这些不足进行了分析并提出新的理论模型，用“深层结构”这个概念取代了早期模型中的“核心句”概念，认为一切句子都直接从深层结构或基础部分生成，通过运用各种转换规则变为实际句子或表层结构。深层结构不是具体的词语或语言形式，而是存在于人的心智中的抽象概念，决定着句子的语义内容。
韩景泉指出，“句法表达式先于语义表达式，以及句法表达式中只有深层结构与语义表达式有联系，构成了这一模式的一大特点。”这正是乔姆斯基语言观的一大转变，因为他毕竟把语义引入语法理论。“此时，乔姆斯基早期的以句法为中心的语言研究模式终于向语义打开了大门，他的理论无法再绕开语义问题而纯粹从句法角度搞语言研究了。”
3 由深层结构和表层结构共同决定语义解释的“EST模型”
20世纪70年代，乔姆斯基发表了许多著作，主要有：《深层结构、表层结构和语义解释》（1970）；《生成语法中的语义问题》（1972）；《语言学理论的逻辑结构》（1975）；《关于形式和解释的论文集》（1977）等等。这些著作对标准理论进行了必要的修正和补充，提出了第三个语言学理论模型——扩充的标准理论（Extended Standard Theory），其理论模型又称“EST”模型。扩充的标准理论主要包含四个部分：基础部分、转换部分、语音部分和语义部分。这一理论阶段，他的句法研究显然已不再试图摆脱语义问题而独立存在了，他再三把句法理论中的语义部分进行了扩充和修正。乔姆斯基等人在研究中发现，表层结构会影响到句子的语义，转换也会改变句子的语义。例如，否定词和逻辑量词的顺序对语义有影响；在照应关系上，重音对于确定代词的所指有一定作用；疑问转换、被动转换都能改变语义等等。
在《深层结构、表层结构和语义解释》中，乔姆斯基坦率地承认：
“在这类实例里有理由制定利用不表现在深层结构里的信息的解释规则。这些实例提示我们，标准理论是不正确的，它应当修正以便容纳这些规则。”
乔姆斯基认为，不仅深层结构与语义表现有关，而且表层结构也与语义表现有关。所以，乔姆斯基说：“根本没有理由认为表层结构和性质在决定语义解释中不起作用，早先提出的一些理由也说明，事实上它们是起这样的作用的。”
4 由表层结构决定语义解释的“REST模型”
1977年，乔姆斯基出版《关于形式和解释的论文集》，对扩充的标准理论加以修正，这一理论称为修正的扩充标准理论（Revised Extended Standard Theory），其理论模型又称“REST”模型。在这一模型中，乔姆斯基不仅引进了语迹概念，把语义解释完全放到表层结构上，而且重新界定了语法的范围。表层结构通过语义解释规则得到逻辑形式表达，通过语音规则得到语音表达。乔姆斯基明确指出，对语句的全面理解涉及庞大的认知系统，生成语法要研究的只是其中的一个子系统，称为句子语法（sentence grammar）。乔姆斯基把语义子系统浓缩为逻辑式结构（logic form structure），他用逻辑形式术语命名一个语言表达平面，这个平面涉及一切全然由语言规则决定的语义特征。
5 由逻辑形式表达语义形式的“GB模型”
乔姆斯基在20世纪80年代一直致力于转换生成理论制约性的研究，他先后发表了《管辖和约束理论演讲集》（1981）、《管辖和约束理论的部分概念和结果》（1982）、《语言知识》（1986）等著作，提出“管辖和约束理论”（Government and Binding Theory），简称“GB模型”，即乔姆斯基语言学发展的第五个阶段。
乔姆斯基在GB理论中提出了普遍语法（UG）和核心语法（CG）的概念。普遍语法由语法、语音形式和逻辑形式三个部分组成，而核心语法就是具体的自然语法。乔姆斯基的生成语法中的语义实际上也不是日常生活中所说的某个单词或句子的意义，而是一种十分抽象的逻辑关系，他称之为“逻辑形式”。例如：“who saw Bill？”的逻辑式可以表述为：for which person X，Bill saw X。（存在一个人X，Bill看见X）。乔姆斯基在“GB模型”中，把语义表达式更名为逻辑式。从语义表达式更名而来的逻辑式仍用来表达语义，不过它仅仅处理题元（thematic）、照应（anaphora）、量词的辖域（scope of quantifier），这些与逻辑有关的逻辑问题。
在这一模型中，逻辑式由解释规则和限制条件两类规则组成，每一类规则又包含若干子规则，分别对句子中的语义关系做出解释。逻辑式的一个显著特征是：其语义解释独立于语言使用的语境，因为其解释规则无一例外地与句法结构相关联，是一种近似句法转换的语义规则。逻辑式的另一个显著特征是：逻辑式受限于特定的句法规则，即解释规则的解释能力并非任意的，而要有所约束，正确的语义解释须服从一定的句法限制。逻辑式作为一个相对独立的形式语义系统，仍对总体意义的研究有着独特的贡献。韩景泉认为，“它（逻辑式）表达语义形式关系时所具备的严密的逻辑性和高度的概括性是其他语义解释所不可企及的。”与其他逻辑学家相比，乔姆斯基从句法角度来看待逻辑表达式。他试图利用形式化的句法手段对句子做抽象的语义描写，以替代那些含糊不清的传统语义研究方法。他甚至认为语义是句法的一部分。
20世纪90年代以来，生成语法理论发生了重大变革。乔姆斯基在《最简方案》（1995）中提出了最简方案（the minimalist program），对已经建立起来的理论体系进行了革命性改造，并做了顺应性技术模式重建。乔姆斯基指出，最简方案中的词库及语音形式和逻辑形式属于概念上必需的理论假设，因为语法的作用是连接声音和意义，语音形式与发音—听音系统衔接、逻辑式与概念系统衔接。最简方案的目的是要表明，外部系统（external system）的感觉或概念因素与语法制约间有不可避免的关系。
三 乔姆斯基语义思想演变的动因
综观生成语法理论的发展过程，能够清楚地看出乔姆斯基在语义问题上走过迂回曲折的道路。乔姆斯基之所以在这个问题上发生反复，与他的语言理论所追求的目标和语义观有着直接的关系。
关于建立普遍语义学问题，乔姆斯基如是说：
“是否可能建立一门普遍语义学，对每一个词项的每条意思都作完整的、精确的表达，并提出一些规则，定出这些词项组成的词语的意义？我认为有充分的理由对这项工作表示怀疑。看来其他认知系统，尤其是对世界上的事物及行为的信念构成的系统，以极其复杂的方式与我们对语义和所指所作的判断交织在一起。能不能设法在原则上把这些成分与通常所说的，甚至在专门研究中也说的，所谓‘词语的意思’分开来，我们一点也不清楚。我相信不可能把语义表达式和人们对世界的知识分开来。”
可见，乔姆斯基对建立普遍语义学的可能性持有怀疑态度。这也从另一个侧面反映出乔姆斯基多次修改其语法理论的原因。
四 结语
乔姆斯基在很大程度上因其句法理论而成名，在一般人看来，乔姆斯基语言学理论主要是关于句法的。但事实上，乔姆斯基对世界的主要贡献决不仅仅局限于句法学领域。他也并非像很多人想象的那样是一个不关心意义理论只关心语言形式的句法学家。综观他的语言学研究，乔姆斯基的语言理论实际上涉及到很多领域，如句法学、音系学、语义学、语用学、心理语言学、语言哲学等各个方面。他的有关人类的内在语言能力的论点和研究是划时代的，反映了他把语言学当成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科学来研究的独到眼光，他语言思想的发展自成体系。马跃评价说：“他（乔姆斯基）可以说是一个集语言学、心理学和哲学研究大成的一位史无前例的语言学家。”
参考文献：
[1] 邢公畹等译：《句法结构》，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79年版。
[2] 韩景泉：《生成语法中的语义研究》，《形式与功能语言研究文集》，安徽文艺出版社，2003年版。
[3] 侯方：《生成语法发展过程中的几个问题》，《乔姆斯基语言理论介绍》，黑龙江大学《外语学刊》编辑部，1982年版。
[4] 赵世开译：《深层结构、表层结构和语义解释》，《语言学译丛》（第二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0年版。
[5] 陆俭明：《乔姆斯基的形式句法》(序)，北京语言文化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
[6] 马跃：《Chomsky的语义哲学观》，《山东师大外国语学院学报》，1999年第1期。
[7] 冯志伟：《现代语言学流派》，陕西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
[8] 徐烈炯：《语义与句法关系的模式》，《现代英语研究》，1980年第3辑。
作者简介：李枫，男，1974—，辽宁彰武人，硕士，讲师，研究方向：对外汉语教学、语言应用，工作单位：辽宁石油化工大学国际教育学院。
关键词：乔姆斯基 生成语法 理论模式 语义
中图分类号：H0-06 文献标识码：A
一 引言
研究“语义”，不可避免地要谈论“意义”。最早推究“意义”之意义的当属哲学，哲学家们最关注的是语言、现实和思维之间的关系，而对于“语义”自身的探讨，无论东方还是西方早期都侧重于典籍词义的辨证和词源学的研究。语义学作为一门学科历史并不长，1893年法国语言学家米歇尔·布列阿尔（Michel Breal）首次使用“语义学”（法语为 Sémantique，英语写为Semantics）这一名称。随后他出版的《语义学探索》（1897）这本标志性著作，虽然深化了传统语言学对词义的研究，但并未突破传统研究的局限，依然是从历史语言学的角度来研究词义的演变规律，直到20世纪初结构主义语言学的诞生，现代意义上的语义理论才逐渐建立起来。
二 乔姆斯基语义思想及其发展演变
乔姆斯基所创立的转换生成语言学从产生到现在，大体经历了五个发展阶段：古典理论阶段、标准理论阶段、扩充的标准理论阶段、修正的扩充标准理论阶段、管辖与约束（包括最简方案）理论阶段。在这五个阶段，从1957年《句法结构》问世到1994年《最简方案》发表，乔姆斯基的语法理论在40多年时间经历了5次变化。其间，乔姆斯基对句法和语义关系的认识也发生了一系列变化。他的几个重要理论模型的演变都是围绕语义部分的调整而展开的。
1 古典理论的“SS模型”
1957年，乔姆斯基出版《句法结构》（Syntactic Structures），创立了转换生成语法，标志着生成语言学的诞生。《句法结构》是乔姆斯基的成名之作，也是早期理论模型的主要著作。早期的理论称作古典理论，其模型称为“SS模型”。在《句法结构》中，他主要阐述了语言生成能力和转换原则。他强调语言是以有限的手段作无限的运用。他认为语法本身是有限的，却能生成无限数目的句子，语言应该是纯形式的。因此，乔姆斯基在最初的语言研究中，几乎把语言的“意义”研究排除在句法研究之外，语言意义似乎仅仅被当成一个概念来处理。在《句法结构》中，乔姆斯基试图建立一种不依赖于语义的句法理论，他认为在语法研究中可以无须诉诸“意义”。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乔姆斯基否定意义在语言研究中的重要性，他仅仅是想强调句法研究应先于语义研究。他认为语义学研究对于句法研究没什么帮助，而反过来基本的句法框框却对语义描述大有好处。在《句法结构》一书的脚注中，乔姆斯基进一步指出语义学和句法学的关系，他认为，“只有在对句法进行独立地分析的基础上建立起句法结构以后才能讨论语义问题”。可见，在古典理论阶段，尽管乔姆斯基特别强调句法独立，视句法为一个自足的形式系统，但他实际上并非排斥语义，相反，他认为句法框框有助于语义描写。
2 由深层结构决定语义解释的“ST模型”
1965年，乔姆斯基发表《句法理论的若干问题》，对其早期的转换生成理论进行了修改，使之标准化，于是其语言学理论进入了第二个阶段——标准理论阶段（Standard Theory），其理论模型又称为“ST模型”。乔姆斯基早期的理论模型中没有处理好语法和意义的关系，认为语义同语法分析无关，没有把语义纳入到语法分析当中。在《句法理论的若干问题》中，乔姆斯基对这些不足进行了分析并提出新的理论模型，用“深层结构”这个概念取代了早期模型中的“核心句”概念，认为一切句子都直接从深层结构或基础部分生成，通过运用各种转换规则变为实际句子或表层结构。深层结构不是具体的词语或语言形式，而是存在于人的心智中的抽象概念，决定着句子的语义内容。
韩景泉指出，“句法表达式先于语义表达式，以及句法表达式中只有深层结构与语义表达式有联系，构成了这一模式的一大特点。”这正是乔姆斯基语言观的一大转变，因为他毕竟把语义引入语法理论。“此时，乔姆斯基早期的以句法为中心的语言研究模式终于向语义打开了大门，他的理论无法再绕开语义问题而纯粹从句法角度搞语言研究了。”
3 由深层结构和表层结构共同决定语义解释的“EST模型”
20世纪70年代，乔姆斯基发表了许多著作，主要有：《深层结构、表层结构和语义解释》（1970）；《生成语法中的语义问题》（1972）；《语言学理论的逻辑结构》（1975）；《关于形式和解释的论文集》（1977）等等。这些著作对标准理论进行了必要的修正和补充，提出了第三个语言学理论模型——扩充的标准理论（Extended Standard Theory），其理论模型又称“EST”模型。扩充的标准理论主要包含四个部分：基础部分、转换部分、语音部分和语义部分。这一理论阶段，他的句法研究显然已不再试图摆脱语义问题而独立存在了，他再三把句法理论中的语义部分进行了扩充和修正。乔姆斯基等人在研究中发现，表层结构会影响到句子的语义，转换也会改变句子的语义。例如，否定词和逻辑量词的顺序对语义有影响；在照应关系上，重音对于确定代词的所指有一定作用；疑问转换、被动转换都能改变语义等等。
在《深层结构、表层结构和语义解释》中，乔姆斯基坦率地承认：
“在这类实例里有理由制定利用不表现在深层结构里的信息的解释规则。这些实例提示我们，标准理论是不正确的，它应当修正以便容纳这些规则。”
乔姆斯基认为，不仅深层结构与语义表现有关，而且表层结构也与语义表现有关。所以，乔姆斯基说：“根本没有理由认为表层结构和性质在决定语义解释中不起作用，早先提出的一些理由也说明，事实上它们是起这样的作用的。”
4 由表层结构决定语义解释的“REST模型”
1977年，乔姆斯基出版《关于形式和解释的论文集》，对扩充的标准理论加以修正，这一理论称为修正的扩充标准理论（Revised Extended Standard Theory），其理论模型又称“REST”模型。在这一模型中，乔姆斯基不仅引进了语迹概念，把语义解释完全放到表层结构上，而且重新界定了语法的范围。表层结构通过语义解释规则得到逻辑形式表达，通过语音规则得到语音表达。乔姆斯基明确指出，对语句的全面理解涉及庞大的认知系统，生成语法要研究的只是其中的一个子系统，称为句子语法（sentence grammar）。乔姆斯基把语义子系统浓缩为逻辑式结构（logic form structure），他用逻辑形式术语命名一个语言表达平面，这个平面涉及一切全然由语言规则决定的语义特征。
5 由逻辑形式表达语义形式的“GB模型”
乔姆斯基在20世纪80年代一直致力于转换生成理论制约性的研究，他先后发表了《管辖和约束理论演讲集》（1981）、《管辖和约束理论的部分概念和结果》（1982）、《语言知识》（1986）等著作，提出“管辖和约束理论”（Government and Binding Theory），简称“GB模型”，即乔姆斯基语言学发展的第五个阶段。
乔姆斯基在GB理论中提出了普遍语法（UG）和核心语法（CG）的概念。普遍语法由语法、语音形式和逻辑形式三个部分组成，而核心语法就是具体的自然语法。乔姆斯基的生成语法中的语义实际上也不是日常生活中所说的某个单词或句子的意义，而是一种十分抽象的逻辑关系，他称之为“逻辑形式”。例如：“who saw Bill？”的逻辑式可以表述为：for which person X，Bill saw X。（存在一个人X，Bill看见X）。乔姆斯基在“GB模型”中，把语义表达式更名为逻辑式。从语义表达式更名而来的逻辑式仍用来表达语义，不过它仅仅处理题元（thematic）、照应（anaphora）、量词的辖域（scope of quantifier），这些与逻辑有关的逻辑问题。
在这一模型中，逻辑式由解释规则和限制条件两类规则组成，每一类规则又包含若干子规则，分别对句子中的语义关系做出解释。逻辑式的一个显著特征是：其语义解释独立于语言使用的语境，因为其解释规则无一例外地与句法结构相关联，是一种近似句法转换的语义规则。逻辑式的另一个显著特征是：逻辑式受限于特定的句法规则，即解释规则的解释能力并非任意的，而要有所约束，正确的语义解释须服从一定的句法限制。逻辑式作为一个相对独立的形式语义系统，仍对总体意义的研究有着独特的贡献。韩景泉认为，“它（逻辑式）表达语义形式关系时所具备的严密的逻辑性和高度的概括性是其他语义解释所不可企及的。”与其他逻辑学家相比，乔姆斯基从句法角度来看待逻辑表达式。他试图利用形式化的句法手段对句子做抽象的语义描写，以替代那些含糊不清的传统语义研究方法。他甚至认为语义是句法的一部分。
20世纪90年代以来，生成语法理论发生了重大变革。乔姆斯基在《最简方案》（1995）中提出了最简方案（the minimalist program），对已经建立起来的理论体系进行了革命性改造，并做了顺应性技术模式重建。乔姆斯基指出，最简方案中的词库及语音形式和逻辑形式属于概念上必需的理论假设，因为语法的作用是连接声音和意义，语音形式与发音—听音系统衔接、逻辑式与概念系统衔接。最简方案的目的是要表明，外部系统（external system）的感觉或概念因素与语法制约间有不可避免的关系。
三 乔姆斯基语义思想演变的动因
综观生成语法理论的发展过程，能够清楚地看出乔姆斯基在语义问题上走过迂回曲折的道路。乔姆斯基之所以在这个问题上发生反复，与他的语言理论所追求的目标和语义观有着直接的关系。
关于建立普遍语义学问题，乔姆斯基如是说：
“是否可能建立一门普遍语义学，对每一个词项的每条意思都作完整的、精确的表达，并提出一些规则，定出这些词项组成的词语的意义？我认为有充分的理由对这项工作表示怀疑。看来其他认知系统，尤其是对世界上的事物及行为的信念构成的系统，以极其复杂的方式与我们对语义和所指所作的判断交织在一起。能不能设法在原则上把这些成分与通常所说的，甚至在专门研究中也说的，所谓‘词语的意思’分开来，我们一点也不清楚。我相信不可能把语义表达式和人们对世界的知识分开来。”
可见，乔姆斯基对建立普遍语义学的可能性持有怀疑态度。这也从另一个侧面反映出乔姆斯基多次修改其语法理论的原因。
四 结语
乔姆斯基在很大程度上因其句法理论而成名，在一般人看来，乔姆斯基语言学理论主要是关于句法的。但事实上，乔姆斯基对世界的主要贡献决不仅仅局限于句法学领域。他也并非像很多人想象的那样是一个不关心意义理论只关心语言形式的句法学家。综观他的语言学研究，乔姆斯基的语言理论实际上涉及到很多领域，如句法学、音系学、语义学、语用学、心理语言学、语言哲学等各个方面。他的有关人类的内在语言能力的论点和研究是划时代的，反映了他把语言学当成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科学来研究的独到眼光，他语言思想的发展自成体系。马跃评价说：“他（乔姆斯基）可以说是一个集语言学、心理学和哲学研究大成的一位史无前例的语言学家。”
参考文献：
[1] 邢公畹等译：《句法结构》，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79年版。
[2] 韩景泉：《生成语法中的语义研究》，《形式与功能语言研究文集》，安徽文艺出版社，2003年版。
[3] 侯方：《生成语法发展过程中的几个问题》，《乔姆斯基语言理论介绍》，黑龙江大学《外语学刊》编辑部，1982年版。
[4] 赵世开译：《深层结构、表层结构和语义解释》，《语言学译丛》（第二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0年版。
[5] 陆俭明：《乔姆斯基的形式句法》(序)，北京语言文化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
[6] 马跃：《Chomsky的语义哲学观》，《山东师大外国语学院学报》，1999年第1期。
[7] 冯志伟：《现代语言学流派》，陕西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
[8] 徐烈炯：《语义与句法关系的模式》，《现代英语研究》，1980年第3辑。
作者简介：李枫，男，1974—，辽宁彰武人，硕士，讲师，研究方向：对外汉语教学、语言应用，工作单位：辽宁石油化工大学国际教育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