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请你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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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妈要上老年大学
  晚饭桌上,老妈宣布了一个重磅消息。“我下个月开始去上老年大学了。”我和孙浩刚准备鼓掌以示庆贺,老妈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我们面面相觑:“所以,以后你们的晚饭我就不做了,你们自行解决。”“不是吧,妈?不就是个老年大学,你还真以为是上全日制大学呀。”我冲口而出。
  无奈之下,我只能向老爸撒娇。“老爸,实在不行你做饭给我们吃,虽然你做得没老妈好吃,我们就凑合一下算了。”想不到老爸“嘿嘿”一笑:“闺女,你妈要上老年大学,老爸我也没闲着。这不,几个老同事刚和我约好了去四川旅游,估计这一圈逛下来呀,没十天半个月的不行。”
  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算什么意思,老爸老妈突然间都变成了大忙人,连饭都不愿意做给我们吃,这岂不是要抛弃我们的节奏?
  背着爸妈,我对孙浩好一顿埋怨:“你刚才为什么不帮着我说话?”孙浩却满脸的委屈:“那是你爸妈,我做女婿的怎么开口?”看我脸色由晴转阴,他又安慰我:“不过说实话,你爸妈平时为我们付出的已经够多了。他们也确实该有点自己的空间了。”
  孙浩的话听起来挺有理,可我还是转不过弯来,从小我就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什么事儿都是老两口帮我安排得妥妥帖帖的。结婚后,他们还是放心不下我,在家里给我们准备了婚房。虽然已为人妻,可呆在父母身边,我还像结婚前一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日子过得不知道有多舒坦。
  习惯了被父母照顾,猛然间,让我自己解决吃饭的事儿,我还真的有点晕头转向,找不着北。
  孩子,请你搬出去
  我和孙浩的第一顿晚餐是在楼下的快餐店解决的。说实话,那个做菜水平实在不能和老妈比。
  不一会儿,老妈也回来了。让我失落的是,她居然没问我晚饭吃得怎么样,反而一个劲地和我聊自己上课的感受。我勉强应付了几句,心里却一肚子的怨气。回到自己的房间,我又冲孙浩抱怨开了。可是,孙浩一句话就把我呛了回去:“你不是也没问你妈吃没吃过晚饭?”我一愣神,确实,我光顾着自己了,却忘了问一声老妈她的晚饭到底是怎么解决的。
  “你看你,光知道让父母照顾你,可自己就没为老两口想过。”孙浩的话一下子激起了我的反感:“那是我爸妈乐意,你管得着吗?”可是我这话说了没两天,情况就急转直下。
  那天,老爸结束了旅游回到家。虽然脸色黑了不少,人也瘦了一些,可是看上去却比平时更精神了。看得出,老爸的心情很愉快,他一边给我们看他拍的照片,一边唠唠叨叨地向我们介绍四川的风土人情。末了,他还聊起了老同事的近况。
  “我那几个老同事现在的日子过得可潇洒了。像老何,儿女都在国外,没什么负担,他就有时间也有精力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儿,每天不是摆弄他的照相机就是刷微博;还有老赵,儿女都不要他操心,自己分出去单过,他年轻时就喜欢书法,但没时间也没精力,现在可好,他天天在家练书法,今年考出了书法9级,还参加了市里的书法协会呢。”说到这儿,老爸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我的心里,不知怎么的就“咯噔”一下。
  晚上,老妈悄悄地把我拉到一边:“馨儿,我和你爸商量过了,你和孙浩不能老是一辈子呆在我们身边。你们年轻人有你们年轻人的生活,我们老年人也有我们老年人的生活。你们出去看看,要是有合适的房子,就搬出去住吧。”刹那间,我愣在那里:爸妈,你们这是几个意思,难道是要把我赶出家门了吗?
  我不能像蓝姐一样后悔
  中午吃过午饭,我独自躲在单位楼梯间里想心思。一想起爸妈都不要我了,我就心烦意乱,满心怨气。我正烦着呢,耳边却传来隐隐的抽泣。我抬头一看,楼上的栏杆上趴着一个人,身子一起一伏的,显然是正哭着呢。
  我小心翼翼地走上去,原来是隔壁办公室的蓝姐。这下,我更诧异了。平时,我们都称蓝姐是“幸福的人”,作为她这个年龄为数不多的独生子女,虽然已经40多了,可是还像小女生一样,除了上班,什么都不用操心。家里的家务,会有母亲隔三差五地上门帮着打理;一日三餐,也全都在母亲家里包了。我觉得蓝姐的生活太安逸了,她能有什么烦恼呢?
  见到我,蓝姐停止了哭泣,可眼泪还是忍不住地掉落下来:“馨儿,我妈妈病了,胃癌。”我吃惊地看着她。平时一直都听蓝姐说她妈妈身体很好,家里什么家务活儿都是她干,怎么突然间就病了呢?
  蓝姐边说边抬手抹眼泪,我蓦然发现她一向细皮嫩肉的手上不知何时添了一个大大的血泡。看着我探究的目光,蓝姐不好意思地摇摇头:“我昨天第一次学着自己做菜,想不到就烫了一个泡。我这才明白妈妈平时照顾我们的生活有多不容易。”
  “蓝姐……”我想安慰她几句,却不知道说什么好。蓝姐还在那里喃喃自语:“馨儿,你可千万别学我。这么大的人了,还尽让父母跟在后面劳心劳力。说真的,我现在特别后悔,我知道我妈其实可爱跳舞了,年轻的时候她就是厂里的文艺积极分子,可是为了照顾我们,她平时连最喜欢的广场舞都没时间去跳……”
  看着蓝姐红红的眼圈,我的眼睛也禁不住红了。我忽然想到了老爸老妈,也许真的是我太自私了,我应该给他们自己的空间,否则终有一天,我也会像蓝姐一样后悔。
  一碗汤的距离正正好
  晚上,老妈下课回来,我破天荒地主动和她聊起了她上课的事儿。
  这一下,老妈可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第一次,我知道其实老妈年轻的时候也是个文艺女青年,喜欢文学,喜欢阅读,喜欢写写画画。“那时候我的文章还经常登上厂报呢。”老妈边说边从抽屉里翻出一沓泛黄的纸张。老妈的目光突然变得柔和起来,指着报上的一块块“豆腐干”,那神态就像看自己的初恋情人。“后来要不是因为你爸在外地工作,我一个人又要管家务又要带你,实在没那个精力,我也不会轻易地放下笔。”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老妈会报名学习“古典诗词鉴赏”,其实她并不是附庸风雅,而是想圆一下自己年轻时的梦。
  老妈继续说下去,“照理说人老了,也没什么念想了,可是那次回老单位,看到多年没见的老同事、老朋友,发现她们一个个都过得特别带劲。有的在学摄影,有的参加了老年时装队,有的经常在外面旅游,和她们一比,我觉得自己的生活太单调了,太没质量了。”老妈说完,看着我:“馨儿,你和孙浩不怨爸妈吧?不是爸妈不愿管你们,而是我们也想要有自己的生活和空间。我们闲下来,就可以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来了灵感了,我可以暂时把手里的家务放一放,先记录下思想的火花,而不是总惦记着要赶在你们下班到家之前把晚饭做出来……”老妈新潮的话语惹得我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我们理解,完全理解。”我轻轻地拥抱了一下老妈:“不管你们做什么决定,我和孙浩都无条件地服从。还有,真的感谢你们这么多年为我们的付出。”说完,我又不好意思地笑了,自己也觉得有点煽情。
  几个月后,我和孙浩搬进了新居。新房离爸妈家很近,就是一碗汤的距离。这样,我们和爸妈都有了各自独立的空间,距离近又方便我能随时回家照顾他们。一碗汤的距离正正好。
  编后:新时代的老年人观念也有了新的转变,他们越来越渴望有个“独立的老年时光”,我们也不能一味强求爸妈跟自己一起住,那些身体状况良好、性格独立的老人,子女不妨由着他们,别太过干涉父母的生活。照顾这样的老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尊重,保障他们规律的作息时间。我们要清楚他们内心想要的,多为父母着想,让他们发自内心地快乐。我们也可以采取一些方法,让爸妈生活得更安心。比如,可以在看望父母时,多跟邻居聊聊天,带点礼品去看看他们,让邻居做你的情报员;跟邻居要个电话号码,以防万一。还可以叮嘱老人简单写个吃药、饮食、活动日记,让子女能更全面地了解父母的健康状况。
  编辑/马冲冲ma-ch-ch@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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