迁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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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春的一天中午,二姐来电说:“咱妈疾病缠身,住进了医院,‘百年’之后要与咱爸合葬在嵩县,我与大姐在三门峡市王官村,看好了一块墓地3万块钱,咱们各出1万,你看咋样?”
   我一直在听,却老是思想抛锚,我还能有什么意见呢?最后语无伦次地回了一句:“你和大姐看着办吧……”
   “你要是没意见,就这样办了。”
   父亲谢世32年了,姊妹雷打不动风雨无阻地为父亲扫墓。年轻的时候还不觉路远,只是近几年姐姐们提出,我们一年一年都老了,身体也力不从心,念叨着要将父亲的墓碑迁往三门峡市。
   记得2000年春,从嵩县扫墓回来,姐姐们首次在我面前提起要把父亲的碑迁移三门峡市。我说:“嵩县人民多少年来总把爸爸当清官看,我们把爸爸的碑迁走,会不会伤及到嵩县人民的感情呢?更何况爸爸的临终遗言曾通过县有线广播向全县43万人民广播过的呀!”二姐说:“这些都知道,但我们将来都老了,嵩县离三门峡这么远,谁去扫墓呢?不得不考虑呀!”
  “爸爸临终前不止一次说他和嵩县人民很有感情,嵩县是他的第二个故乡,他死后要埋在嵩县的山坡上,看着嵩县人民富起来!”我强缓着口气说,“我们把碑迁到三门峡不合适。”
   这次讨论,我们姐弟各说各话,没有结果。
   说来姐姐们也是好心,主要考虑我们都居住在三门峡,恐年纪大了,去嵩县扫墓难以为继。姐姐们提出的问题也不是没有一点道理。嵩县距洛阳市80公里,都是柏油马路,而距三门峡市255公里且需绕道洛阳市。1987年那会儿,三门峡至嵩县不通班车,每年扫墓要借车还要请司机。起早贪黑,往返得一天。有一次途中赶路,还撞了一位老太太,幸亏只是轻微撞了一下,赔了500元息事。每次扫墓心里总是隐隐约约惦记人和车的安全。后来通了班车,早上6点启程,中午12点左右才能到达,即使到了也错过上午扫墓的时机。每年扫墓嵩县往返三门峡要两天的时间。那时,山路崎岖,一路颠簸,扫墓归来,每个人浑身上下就像散了架似的,腰酸腿胀。现在虽说有了连霍高速、高铁,但还是没有直达嵩县的高速和高铁。
   哎,斗转星移,人也上了年纪,加之路途遥远,为父亲扫墓还真是个问题……这一切都是事实,毋庸置疑,但问题是父亲的遗愿还要不要坚守?
   父亲于1949年4月参军,在洛阳军分区五连当宣传员,新中国成立后转到地方在卢氏县工作了近30年,曾任人民银行行长、商业局长、副县长、县委副书记。于1980年1月调到嵩县担任县长。到了嵩县他秉承自己多年一贯的工作作风,无论走到哪里总是心里装着群众,身子沉在基层。在短短4年的时间里,先后83次走访了大小乡镇和企业,86次下乡蹲点扶贫。总是解决关乎重大民生和偏远山区群众疾苦的问题。1981年1月,县城建设自来水厂时,父亲率领工作人员亲临现场,勘察预算,督促指导,为县城五万多群众尽早喝上自来水劳心费力。那年冬天,父亲不顾严寒,徒步到车村乡的牛庄,大小苇园村等深山区,召开干部和群众代表会议,了解群众疾苦,并深入到困难户,查访吃住和衣着,使车村乡政府及时给予粮款救济。
   父亲于1983年4月患病后依然忘我工作,直至6月份,经洛阳地区人民医院确诊为胃癌,才到郑州做手术。病危时,还念念不忘工作,并对县委其他领导说:“我和嵩县人民很有感情,嵩县是我的第二故乡,死后把我埋在嵩县的山坡上,看着嵩县人民改变山区面貌。”向组织交了最后一次党费,还嘱托大家说:“嵩县经济困难,我病故后,殡葬要从简办理。”
   天妒英才!1983年12月6日,父亲心脏永远停止了跳动,53岁就长眠在嵩县的土地上。
   唉!如果说人去了,想背离他的遗愿的理由有许多。就理由而言也许都对,但问题是小理由要不要服从大道理呢?从小理由困惑跳出来,回到大道理的轨迹呢?从上次我和姐姐们谈不拢分手后,又过去好多年了。而大姐已60多岁,二姐也56岁,都先后退休了,我也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姐姐们再次又旧话重提。大姐说:“说着说着我们都老了,给咱爸扫墓是越来越跑不动了,咱妈‘百年’之后是葬在嵩县还是三门峡?大家看看怎么合适。”二姐说:“侄女在北京工作,你将来会落脚到北京,北京离嵩县这么远,扫墓来回跑也不是回事儿。我与大姐将来老了,谁和你一块去给咱爸扫墓呢?我与大姐还是想把咱爸墓碑迁往三门峡。我与大姐还有你以后都老啦,也埋在三门峡,共同陪护咱爸妈。外甥、外甥女他们都在三门峡工作,将来为咱爸妈和咱们扫墓也方便。”
   说的也是,连我老了也有归宿地了,还能和父母葬在同一块地方,更有后人为我扫墓,即使到天堂也不孤独。可我还是想不通,难道我们做儿女的非要图自己方便,而不顾父亲的遗愿?非要给嵩县人民群众留下遗憾不可?我们这样做不感到自私而渺小、幼稚而可笑吗?父亲九泉有知,又作何感想?
   想到这些,我心里波澜迭起,只觉一股热血往上涌,心跳到喉咙眼儿上,长期积压的情绪终于爆炸了:“这样做是得不偿失!我不同意迁碑,我要守望着爸爸的遗愿,在天堂看到嵩县改变山区面貌!”话音未落,我冷着脸拂袖而去。
   我今天是怎么了?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与姐姐们红过脸,今天竟与她们脸红脖子粗地争执起来。我也不愿红脸,但还是没有躲过。
   岁月荏苒,现在母亲90岁了,且生命处于病危状态,以前悬而未决的问题,今又第三次迫切地提出来,也软化了我的耳根,更动摇了我原先的坚守。电话里,我与二姐说出了口是心非的话:“你与大姐看着办吧,我在北京带外孙女,一时脱不开身。”
   放下电话,我心里五味杂陈。从当初不同意到无奈违心同意,当下实在找不出一个万全之策。我远在北京,姐姐们在三门峡,我近花甲,姐姐们近古稀,今后为父亲扫墓,实在是个问题。如今真的决定将父亲的碑迁往三门峡了,今后扫墓远的问題是解决了,但父亲对嵩县人民群众的承诺不成了空头支票吗?32年来,嵩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各项事业全面发展。但,嵩县还是个国家级贫困县,还有几万困难群众仍未脱贫,父亲的初心就是要在天国里守望嵩县人民彻底改变山区面貌。如今,父亲的遗愿还未实现,我们就匆忙决定把父亲的碑迁走,父亲在天堂有知能答应吗?这哪里是迁碑,这分明是迁走了父亲对嵩县人民的心,嵩县人民对父亲的心!一想到这些,我心里便一阵阵惊悸,不觉泪水已盈满眼眶……    这天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天堂里的父亲,和我近在咫尺,但却对我不理不睬……在通往县城的大街上,看见了一街两行的群众在我背后指指点点,竟使我如芒在背,我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大汗淋漓,想疯狂奔跑,两腿就是拔不动,越是拔不动,越是感觉背后指点的手就快要指到自己的头上了。我终于“啊”一声醒来了……
   醒后我对坐空堂,心里一阵难过。哦,好长一段时间里,我心里空荡荡的,失魂落魄似的,纠结着。
   2016年深秋,我回三门峡看望卧床不起,已失去知觉的母亲,姐姐们让我去看一下已买好的墓地,我推托时间紧,没有去看。
   难道真的紧吗?也不是,主要是怕我看了以后更纠结,心情更难过。
   回到北京后,女儿在网上看房子,发现洛阳市的房子比三门峡市的贵不了多少。就和我聊天,要不要考虑在洛阳购房。
   “可惜呀!只不过你爷爷的碑已决定迁往三门峡了,坟头都买好了!”我无不惋惜地说,“要不从洛阳去给你爷爷扫墓更方便,更近。”
   女儿看到我一筹莫展的样子说:“爸爸,你想过没有,你常说爷爷和嵩县人民水乳交融,我们怎能不守住爷爷的遗愿呢?”
   “主要考虑扫墓远,我们都不在嵩县。”
   女儿说:“现在从北京坐高铁四个小时就到洛阳了,去嵩县扫墓不是问题,迁碑可不是小事哟,你可要想好了。”
   女儿看似一句不经意的话,却像一记响锤锤到了我的心窝上。哦,父亲的遗愿必须坚守,更不能寒了嵩县人民群众的心。将来真要是在洛阳购房定居,我就能很方便地去嵩县给父亲扫墓,每年清明也可以把大姐、二姐接到家里来,一起去给父亲扫墓。即使我以后多半时间在北京带外孙女,现在北京到洛阳也通了高铁,我从北京回洛阳也很方便。
   想到此,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坚定我此刻的这一想法,不觉拨通了二姐电话:“姐,我想了又想,咱爸的碑还是不迁的好。一迁不仅我们迁走了爸爸的心,而且也迁走了嵩县人民的心,那嵩县的群众对我们的举动又会怎样看呀!再说爸爸葬在那,嵩县的县志都已记载过。如果迁碑了,后续的县志又如何记载我们的举动呢?更何况迁碑还得经政府民政部门批准——因为爸爸曾经是嵩县‘公众人物’。”我一边说着,一边仿佛感到了自己的心跳:“咱们怎么扫墓确实也是个的问题,我这两天和女儿交流讨论将来去哪儿养老,我想去洛阳居住,将来给爸爸扫墓也方便,也可以接你们过来一起去。将来等外孙女长大了,也可以带上他们一起去。”
   我口若悬河,不管二姐听进去没有,一口气把心里多少天想说而没有说的话全倒了出來:“你与大姐商量一下,我不同意迁碑。”
   “不用商量了,我现在就代表大姐表个态,咱爸碑不迁了。其实,商定把咱爸的碑迁往三门峡并把墓地买好后,我与大姐也曾犹豫过,你既然今天又提出,咱爸的碑就不迁了。”电话那头,二姐说,“已购买的墓地,我再与他们协商,看能不能退款?”
   我屏息倾听,只觉心嗵嗵地直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没想到二姐思想弯转得这么快,这出乎我的意料。我原想还要经历一场思想的碰撞,现在看来不必了。世上有好多事都是事先意想不到的,也许就应该是这样!
   多少天来,我头次感到从未有过的痛快淋漓;从未有过的释然、轻松、解脱,爸爸,您的遗愿可以如愿以偿了……
   爸爸,此时此刻,我心情很激动,就想与您隔空说说话,您知道吗?您当年长眠在县城东北的那个荒凉的小山坡,如今早已变得郁郁葱葱,相邻的陆浑水库碧波荡漾。
   爸爸,我还清楚记得您当年的遗愿:要看着嵩县人民改变山区面貌。您一定也看到了,嵩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今,交通四通八达,街道宽敞整洁,高楼大厦林立,占全县面积95%的深山区成为了得天独厚的旅游胜地和矿产资源宝地,丰富的黄金储量使嵩县成为了全国六大产金县之一,钼的储量位居全国第一,这个偏僻的山区县城跟随着祖国改革开放的潮涌大踏步地前进着,已由一个经济落后的山区贫困县,转变成为实力增长强劲、充满经济活力的发展快县,那个贫穷落后的嵩县一去不复返了。
   爸爸,还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您当年下乡蹲点的那个偏远贫穷的车村乡,也早已今非昔比了……那时县城到车村乡是一条80公里长的土路,晴天尘土飞扬,雨天泥泞不堪。而如今,土路已变成了平坦的柏油马路,80%的村建成了生态旅游等特色专业村,乡亲们的生活水平和精神面貌都发生了质的转变。2020年前,嵩县全县95个贫困村、5.12万贫困人口将全部脱贫……
   32年的变化太大了!隔空传书,爸爸,当您听到嵩县这些巨大的变化时,您一定会感到欣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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