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8天,在鲨群的阴影中生死漂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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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一个人遭遇海难,他能在海上坚持多久?很多人可能连一个星期都活不下去,食物、孤独、暴风雨,每一样都足以吞噬生命。可有一个人却创造了海上漂流438天的世界奇迹。他到底经历了怎样的惊险与挑战?

远离生命海岸线


   阿尔瓦伦加,是出生于中美洲萨尔瓦多的一位渔民,他是一位经验丰富的水手和捕鱼达人,他在小镇上还拥有一家面粉作坊和商店。2002年,阿爾瓦伦加从萨尔瓦多来到墨西哥,给一位私人老板出海打鱼。
   2012年11月17日,冬季已经来临,鱼类大面积开始迁移,这对渔民来说是一个好消息,他们可以捕捞到更多的鲜鱼。这天风和日丽,阿尔瓦伦加想要出海,可是往常熟悉的老渔民都有事在身,阿尔瓦伦加只得在老板的安排下,带着没多少海捕经验的22岁菜鸟捕鱼手科尔多瓦出海。
   两人的船只是那种小型渔船,船上装载了近500公斤的渔具,包括饵料、冰块、鱼钩、鱼叉等工具,还有一部手机、一个GPS和一个双向无线电。出海后一开始很顺利,夜幕降临时,两人就捕获了超过1000磅的鲜鱼。年轻气盛的科尔多瓦提议:“阿尔瓦伦加,你看咱们今天运气不错,我们可以到更远的地方去捕捞更多的鱼了。”
   第二天,他们早早就开始撒网。可不知道何时天边钻出很多黑色的云,阿尔瓦伦加看着海面黑压压的一片云,有着丰富出海经验的他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海面上的暴风雨来得非常快,不一会儿开始下起了雨。顷刻间大海仿佛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渔船开始有点不听他们的驾驭了。阿尔瓦伦加是经验丰富的渔夫,他镇定地将渔船慢慢驶向海岸线。毫无经验的科尔多瓦,身体蜷缩成一个球哆嗦着。
   经过几个小时的抗争后,终于天空开始泛白。阿尔瓦伦加根据周围的岛屿,知道墨西哥的海岸线就在附近,这是他们能够平安生存下来的一条生命线。通过计算,阿尔瓦伦加告诉科尔多瓦,只需要航行两小时就能回到墨西哥了。
   科尔多瓦欣喜不已:“真的吗,我们真的可以回到家吗?”“傻瓜,当然是真的,我把马力再开足点,估计用不了两个小时就可以到达海岸线。”不幸的是,阿尔瓦伦加发现船上的发动机坏了,这意味着他们只能随水流漂泊。于是他迅速找到无线电向自己的老板威利求助。
   “威利!威利!发动机坏了!”
   “冷静点,告诉我你们的坐标。”
   “我们的GPS坏了,船锚也被浪冲走了!赶快来吧,我们也不知道能顶多久!”
   而这一句话结束后,双向无线电没有了任何声音,这个用以救命的设备也坏了。暴风雨疯狂地拍打着他们的小船,大海也掀起巨浪,似乎要一口吞没他们。茫茫大海上他们并未看到一艘船只的影子。暴风雨持续5天之后终于平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阿尔瓦伦加惊呼起来:“科尔多瓦,快醒醒,我们这是到了哪里了?”科尔多瓦惊慌地揉揉眼睛,周围只有一望无际的黑乎乎的水面,他们的小船早已远离了海岸线……

为生存而战


   虽然两人幸运地躲过了暴风雨的侵袭,但他们可以说是几乎一无所有。他们的备用水和食物被冲走了,所有渔具早就漂到几千米开外,无线电和导航仪都坏了。
   海面上到处都漂着椰子,仿佛是他们的救命稻草。科尔多瓦刚想去捞,却被阿尔瓦伦加厉声喝住:“这里鲨群众多,我们分秒之间就可能沦为它们的美餐,等椰子靠近小船时再出手。”科尔多瓦吓得赶紧乖乖地把手缩了回去。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烈日灼人,他们只能不时地蜷在放鱼的冰柜中,以此躲避风吹日晒。但干热的空气却无处不在,身体的水分被不断蒸发,阿尔瓦伦加的喉咙开始肿痛,科尔多瓦的嘴唇也肿到了正常大小的两倍,还由于缺少水分开始裂开,他们只希望能够下一场普通的雨,来缓解干渴。
   已经是漂流的第8天。接连几天一直都没有下过雨,饥饿逼得他们几乎发疯。这样一直不吃不喝也不是个办法,他们也不知道自己能够撑多久。于是饥渴难耐的阿尔瓦伦加开始喝自己的尿液,为了生存他已经顾不了太多,他还鼓励科尔多瓦效仿。这样虽然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他们的饥渴,但并不能缓解他们的饥饿。
   晚上阿尔瓦伦加被饥饿折磨得难以入睡。黑夜里只有船底哗哗的海水声和饥肠辘辘的咕咕声。突然一种细微的声音传来,富有捕鱼经验的阿尔瓦伦加侧耳细听,原来是扳机鱼在用牙齿打磨他们的船底。阿尔瓦伦加兴奋得眼前一亮:“我们的美餐来了。”可是因为渔具都被冲走了,所以他们只好徒手抓鱼。
   阿尔瓦伦加跪在船沿,双手伸进水里,做成鱼笼状。只要有鱼游进来,他双手一扣就抓住了它们。接着科尔多瓦用鱼刀将鱼肉清洗并切成手指大小的条状,放在阳光下晒干。
   他们不放过一点可以入口的东西,海上漂来的垃圾也成为了他们的宝藏,他们把空水瓶捞起来,用于储备雨水。在海藻里他们也总能找到些螃蟹和小鱼。
   但这些远远不够维持他们的生命。真的是天无绝人之路。一天夜里,“咣啷”一声,有什么撞上了小船。阿尔瓦伦加爬出冰柜一瞧,他喜出望外,是海龟!阿尔瓦伦加把撞上门的倒霉家伙搬上船后,马上抄起了刀子。
   “哈哈,真是天不亡我啊!这下我们渴了就不用喝自己的尿液了,可以喝海龟血,饿了还可以吃海龟肉,赶快来吧,伙计。”他一边催促着科尔多瓦,一边在发动机里找管子,拿来当吸管。
   但科尔多瓦对喝海龟血很是抗拒,于是他只好自己啜吸海龟血。喝够了血,他把海龟肉剁成块,分成两份,自此两人靠着海龟肉恢复体力,而科尔多瓦仍然拒绝喝血。
   2012年12月10日,他们已经在海上漂流了23天,距离墨西哥海岸1480公里。他们收集的雨水再次枯竭,脱水的科尔多瓦开始变得恍惚:“快,前面就是阿西蒙家的商店,赶快给我买几只橘子来,我要渴死了。”
   阿尔瓦伦加只能假装去商店购买说:“伙计,商店关门了,你再坚持一会儿。”迷离中的科尔多瓦竟然信了,不一会儿昏昏沉沉地睡着了。看着科尔多瓦蜷缩着越来越瘦弱的身躯,阿尔瓦伦加意识到他们的健康状况正在迅速恶化,自己的腰围也小了好几个尺码。    为了能够继续生存下去,阿尔瓦伦加想出了好几种捕食方法。他从发动机上拆一根铁条,压弯磨出尖做成鱼钩,这样能钓上不少鲯鳅。在晚上趁着海鸟到船上歇脚的时候,一手迅速抓住鸟腿,一手掐住鸟脖子,然后折断鸟的翅膀养在船上,随时来吃。他还在空瓶上挖一个洞,里面放上鸟骨头当诱饵,做成鱼笼,再用其它空瓶做浮标。
   看着月亮渐渐变得明亮,阿尔瓦伦加计算着圣诞节应该快到了,他把整整四只海鸟切成丁作为他们的大餐。“伙计,就要圣诞节了,我们庆祝一下吧,祈祷我们能幸运遇到一只路过的海船,救我们平安回家。”
   两人边聊天边吃着他们的“大餐”,突然科尔多瓦腹痛如绞,还不停呕吐。阿尔瓦伦加仔细检查吃的食物,竟然发现海鸟的肠道里藏着一条尚未消化的有毒海蛇。
   两天后科尔多瓦就恢复如初,但他却再也不肯生吃海鸟。
   经过几个月的漂流,他们好像已经适应了海上漂流的日子。船上养着乌龟和海鸟,捡来的水瓶储存雨水,两人白天躲在冰柜里,到了晚上才出来活动。他们有时会像冒险的少年一样,仰面躺在船上,将星星勾画成各种形状,自己发明星座。然而大海并没有因为这两个人而变得仁慈。
   很快大海上的暴风雨再次肆虐,10多米高的巨浪把他们的小船抛起又掷下,科尔多瓦吓得像个孩子般地哭泣:“我们真的要死定了,我们回不去了,我再也见不到我的爸妈、妻子和孩子了,上帝快来救救我们吧。”经验丰富的阿尔瓦伦加把船上没有任何用途的汽油等一切东西扔掉。他还从船上串起了50个浮标,作为浮动在海水表面的临时“海锚”,提供阻力和稳定性。为了确保效率,两人以十五分钟一个替换,用水桶将船上的水清空,但这一切都只是权宜之计。
   暴风雨之后,两人储备了许多的雨水,阿尔瓦伦加捕捉海鸟和海龟的技术也越来越娴熟,他每天都会吃一只海鸟或者两只,渐渐地他的体重开始稳定了下来。
   然而自从中毒事件之后,科尔多瓦就一直坚持拒绝生吃海鸟,虽然偶尔会吃些海龟肉和新鲜的扳机鱼,但这些食物永远不足以减缓他身体的全面恶化,再加上长期在海上漂迫的精神压力,他开始变得身心衰退,甚至几次欲投海自尽。
   阿尔瓦伦加一次次将他拦下,给他讲未来上岸后要做的事,试图唤起他的求生欲,不过似乎作用不大,科尔多瓦变得越来越抑郁。“我快死了,我快要死了。”一天早上吃早饭前科尔多瓦不停地哀嚎着。
   “别想那个,让我们睡一会吧。”阿尔瓦伦加安慰着他。
   “我累了,我想要水。”科尔多瓦呻吟着,呼吸变得很粗糙。阿尔瓦伦加把水瓶拿到他的嘴里,但他没有吞下去,反而开始抽搐。
   阿尔瓦伦加惊慌失措,他对着科尔多瓦的脸尖叫着:“别留下我一个人!你必须为生存而战!我一个人在这里能够干什么?”然而无论阿尔瓦伦加如何呼喊,大海茫茫,一片宁静,再没有人可以回答他了。阿尔瓦伦加將科尔多瓦的遗体放在凳子上,不让其沾水。
   第二天,他从冰柜里出来,看到科尔多瓦坐在凳子上,好像在晒日光浴。于是阿尔瓦伦加开始自问自答:“你睡得好吗?”“我睡得很好,你吃早饭了吗?”“我吃了,你吃了吗?”“我也吃了,在天堂里吃的。”
   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好像科尔多瓦没有去世一样。在科尔多瓦死后第六天,阿尔瓦伦加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和尸体促膝长谈。在月光之下,科尔多瓦像木乃伊一样,早已变紫发黑,阿尔瓦伦加如梦方醒,只能将科尔多瓦身上的衣服和尚可以利用的东西保留下来,然后将他投进了大海。
   自从唯一的伴死后,阿尔瓦伦加的世界变得一片空白,他孤零零地漂在海上,活着还是死去?他反复问着自己,信心开始动摇。当那些路过的船,一次次都没有发现他之后,这名乐观的海上猎手彻底崩溃了,寻死的念头日复一日。
   望着船下来往的鲨群,他真想纵身一跃,被鲨鱼吃个干干净净。泪眼朦胧中他忽然又想起自己13岁的女儿。当他离开家乡时,女儿只有1岁多,甚至都没有听到女儿喊过他一声“爸爸”,难道到死都不能再见一面吗?
   为了再见到女儿,阿尔瓦伦加重燃斗志,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回到岸上。

徒手漂流438天


   月圆月缺,日子一天天地过去,阿尔瓦伦加开始漂进太平洋腹地。孤独的他曾经和一只体重超过10吨的巨大鲸鲨同行,阿尔瓦伦加常常趁机捉住鲸鲨嘴里漏掉的鱼,有时还能触摸到鲸鲨缀着白点的皮肤,他将这只海中巨兽当作好朋友,有时一聊就是几个小时。他还捉到一只黑色的海鸟,取名潘乔。他们日夜相伴,有时他给潘乔讲故事,有时又学着潘乔的鸟叫声。
   不知道在海上漂流了多少个日夜,某一天风力强劲,阿尔瓦伦加的小船漂向了一座小岛。他抹掉挡住眼睛的雨水,确定了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象,那确确实实是一座小岛,他惊喜的泪水夺眶而出。
   他被岛上的渔民救下,这一天是2014年1月30日,至此,他在海上已经漂泊了438天,9000多公里。
   之后在众人的帮助下,阿尔瓦伦加回到了家乡,与家人团圆。他也因为438天的海上奇遇,成了全球新闻的焦点,他的故事被称为真实版的《少年派的奇幻漂流》,现在,美国一位记者还将这段经历写成书《438天:在死寂与鲨群的阴影下》。
   然而让阿尔瓦伦加没有想到的是,回到祖国的他,面对的是社会媒体对他生存的惊讶。因为似乎太健康了,他的身材仍然很壮硕,完全不像是在海上漂流了438天后的状态。虽然他的头发和胡须很长,皮肤也被海风和太阳吹晒得粗糙,但一年来缺乏食物和淡水,居然没有使他过于消瘦,只是轻微的贫血,而且甚至没得坏血病。
   一些医生也对他很感兴趣,通过一番研究得出,他的海洋饮食中,鸟类和海龟肉含有大量的维生素C,这可以很好地预防坏血病。海洋学家也证明,洋流完全有可能从墨西哥流到马绍尔群岛,而之后他们做的模拟也证实了这一点。
   最后,来自墨西哥的官方证明显示,当时的确有两个渔民在2012年11月失踪,他们也在海上搜救了两天,不过后来因为大雾和恶劣天气而取消了。由此可见,阿尔瓦伦加确确实实创造了海上生存的奇迹。
   现在的阿尔瓦伦加,虽然终于回到家乡与亲人团聚,但是陆地上的生活并不是那么幸福,他开始变得对海洋产生了深深的恐惧,即使后来有所好转,他也不敢离海岸线太远。
   他说:“现在的我已经不能好好地睡上一觉,因为只要我一闭上眼,科尔多瓦就会出现在我脑海里。”
   在海上漂流438天,听起来很奇幻,也充满冒险,但身在故事中的人所经历的一切,确实是我们难以想象的。毕竟对于阿尔瓦伦加来说,那438天留给他的只有痛苦的回忆
   编辑/征 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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