邰忠利:平凡的战士 非凡的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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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平凡的日子,一位年轻的蒙古族士兵,在生死抉择的紧要关头,为挽救汉族同胞兄弟的生命,在黑龙江畔纵身一跃,把年仅23岁的人生化为最壮美的永恒,也让边陲小县呼玛久久地传诵着一个响亮的名字——邰忠利。
  
  2月15日,我们踏在邰忠利无数次走过的黑土地上,一点点地接近了他的精神家园。寂静洁白的黑龙江畔,一座烈士纪念碑静静地矗立,上面赫然写着“邰忠利烈士牺牲地”。听说,边防的每一座烈士纪念碑背后都有一段震撼灵魂的故事。我们静静倾听,质朴、阳光、善良、坚韧、进取、无私的邰忠利走进了我们每一个人的心里。无数个细节、无数个场景让一个忠义两全、心怀大爱的年轻面孔,在我们的脑海中渐渐清晰起来。
  军人是第一行
  “三百六十行,军人是第一行”,这是邰忠利当兵离开家乡那天,在日记中写下的感言。在邰忠利心中,军人永远是一个神圣而崇高的称谓。他从13岁开始,就梦想有一天能穿上军装、戴上金灿灿的军功章。2005年底,邰忠利终于如愿穿上军装,成为黑龙江省军区某边防团的一名战士。刚到部队,上级机关对新兵思想进行调查,他的回答是:“最想吃的是部队的饭,最爱穿的是绿军装,最看重的是军人的荣誉,最向往的是能在部队干一辈子。”
  战友们都说,邰忠利身上有一股不服输、争第一的劲头,这是让全连战士最信服的。2007年1月,团里组织特战比武集训,邰忠利作为一线连队的“种子选手”,满怀信心地走进集训队。不料,他在这里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攀登、游泳等4个训练课目,都是第一次接触,尤其是6公里负重奔袭,第一次训练就被远远地落在了后面。别人没说啥,可他自己脸红了。从此,他每天提前半个小时起床,先是围绕训练场跑一个3公里,接着练器械、举哑铃、跑障碍。6公里负重训练,按规定每人负重25公斤,邰忠利每次都偷偷地塞上5公斤重的杠铃片。他说:“战场不可怜弱者。只有过了训练这一关,才能成为打赢的兵。”5个多月后,邰忠利6公里负重奔袭成绩从38分钟提高到26分钟,徒手攀登进入集训队前5名,熟练掌握团属主要轻重武器的基本操作和十几个特战课目的专业技能,总评成绩排名第三,成为令人刮目相看的“特战尖兵”。
  邰忠利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我先上,看我的!”新兵连时,有一天连队派公差刨大粪,不少新兵执执拗拗不愿去,邰忠利二话没说,拿起镐头就往厕所走。当时气温达到零下30多摄氏度,粪便冻得像石头一样。邰忠利第一个跳进粪池,挥镐就刨,还用手将粪块一块一块搬上来。在他的感召下,其他新兵纷纷跳进粪池,大家热火朝天干了起来,原计划半天的活,只用了两个小时就干得利利索索。
  一块千锤百炼的好钢
  当新兵时带他的班长高强,最了解邰忠利。他说:“新兵训练,邰忠利在几百名同年度兵中,创造了13个课目综合成绩优秀的奇迹;下连不到3个月,他就熟练掌握了边防执勤的各项技能,创下了入伍第一年就参加预提骨干集训的奇迹;第一个熟练掌握连队所有作战执勤装备操作使用和维护保养技能……”
  邰忠利从没有陶醉在成功的喜悦之中。他日记上有这样一段话:“当今社会谁占有知识,谁就掌握主动权;谁的知识更新及时,谁就能掌握发展的制高点。”他深知,提高训练质量和效益,既要苦练,还要巧练,更要求个人素质不断“升级换代”。到部队以来,他坚守着一个规矩,不管多累,坚持每晚看书一个半小时。平时,衣兜里总揣着一本书,一有空儿就拿出来看几页。他先后精读了《科学发展观重要论述摘编》、《军营理论热点怎么看》等30多本理论书籍,摘记笔记、撰写心得体会3万余字。他还坚持学高科技知识,自学军事理论。通过学习,他总结归纳的禁渔期看好捕鱼船只、封江期管住外来人员等20余条防止越界要则,应用于连队各执勤点;他总结出的“分层逐级、强弱搭配、心理调节、兴趣激励、动静穿插、分解结合”的训练方法,在全团推广;他带领战士研制的可有序摆放望远镜、常用药品包、强光警报手电等必备物品的多功能执勤箱,大大提高了应急处突的水平。战士们有什么不明白的问题都喜欢向他请教。为此,邰忠利也被战友们誉为“邰式军事百科全书”。
  2007年,连队配发了某新型高射机枪,由于没有教材、没有教员,一直没有展开训练。邰忠利主动请缨,提出自己先研究研究,为全连训练趟趟路子。受领任务后,邰忠利带着两名自己挑选的战士,一头扎进连队靶场。他白天领着战士研究操作原理,晚上撰写训练方案,不到一个月时间,不但熟练地掌握了新装备训练使用方法,还编写了一套完整的训练教程,被全团推广使用。
  走到哪里都是战场
  邰忠利常对班里的战士说:“执行执勤巡逻任务,就像收拾自己家庄稼地一样。哪些地方需要用心,怎么用心,必须时时做到心中有数。”
  这“心中有数”是邰忠利用脚步量出来的。邰忠利一有闲暇时间,就找跑江道的老百姓了解江上的水情冰情。对辖区所有冻不实的“清沟”、易出现越界网、暗网、张网的地段等,他了如指掌,练就了辨冰痕、搜冰眼的十几个“绝招”,成了团队小有名气的“边防通”。他采取生活上关心、感情上亲近、管理上合理等办法,不仅有效化解了依法执勤与违规作业的矛盾,与12个执勤点的渔民成了“忘年交”,还使连队6个最难管的地段变成了最放心区域。
  连队常年担负50多公里界江的巡逻执勤任务。这里4月不解冻,9月就飞雪。由于沿江自然资源丰富,常有个别边民越界捕捞、狩猎。沿江潜伏也就成了边防执勤最辛苦的工作之一。冬天,零下三四十摄氏度的严寒是最残酷无情的敌人;夏天,素有“小咬用脚踩,蚊子把人摔,三只瞎虻一盘菜”的“三大怪”肆虐,还要时刻提防毒蛇和草爬子的袭击,而邰忠利却把担负这样的任务当成一种荣誉。2008年5月,冰排流尽,沿江渔民迎来了打鱼的黄金时节。这天,邰忠利带领两名新战士奉命到5公里外的作业点执行潜伏任务。当时,天上下着雨,地上结着冰,冷风刺骨。3个人在冰冷潮湿的草丛中,从下午6点一直潜伏到夜里10点,还没有丝毫动静。按规定,他们可以撤回了,有个新兵也扛不住了,悄声说:“邰班长,这鬼天气谁还来打鱼,咱们撤了吧。”邰忠利却说:“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掉以轻心。”他向连队报告,请求继续潜伏。又过去了两个小时,一只渔船从江中悄无声息地划过来。刚一触岸,邰忠利便带人迅速冲了上去,连船带人抓了个正着。惊魂未定的不法边民说:“做梦也没想到,你们竟然在这么恶劣的天气蹲了大半宿,我真服了你们当兵的!”邰忠利40多次出色完成界江巡逻、深夜潜伏和部队应急行动任务,查获40多个非法作业网具,防止越界事件、越境行为7起,抓获非法作业人员17名,在百姓中流传着“火眼金睛”的美名。
  魔力下的成长
  “在演兵场上,邰忠利是全营最严厉的班长!”二营教导员王伟这样评价邰忠利,“无论是带新兵,还是当班长、代理排长,他都专挑雨大雾大的天气练枪法,专挑复杂地域练战术,专挑雪大坡陡处练滑雪,专挑天寒地冻处练潜伏,随机设置各种复杂情况,从难从严锤炼战士。”
  2008年,邰忠利担任连队快反班班长后,从提高全班的执勤作战能力入手,率先把特战训练内容引进来。他自任教练,把自己参加特战比武集训的“拿手戏”,悉心传授给全班战士。为了让大家尽快掌握捕俘和倒功训练技能,他边讲解边示范,每个动作连续做了一遍又一遍。如今,这个班不仅成为担负驻地急难险重任务的突击队,而且成为稳定社会的重要力量。
  严格的训练,带来了勇猛的士气和过硬的本领。担任班长骨干以来,邰忠利先后执教33个军事课目,带出全团首个“枪炮全能班”,人人达到“一专多能”、“一兵多用”的标准;所带的战士14人获得军事训练全优成绩,9人次被评为优秀士兵、3人当上班长、6人选晋士官,8人在各类考核比武中夺冠。
  “有人说,邰忠利有无形的魔力,没有训不好的兵。其实,他哪有什么魔力,而是对每个人把心操到、尽全力。”忆起自己的老班长,大学生士兵潘俊杰感慨万千。小潘来自山东枣庄,也是抱着知识报国的思想参军的。可是,枯燥的军旅生活、艰苦的执勤任务,让他有些懊恼。于是,他想到了逃避,一上训练场就打不起精神,返回连队扎进图书室就拽不出来。为了调动小潘爱军精武的积极性,邰忠利可谓是煞费苦心:小潘装病躲避训练,邰忠利就把病号饭端到他跟前;他谎称自己脚扭了,邰忠利买来白酒给他搓,还每晚打来热水为他泡脚……在邰忠利真诚的目光里,潘俊杰重新点燃了献身国防的激情。后来,小潘很快成为营里的训练尖子,担任了连队体能训练教练员,还作为主力队员为连队夺得了快反班比武团体银牌、新大纲知识竞赛团体铜牌。
  非凡是平凡创造的
  “做一回战友,结一生情谊。”这是一次班务会上,邰忠利的有感而发。和邰忠利相处过的战士们都说,和他在一起总能感受到火一般的温暖。新战士梅银晓患了疥疮,浑身长满了小水泡,痒得吃不下饭、睡不好觉。边防连队就医条件不好,连队干部和卫生所的军医想了很多办法,病情也没见好转。听说这是个传染病,个别战士便有意无意地躲着他。邰忠利听说后,主动请假带小梅到地方医院看病,并花钱给小梅买了药品。回来后,邰忠利每天为小梅涂药,还戴着胶皮手套帮他清洗内衣,疥疮脓液散发难闻的异味,但邰忠利一点也不在乎。在邰忠利的精心照料下,不到一个月,小梅的疥疮就治愈了。邰忠利就是这样,不管班里战士谁过生日,他准时端上一个生日蛋糕;每到深夜,他都会从床上爬起来,为战友盖好蹬开的被子;每年春节,他用自己的津贴买来电话卡,让班里战士挨个往家打电话;新兵入营,他给每个人拍一张穿军装的照片,一张一张装在信封里,寄给他们的父母;老兵退伍,他把平时拍的照片、录的音像资料整理出来,设计制作成光碟送给他们,作为永久的纪念。
  邰忠利对别人很慷慨大方,对自己却很苛刻,从不乱花一分钱,是连里有名的节俭标兵。全连战士都知道,邰忠利不抽烟,不喝酒,不吃零食,平时使用的牙膏、牙刷和香皂,也都是最便宜的。有一次,战友见他聚精会神地缝一条破了裆的衬裤,就笑话他:“这年头谁还补衣服,赶紧扔了吧。”他一脸认真地说:“有钱了也不能浪费。再说,缝缝补补还能穿,扔了怪可惜的。”连队指导员听说后,便让邰忠利为全连战士上了一堂“节俭是传统”的教育课。从此,不管谁的衣服、鞋袜破了,都主动拿起针线包自己缝补。
  他经常对战友们说:“连队是咱家,发展靠大家。”邰忠利发现有个别战士将吃不完的饭菜倒掉的现象,便建议连队开展“节约一粒粮食”活动;针对连队干部骨干每天半夜查铺时,皮鞋动静太大,影响战士睡眠的问题,他建议换上软底布鞋;他还建议连队设立“金点子”奖,调动战士们建言献策的积极性、主动性。几年来,邰忠利提出合理化建议40余条,提高了连队执勤处突能力和科学管理水平。邰忠利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小事、平凡事,甚至小到谁都不经意,平凡到过后谁都想不起,但他却当成一份责任、一种义务。他说:“大事是由小事堆积的,习惯是从点滴养成的,传统是靠大家延续的,非凡是平凡创造的。”
  大事须从小事做起
  走进邰忠利生前所在连队,说起一道“团结肉”的菜,战士们都啧啧称叹。“团结肉”原本是蒙古族的传统菜,就是羊心口连接各条肋骨的一块肉。为了密切各民族战士关系,邰忠利建议连队每次会餐做一道“团结肉”,引导大家把部队当成大家庭,紧密团结起来。如今,这道菜已经成为团里经常性思想教育必上的一道“菜”,官兵们都记住了邰忠利常讲的一句话:吃一口“团结肉”,留一辈子民族情。
  在整理邰忠利遗物时,官兵们发现,2009年7月刚休假归来的邰忠利从家里带回来两瓶蒙古酒和两个书包。他的战友马龙说:“邰忠利说过,书包是给他资助的两个贫困学生的,酒是给渔民管大爷带的。可惜,他不能亲手送去了。”
  邰忠利念念不忘的管大爷叫管春华,是俄罗斯族后裔,由于经常在江上作业,老人家风湿病很重,腰经常疼。邰忠利探亲归队时还惦记着给老人带回来两瓶本民族的药酒。
  管春华老人听说邰忠利救人牺牲的消息后满眼含泪:“小邰在我们这儿驻勤时,总是带着战士帮我收拾屋子,劈木柴,扫院子,自己找活儿干。他对咱们边防的政策和规定一清二楚,说话也招人听。一有什么宣传单,他就拿来给大伙儿讲。小邰用真诚教育了大伙儿。想通了理儿,大家就愿意自觉遵守规定按时捕鱼,既不损害国家利益,又保障了自己安全。”
  邰忠利每逢休息日都请假去看望附近敬老院的孤寡老人,送去新鲜水果和点心,帮着洗衣服、拆被子、搞卫生,陪老人们聊天。鄂伦春族老人孟吉祥是聋哑人,还患过脑血栓,生活难以自理,他给老人剃胡须、擦身子、做按摩,像儿女一样伺候老人。2006年参加集训时,团里每人每月补发一袋豆奶粉和奶粉,邰忠利从来都舍不得喝,总是攒着送给老人们喝,自己平时喝的都是白开水。老人们都说,邰忠利有一颗金子般的心。
  军人的最高荣誉
  官兵们无论如何也无法忘记,邰忠利在连队一次演讲比赛上的发言:“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是军人的最高荣誉。”熟知他的战友们都说,邰忠利勇救落水群众的壮举并非偶然,平时他已经在用实际行动践行。
  2006年冬,新街基村回族群众刘喜利老人突然发病昏倒在家,村里既没医生又没车,他的儿子刘顺急得团团转,便往连队跑,打算求部队出车送父亲去医院。在路上遇到了邰忠利。邰忠利当机立断,和几个战士一起把老人背到了连队,经军医抢救脱离了危险。
  2007年8月,邰忠利在羊草沟村驻勤。4岁小男孩蒋鹏不幸掉入江里,邰忠利正巧路过,二话没说跳进江里,把孩子救上了岸。
  2008年4月,察哈彦村村民王春水家失火,当时王春水不在家,其妻刘金凤卧病在床。屋顶着火时,刘金凤正在屋里睡觉。在此地驻勤的邰忠利发现情况后,迅速冲进屋把刘金凤救出,又把自己身体淋湿,搬过梯子上房浇水、抢救存在棚上的一桶燃油。浓烟烈火不时蹿出来,扑面而来的热浪差点把邰忠利从梯子上掀下来,他的眉毛、头发都烤焦了,皮肤也燎起了泡,所幸的是火终于被扑灭。
  舍己为人、舍生取义,在任何时代都是人性光辉的最高表达。2009年8月9日16时40分,黑龙江边的纵身一跃,已经是邰忠利第5次舍己救人。奔向火海、跃入江中,疾驰的车轮下、严寒的风雪中,邰忠利一次次地冲在危险的最前沿。救人时,也许他想到过自己可能会死,但是在生死瞬间,他不会去考虑值不值得的问题。每一次都有一股强大的惯性作用,这种惯性就是军人的天职,是融入他血液中的使命和大爱无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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