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对杨帆,王小东做到了口下留情,他说杨帆对现代数学不是特别熟悉,但是个有水平的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那时候,杨帆就拿着国际收支平衡表,告诉我们怎么看,有多少钱找不着了,它跑到哪里去了,由此他得出人民币要升值的结论。后来人民币果然升值了,而且升值压力还很大。”
在偶尔还赏花看月的黄纪苏看来,杨帆更像个“思想动物”乃至“思想猛兽”,他不通人情世故,关注的全是政治、经济、文化领域的事情。“思想的领域是刀光剑影的,这就是为什么他看到与不同的观点就想跟人论战,有时还要追着别人骂。”黄纪苏说。
“杨帆门”之后,王小东隐隐觉得杨帆嫌“弟兄们”不仗义,所以后来被学校捆绑处理的事也没告诉他们,“当然,也有可能是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说不好人家是为了顾全大局。”
这一次,王小东主动要求表个态。在他看来,杨帆没抄袭是在意料之中,“杨帆的观点未必对,但是原创性很强,他的阵地装自己的还装不够呢,怎么能塞别人的观点呢?”
他又觉得杨帆不懂策略,杨帆享受公众人物的感觉,但又缺乏公众人物必需的谨言慎行,经常逞口舌之快,所以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杨帆老师
在学生们眼中,杨帆在外貌上不修边幅,衣着随便,头发也乱蓬蓬的,一副名士派头。
中国政法大学的一名研究生回忆说,杨帆在学生中成为名人,不是因为“杨帆门”事件,而是他在2003年非典時期表现出来的英雄主义和烈士情结。SARS期间,他坚持要讲完他的《环境保护》。他从市区赶到昌平,在图书馆的露天台阶上,给学生们讲“非典对中国经济的影响”,去了五六次,最多一次讲了7个小时,“基本上接近口吐白沫了”。
有据可查的是,中国政法大学的官方网站“法大新闻网”在2003年5月15日发表了一篇《图书馆门前场面火爆经济学讲座持续一天》的报道,在配发的图片上,杨帆慷慨激昂,学生们表情生动,报道以一贯的官方口吻称赞“他授课语言幽默,内容丰富,见解独到,因而深受同学们的欢迎”。
在法大的沧海云帆论坛上,网友“地痞斯罗特”写了一篇《我所知道的杨帆老师》,他笔下的杨帆在讲座过程中声音略带嘶哑,但并不影响激情发挥,内容听来新鲜好玩,碰到讲座中有人进进出出,杨帆就脸色发黑,派人把前后门堵上,然后讲一点道德素质的东西,讲完了之后,还掏出几本书和光盘,说是现场独家销售,价格优惠云云。
事实上,杨帆“卖书卖光碟,供儿子出国留学”的言论已经成为校园内外口耳相传的轶事:“政法大学有两个老师,一个好名,一个好利。好名的是个教美术的,每堂课不是炫耀他的什么宝贝,就是吹嘘他和某某名人有多熟;另一个好利的,就是喜欢卖书和光盘,不买的话就有挂科的危险。”
处在漩涡中心的法大学生显然有太多顾虑,因而不太愿意接触媒体。在采访中,一位声称“追随杨帆多年的学生”独独对这条做出了回应,他似乎埋怨记者不应该提这个话题。
他解释说,杨帆就是唬人,其实从来没给人不及格,卖的书不少是“乌有之乡”书店的,那些学者辛辛苦苦做学问,纯学理性的东西却无人问津,那些光碟倒是杨帆自己的讲座,是他自己在家刻的,卖书买光碟的钱都贡献给书店了。
这个学生传来了一份4万多字的文件,里面都是学生们对杨帆的回忆。杨帆要求他的研究生“守信诚实、孝顺父母;对传统观点有认同,不能认同可以自由退出”。学生们在文章里执礼甚恭,几乎是以一种记账的方式列举了杨帆的好处:“500元给二师兄住院,2000元给三师兄生活补助”,“2007年他带我们外出考察参观3次,没让我们出一分钱,有一个同门赶回家干农活,他赞助了飞机票。去大同,7个人都是飞机去的,我们大多数是第一次坐飞机。”
性格不好
无论是对学生还是对儿子,杨帆受传统思想的影响较深。夫人苑林娅说,他对儿子的教育是命令式的,脾气上来了就要动手。杨帆有次想踢儿子,但是没想到中老年的骨质疏松敌不过二十多岁小伙子的腿骨,倒踢断了自己一个脚趾头。
杨帆的父母都毕业于北大,解放前是地下党,家庭出身是典型的“又红又专”。他就读于北京实验二小和北京四中,和刘源、薄熙成是同班同学。杨帆的成绩“特殊好”,深得老师喜欢,但是右手得了小儿麻痹症,经常被同学嘲笑“半残废”,因此是个极度自尊、也是个极度自卑的人。
多年之后,做了博导的杨帆还在怀念他的小学老师:“一个孩子喜欢读书,多半不是因为他喜欢知识,而是因为他喜欢老师。这就是为什么我对我的学生那么好。”
在北京四中,杨帆曾做了“革委会委员”,“政治上一下子就起来了”。初中没上完,上山下乡去就开始了,半残废的他在农村把身体搞垮了,回到城里,待业2年,又在街道小工厂呆了8年。1977年恢复高考,26岁的杨帆以为北大不要高龄青年,跑去了吉林大学。
在吉林大学,杨帆收获了他的爱情。苑林娅是最后一届工农兵学生,比杨帆小三岁、高一届。毕业之前她去跟老乡——也就是杨帆的室友辞行。杨帆听说她是学哲学的,马上就问,知道黑格尔吗,知道康德吗?
那个时候大家都很有知识,但是苑林娅觉得杨帆的“思想性很强”。苑林娅回到大连部队后,杨帆第一次来看她,透露出那么点意思。第二次来探望,他就提出了直接交往。
身材娇小、现在看来还很秀气的苑林娅喜欢杨帆的男子汉气概,那时候不少人给她写情书,“但我受不了特别酸的东西”,杨帆性格不好、脾气不好、人际关系也很差,但是那时的人不像现在这么实际。
杨帆在80年代他两度去深圳,都被苑林娅拽了回来。他在天津当开发区研究所所长,后来调到对外经贸大学,但是他嫌外贸这块视域狭窄,就去做了国家物价局下面的的一个处长,单位让他去山东挂职锻炼2年,回来后发现位置被人顶了。他到了社科院,又嫌社科院没学生带,跑到了中国政法大学。
家里的杨帆从来不做家务,自认口琴吹得很好,但是苑林娅还是对杨帆感到满意:“他是个透明度非常高的人,经常让人又好气又好笑,我妈86岁都老糊涂了,还知道念叨杨帆是个好人。”
不少人用“狷狂”来形容杨帆,黄纪苏甚至建议就杨帆这类人的存在做一个探讨。在他看来,杨帆的个性不是优点,也不是缺点,而是特点,和现在言语模糊、面目不清的那些人相比,楊帆似乎更显得直接和纯粹,人们可以不欣赏他,但至少要学会容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