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柱杜鹃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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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天柱山,几位作家朋友滞留在山的半腰。朋友都是我的朋友,理应由我相陪。找了一家客栈,让他们喝茶、聊天、吸氧。我没事,就在这半山腰瞎转悠。这一转,就有一大群杜鹃花映入了我的眼帘。杜鹃花团团簇簇的,一丛丛一排排,一路沿天柱山的石阶蜿蜒盛开。红的红得耀眼,似是直蹿云霄的一溜云霞;紫的紫得发嗲,仿佛蒸腾在云霞边的一片美丽的烟岚。
  家在天柱山。拿与我同游的朱小平先生的话说,天柱山就是我的家山。“无双毕竟是家山”。小平先生很喜欢清代龚自珍的这首热爱家乡的诗,曾用这诗句做了他写故乡的书名。我的家山天柱山雄奇灵秀,一柱擎天,众山拱绕,草木山川繁茂绮丽。真正算是“家山无双”。家山上有很多奇花异卉。比如兰草、映山红、天女花、望春花、瑞香花……然而对杜鹃花长时间的熟视无睹,我自己竟有些诧异———我知道杜鹃花一名映山红、山石榴,为常绿或平常绿灌木。说是杜鹃啼时开花。民间还传说杜鹃花是杜鹃鸟,即子规。因杜鹃鸟哀鸣不断,咯血染红山花而得名。每年春四月,天柱山就有星星点点杜鹃花开放,那丛生在悬崖沟壑间的杜鹃花,鲜红的花蕾就像一束束小火把。先是万绿山中一抹红般的醒目,接着就开得如火如荼,灿若云霞……杜鹃花当是天柱山的一大名花。
  最早知道杜鹃花即映山红,是因为电影《闪闪的红星》里的那首歌:“若要盼得哟红军来,岭上开遍哟映山红……”那优美的旋律、清脆婉转的歌喉,让我们朦朦胧胧地从小就将映山红与红军,与中国革命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再是,收录在中学课本里的《我们爱韶山的红杜鹃》那篇散文:“正是杜鹃花开遍三湘的季节,乡亲们怀着深厚情谊,连同韶山的泥土,送给我们一棵盛开的红杜鹃。”邵华的这篇散文写得感情充沛,一路抒情,她把杜鹃花比作革命的烈火,比作漫天的云霞,比作烈士的鲜血……这使我们更加感觉一棵革命花朵的壮美。看到杜鹃花,就会想到熊熊燃烧的火焰,想到“霞姑”,想到革命烈士———童年的教育和记忆就这样深刻而神奇……更有趣的是,多年以后我还和唱《映山红》的女歌唱家邓玉华工作在一起,亲耳聆听到她唱《映山红》以及大型音乐舞蹈史诗《东方红》里的《情深谊长》。她说,她唱《映山红》时不知道映山红是什么,听爱人说美术馆有专门画杜鹃花的画,马上骑车去看。在看的过程中,她深深體会到杜鹃花开遍山野时那种胜利的喜悦,感情上就把杜鹃花当作一朵革命的花了。
  在天柱山下我度过了青春岁月,我当然知道天柱山也有革命的故事。例如,宋末抗元义兵长刘源为抵御元兵南侵,带领他的将士春则放归耕种,冬则聚合整训,按当地农事特点开展保卫战,保护数十万天柱山人不受元兵蹂躏达十年之久。直到宋恭帝德祐元年(1275年),宋安庆知府范文虎降元,他还仍然率兵踞守在天柱山寨与敌奋战。他总是出奇制胜,屡获胜利。但终因敌众我寡,最后与元蒙顽敌力战而死。死后,元兵割下他的首级邀功。当地百姓心疼难忍,为寄托他们的哀思,用檀木为他配做了一个假头,把他安葬在天柱山百花崖上,世代祭祀……这使人也会联想到杜鹃花与英雄的斑斑鲜血吧?“千峰巉绝一关雄,兵马堂堂百战功,护地丹心终不死,刚风长吼是王风。”天柱老人乌以风曾有诗怀念他。
  在解放战争时期,这样血洒天柱山的革命英雄更是无数。我脑海里印象很深的是天柱山的两位女英雄。一位名叫张淑华,一位名叫陈桂珍。1937年,红军高敬亭部在皖西开辟革命根据地,张淑华随义父参加了共产党地下活动。一直到1942年,她在当地还在为新四军的部队筹集柴米油盐等物资,为他们站岗放哨。后来,她不幸被国民党反动派抓捕,国民党反动派严刑逼供她,让她交出共产党员的人数和名单。她坚辞不就,敌人无计可施,把她押至河边活埋。据说土埋至她的胸口,他们还用水灌,用刺刀戳她,死时才22岁。而曾获得人民政府“新四军母亲”称号的陈桂珍,自1941年开始接待新四军、解放军战士,收养伤病员,九年如一日,人数达数百人之多。在那残酷的岁月里,她无偿地为新四军伤病员提供吃喝用住,不辞劳苦地为游击队传递情报信件。敌人把她抓住捆吊在大树上,用扁担和枪托毒打她,从此一病不起,长期吐血屙血,年轻的生命倒在了新中国成立之际……后来我参与编写《潜山县志》人物传记,还收录了这两位人物。如今,看到满山遍野开得如潮如海的杜鹃花,我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她们,觉得她们就是天柱山杜鹃那一缕缕花魂,是她们的鲜血让天柱杜鹃花儿红———杜鹃为什么这样红,因为烈士的鲜血染红了它。我们说烈士的鲜血染红了杜鹃,不仅是一种浪漫的遐想,也是真理。
  半山腰上,作家朋友们还在客栈里喝茶,聊天。外面,有当地几位抬滑竿的农人在热情地等待游客。我与他们攀谈。他们告诉我,现在上天柱山坐滑竿的游客少。有些人不坐,还因为良心上过不去,不好意思让我们抬。“你说我们不在乎,他们倒在乎,这生意不好做吧?”他们叹息着。我问他们,这里的杜鹃花怎么生成了这样的一群,他们告诉我,这是从山上各处移栽来的。“不然,哪有这么漂亮喳!”说着朝我一笑,嘴里轻轻哼着:“杜鹃花,朵朵红,爷娘比我一条龙。哥莫怨,嫂莫嫌,用心养我四五年;好田好地我不要……”渐渐地,就消失在天柱山的山中了。
  原载《中国旅游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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