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新时代

来源 :南方人物周刊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altertig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在这个悬而未决、随时有可能被城市化的效率和速度裹挟疾驰的北京郊外,中国学生学习着英语和美国文化,美国人则尝试着读懂中国
  
  看到几个立于河边、身穿保安制服的男人时,新天地语言学校——NEW DAY learning center就不远了。
  第一次坐朋友的车去学校认门儿的时候,我惊奇地发现,我们用了半个小时就穿越了整洁的中产阶级聚居区、喧闹的城郊结合部和静谧的农田。宝马X6、大型推土机和脏兮兮的羊群是这个鸡尾酒社会不同层级的吉祥物。
  尽管在北京生活已超过10年,但我此前从未到过这个叫“青云店镇”的地方,镇中心只有一家农业银行储蓄所,农行卡也是NEW DAY唯一接受的信用卡。
  事实上,学校距离镇中心也还有一段距离。从校门口出发,往左走5分钟,就是大片的蔬菜大棚和麦田。很多家长送孩子来这里,正是看中了它的荒僻。20岁的Bella说,“我爸考察了好几个地方,最终相中了这里,这儿去哪都不方便,他觉得我能在这里好好学习。”
  保安们是今年开春后才出现的,学校的往届老生告诉我,因为这一片被划归了一个大型土地开发项目,很多村民抓紧时间加盖房屋。“镇里在村子两边都设了关卡,专门查运砖和建材的货车,不让农民再盖房。”
  和那些标榜“纯美语、纯外教”的诸多语言学校不同,名气不大的NEW DAY却完完全全是个美国文化小社区,整个学校只有一两个中国老师。学校帮外籍老师们在镇上或是附近的村里租了房子,当他们谈及自己周末的安排时,我时常忍不住偷笑,他们总是脱口而出,“我明天打算去趟北京!”——这个隶属北京市大兴区的小镇,因为地理位置的偏远被人们从心理上划出了伟大首都。办了几年的语言学校,据说也要拆迁,只是时间未定。在这个悬而未决、随时有可能被城市化的效率和速度裹挟疾驰的地方,中国学生学习着英语和美国文化,美国人则尝试着读懂中国。
  
  中产与移民
  
  学校不允许说中文,新生进校时都必须取一个英文名字,如果你自己想不出来,没关系,教务督导Bill先生会笑眯眯地提议,由他来给你取一个,“very very beautiful”的英文名字。
  Maggie就是在这里被命名的,她是我的邻居。我们俩,再加上与我们同住一个社区的Rachel和Amy,是这所学校里仅有的4名走读生。其他学生都住在学校宿舍里,家长在为他们支付了不菲的学费后就离开了,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在这个郊外学校潜心学习,为出国留学或移民做好语言、文化上的准备。
  入学第一周可谓“自我介绍周”,每科老师上课第一件事都是让大家自我介绍,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大多数同学目标明确,夏天过后,就要登陆异国领地,开始新的生活。而我,只是一时心血来潮,跑到这个地方,给自己处于惯性的生活摁下一个暂停键。
  在同学们务实、明晰的目标前,我的理由随意得几乎欠缺诚意了。但没想到,Rachel比我更不靠谱。
  她家境富裕,先生是一家医药公司的负责人,收入丰厚。孩子出生后,她在家做全职妈妈,一晃孩子长大,上了幼儿园了,“在家待时间太长了,出去做事也觉得没什么信心。”
  先生有足够的经济实力给一家人丰丰富富的供应,也鼓励她继续做全职太太,她却闲愁无限,“过去儿子小,在家还能待得住,现在孩子天天上幼儿园,我一个人在家,干什么呢?”于是,“开始也跟那些妈妈团们一起玩了一阵子,打高尔夫、学插花、学园艺……”
  她最终还是没办法让自己兴致勃勃地玩下去,“一个人在家也待不住,抓着电话,把能打的电话都打了,逮着人一聊就是个把小时,我妹妹都怕接我电话了。必须找点事儿做,不然人就废了。”她来到这里学英语,“什么也不为,就为给自己找个目标,找个能天天干的事儿。”
  学校每年分春秋两期招生,每期4个月。在我们去之前,Rachel已经在那里待了4个月,跟我们念完这个学期后,她说下个学期还要接着上,“只要这个学校办,我就一直来。”有朝一日,英语学得足够好了,她打算再去学法语、德语、日语……“语言那么多,就一直学呗!这就不怕自己没事干了。”
  与Rachel漫无边际的学习计划相比,Maggie的时间甚为紧迫。今年8月,她要带着8岁的儿子移民到澳洲,大学学俄语的她,要在短短几个月内,从零起步,初步解决语言问题。
  “太可怕了,你做梦都在说英语。”有天早晨,她先生惊恐地拍醒她。但没办法,为了移民,只能拼了。
  根据北京师范大学金融研究中心钟伟教授给出的数字,过去10年里,中国移民海外的人数年均多达45万人,他们携带到外国的资产高达2500亿美元。这笔金额是中国政府和国内企业迄今在海外直接投资金额的两倍。医疗、教育等公共服务的匮乏,以及社会不公正,法律体制不完备和权力滥用导致的“不安感”等,都是驱使众多人士移民海外的要因。
  “不问不知道,一打听,这两年身边很多朋友都出去了,”Maggie感叹,“如果不是为了孩子,我何至于这么紧张啊!”能干的她有家运转裕如的公司,先生事业发展也很平顺,选择投资移民完全是为了孩子。
  “我原来是想在国内好好培养他的,”从重点幼儿园到重点小学,再到重点中学……她利用关系,精心布局,为孩子铺好了路,但行至中途,却改变主意。
  孩子上的幼儿园是北京市最好的一家公立园,很多大人物的第三代也在那里入学,学校是全寄宿式教育,管理严格,从这里出来的孩子们跟“小大人”似的,自理能力极强。
  Maggie的儿子非常适应在父母忙碌时,自己照顾自己,“饿了自己热饭,渴了自己烧水。”但她发现孩子身上有个大问题,“没有主见,吃个苹果都要问我!”
  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因为过于严格的管教,失去主见和个性,最终放弃了早已预定了学籍的一所著名重点小学,把孩子送到京郊一所崇尚能力教育、重视英语口语训练的“美国小学”。
  她看着自己一个好朋友的孩子,一路从重点幼儿园、重点小学、重点中学读上来,“那孩子英文呱呱叫,但是胖得啊……功课太重了,孩子压根儿没时间锻炼。”
  几年前,朋友一家移民去了澳洲,“再回来,那孩子完全变了个人,特别有活力!”朋友劝她也出去,各种理由里最打动她的是,“那儿的孩子有足够的睡眠和锻炼时间,就是下雨天,学校也雷打不动地为孩子们安排课外活动。”
  “我不指望我的孩子将来能成才,但我希望他快乐、健康,有活力、创造力!”40岁的她每天疯狂背单词,毫不畏惧地开口说英语,4个月下来,听说能力进步神速,班主任Ms.Martin一提她就啧啧感叹。
  
  家庭学校
  
  作为一个3岁孩子的母亲,我也常为孩子的教育问题担忧,Maggie的话让我都心动了,但显然,移民到海外的经济压力、心理压力不是每个家庭都能承担的。Maggie也时常心焦,她对先生说,“我们俩得玩命工作才行啊!”
  仿佛是为了给我的困境指一条出路,Ben和他的哥哥Jeremy出现了。这对美国兄弟一个16岁,一个18岁,从小就没去过学校,而是在家由妈妈教育,“我妈教不了的功课,比如化学、物理这些,她会通过Home school的组织找到能教这些功课的其他家长,而我妈妈,则可以教其他家长不擅长的功课,”就这样,通过交换教育的方式,这哥俩,包括他们的姐姐Nance都顺利地念完了高中。
  几年前,他们随父母来到NEW DAY,继续自学和网络远程教育,学校图书馆和食堂就是他俩的教室。父母从未管过他们,Jeremy具有超强的自控能力,坐在墙角抱着书本或者电脑一学习就是半天,他已经自学到了大学二年级的课程,超过了同龄在校学生的进度。
  Ben性格外向,自称为“people person”(善于交际的人),他的学习时间可能只有哥哥的2/3,但喜好交际的他,几乎成为学校的编外员工,每周三傍晚的“open mirco”(学生们唱歌、跳舞自由展示才艺的活动)都由他参与组织。
  学校的美方校长Neal先生每个学期都会招募大量的志愿者来这里“支教”,高中生、大学生,甚至成年人都有。Ben是当之无愧的中外使者,他能迅速地与新来的访问团打成一片,跟他们一起打球、玩乐队(学校的办学条件很一般,但有两样投资是非常有眼光的:丰富的运动器材和各类乐器),Ben会七八种乐器,排球、乒乓球也打得不错,是外国访问者和中国学生之间的超强粘合剂。
  “有知识和有智慧不是一回事,”有天中午,他听到我跟他哥哥讨论“home school”的问题,过来插话,“我在美国的一些朋友,成绩可能比我棒,但我总觉得他们很幼稚,只能跟同龄人打交道。我可以跟任何人做朋友,跟任何人都有话题。”
  和NEW DAY同在一个院子办公的,还有一家公司和一个与多家福利院合作、救助重病孤儿的“希望之家”,雇员和志愿者大都来自美国,他们的家人、孩子也都是NEW DAY的常客。包括教学督导Bill先生的两个儿子在内,这十多个孩子全都是家庭教育,用Bill的话说,“父母和教学DVD就是他们的老师。”14岁的Daniel戴着小眼镜,看起来十分羞涩,他刚刚通过网络参加了美国高考(SAT),分数甚高,这让其他在家学习的孩子们信心倍增。
  每天午饭后,这些孩子们都会到学校后院的儿童游乐场玩耍,我坐在秋千上看着他们奔跑、跳跃、呼喊,听见戴着小眼镜的姐姐小大人儿般地吩咐她的4个弟弟们,“男孩们,一点钟到家学习,记住,不是一点钟离开这儿,而是一点钟到家”,心里甚是安慰。也许除了带孩子搬进城里,高价买学位房,去争抢优质教学资源,或者是抛弃自己的工作、生活,孤注一掷地把全部家产打进移民账户之外,我和我的孩子还能有其他选项。
  
  文化差异
  
  身处一个外国人占多半的小环境,Culture shock(文化差异)是不能不谈的一个话题。
  可爱的发音老师Dawn来自印第安纳波利斯,大学毕业后就没找过正经工作,跑到韩国教了一年小孩儿,然后又到中国来了。“我们班1/3的人跟我差不多,毕业后到公司上班的也有,他们挣的比我多,可是好像都不怎么快乐。”她用筷子把炒饭撮进嘴里,告诉我,这个夏天她会回国,“我已经联系好了一个教堂,去那里做一年的志愿者。”
  学期快结束的时候,我们问她,来中国这一年里,她始终不能适应的是什么?她咧嘴一笑,“有的时候,你很难了解中国人真正的想法,因为他们不会直接告诉你,他们总是爱说maybe(也许)。”
  这个“maybe”经常令她头大,“比如我问一个中国朋友,‘今晚的活动你会参加吗?’她会说,‘maybe’,但实际上很多时候,她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她压根不会来。有的时候,有人通知我一件事,说学校‘maybe’会怎样怎样,这听上去,好像是跟你商量,这个事情不一定会真的发生,但实际上,你不能这么认为,他所说的‘maybe’其实就是一种肯定。”
  我最喜欢的Mr.Reeder老师和他太太都在这所学校教书,神学硕士毕业的Reeder老师曾在秦皇岛一所大学教了4年书,“几乎每个学期,我都是在开学头一天才拿到教材的,整个夏天学校似乎都休眠了。”尽管有些不适应,但他和太太还是打算在中国生活10到15年,他把这视为上帝赐予他们夫妇的使命。
  “可是我没怎么在课堂上听你提‘上帝’啊?”他所教授的《美国文化》一课,生动丰富,我注意到即便是讲“美国的宗教文化”时,他也没有特别突出自己的基督信仰。
  “作为老师,我不能在课堂上用信仰取代知识,但在我们与学生、与普通中国人的交往中,我愿意告诉你,我是一个基督徒,我愿意你们通过我,了解到基督徒的行事方式,为上帝在地上做一个好的见证。”
  Ben听说我是记者,乐颠颠儿地跑来问我,“你是不是认识很多名人,你一定很有‘关系’?”小伙子故作老成,“我知道,在中国,没有关系是不行的。”
  他非常认真地告诉我,“我想娶一个中国女孩,我希望多少代之后,我是我们家族生命树里唯一一个‘外国人’。”
  “你为什么想做一个中国人?”
  他的回答纯真可爱,“不知道,可能因为我已经当过美国人了,再当也没意思。”
  
  砍价难题
  
  “Bargain(砍价)”是老外在中国遇到的最大心理挑战,我的老师Ms.Lungu在中国已经生活了5年,但每次去秀水,她还是会心惊胆战。
  我们传授实用的砍价招数,“砍价不能拦腰砍,而是要从‘脚脖子’砍”,她们吓得直摇头,“那些卖东西的很凶,如果价格压得太低,她们脸色马上就变了,挥着手说Go、Go、Go……”
  几乎每个访问团来中国都会陷入购物困局。有一天午饭时,坐在旁边的一个美国女孩告诉我,“那些卖东西的小姐是不是认为美国人很有钱,她们第一句话都是问,你是哪个国家的?我发现她们给美国人开的价最高。”
  他们告诉我,在美国,极少有需要砍价的地方,“店主告诉你一个价格,你如果不满意,你可以走,上别处问问。如果能够打折,所有人都是这个折扣,不会像在中国这样,需要买卖双方打心理战。”
  也有少数人表示很享受这种价格游戏,“我告诉店主,我是罗马利亚人,她们给我开出的价格很不错……”
  在我上学的这4个月里,学校陆陆续续来了将近五六十位访问者,他们中的绝大多数此前从未出过国,中国是他们踏出国门的第一站。
  首都机场、国贸、东方新天地这些地方着实让他们吃了惊吓,“这里跟美国没有什么两样啊,连背景音乐都是美国最流行的。”
  街道上还保留着部分上世纪70年代印记的青云店镇和NEW DAY所在的村子极大地吻合了他们对中国的原有想象。村里每到农历重要日子都要开集,逛农贸集市也成了最受访客们欢迎的一个节目,赶集第二天,很多人会用新买的土布鞋换下脚上的耐克。
  “中国跟我想象的很不同,”在感受了北京市中心和青云店镇两种生态后,一个墨西哥裔女孩有些迷惑,不知道哪一部分才是真正的中国。我说,“都是,都不是。你就把这两部分像调酒一样,摇晃到一起吧。”
  她以前跟同学一起去过南非,“我爸妈什么都没问,也丝毫不担心,但是这次来中国,他们非常紧张,在很多美国人心中,中国是一个政治上不安全的国家,人们的言行很受束缚。”
  他们那批访问团来我们学校时,正赶上金正日访问中国,一个女孩对同伴挤挤眼睛,“虽然在这里上不了Facebook和Twitter,但是总比去北朝鲜安全吧,去了哪里,我们肯定被……”她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包括我在内的绝大多数学生,生平第一次如此密集地与美国人接触,“被美国人包围”,中国学生们也有许多有趣的发现。
  “美国人看起来很热情,但是想跟他们深交太难了”,Felix说。他今年21岁,大学毕业刚一年,换了两三个工作,最后一份工作是给一些淘宝网店拍照片,因为忍受不了老板的苛刻,甩手辞职。他舅舅在德国,他来北京一边突击提高英语口语,一边准备赴德留学签证。
  开学头两个月,他和我们班里的另外一个男生Jason几乎每个周末都跟学校的美国老师一起出去玩,说是老师,其实也都只有二十三四岁,算是同龄人。
  每次活动都是AA制,“老美算账算得很清的,就算是最好的朋友,10块钱的小账也要算得清清楚楚。”我们的美国老师非常节俭,“每次吃饭前,她们都会讲清楚,多少钱以上的菜不要点,最后结账时要保证人均不超过50块钱。”点多了会怎么样?“她们会拒绝付钱,是真的,绝不是开玩笑。”
  有件事让Felix耿耿于怀,有一次说好了大家一起出去吃火锅,车都叫好了(在地处偏远的学校,叫车是出行的头等大事),正准备出发,有个人,对,美国人,说她肚子不饿,“如果现在出去吃,我很亏!”
  Felix讲起这个就来气,“这人也太小气了吧!你说,咱们中国人怎么可能这样啊,就算你不想去吃,也要看在大家的面子上一起去吧。”
  学校旁边的麦田由绿变黄的时候,他顺利通过了德国使馆的面试,拿到了签证,但他心里有些不安,“外国人如果都是这么难交往,我真担心自己过去之后的生活。”
  有趣的是,快毕业的一天中午,他对我说,“美国女孩麻烦,中国女孩更难搞。”他跟两个中国女生去游乐场玩,一路上帮她们拎包打杂,“老美嘴巴里还有句‘thanks’,中国女孩just take it for granted(视为理所当然)。”
  出发前一天,另外两个中国男生临时起意,也打算加入,“我跟他们说了,我都在网上查好公交线路了,第二天早上8点出发,花5块钱就能坐到那个水上游乐园。”没想到那两个男孩哇哇大叫说,“太辛苦了,我们花两百块钱包个车去吧!”
  Felix摇摇头,“他们把钱看得太轻了,我跟那些美国老师们一起去了一趟十渡(北京一个风景区),往返都是坐公交车,玩了两天,人均才花了两百多块。”
  他始终不能忘记,景区里一瓶矿泉水要5块钱,无论他们怎么跟老师们解释,告诉她们中国景区就是这样,“她们宁可渴着,也不愿意多花那3块钱。”
  
  告别后,远走他乡
  
  从初春到初夏,我们为期4个月的春季班就要毕业了。毕业前的最后一周是“告别周”,每个老师都会细数这几个月来大家的变化。
  除了口语水平的提高,不少同学在这段时间里通过了雅思考试,拿到了出国签证。
  Bella已经订好了8月中旬去加拿大的机票,她在北方交通大学远程与继续教育学院上了两年,用她的话说,“全校最有钱的学生都集中在我们学院了,有个同学的男朋友,一年零花钱都得将近20万。”
  这类学院在全国其他高校也很多,接受的都是高考成绩一般,但家境比较丰厚的学生,采取“1 3”、“2 2”等培养模式,大学4年一部分时间在中国,一部分时间交流到海外大学。
  大三时,Bella原本可以交流到英国学习,但现在她父母改了主意,“现在就业太难了,我妈说,女孩子耽误不起,与其大学毕业了找不到工作再出国,不如现在就出去。”她父亲自己经营一家广告公司,坚持要她退学,通过先念书再移民的途径到加拿大生活。
  “我开始不想出去”,Bella告诉我,她有一个感情挺不错的男朋友,“我出国念书、移民可能要花八十多万,他家境很一般,没有这个钱供他。”20岁的小姑娘吸一口气,眺望着说不清的未来,“因为这个我跟我妈有阵吵得挺凶的,现在也只能跟他分手。也许,将来再也找不到这样喜欢的人了。”
  Jenny也将在这个夏天飞往英国,大学毕业刚一年的她因为感情受挫,离开了深圳这个伤心地。在好朋友的怂恿下,她决定考雅思去英国念硕士。
  4月份,她第一次报考的时候,动手晚了,发现全国考点都挤满了“烤鸭”(雅思应试者的昵称),只好远赴乌鲁木齐考试。
  英国方面新近公布的数据显示,2009-2010学年,在英国高等院校学习的外国学生人数超过了30万人,其中中国大陆留学生最多,人数为56990人,较前一学年增长21%,也刷新了于2004-2005学年创下的最高纪录。
  Jenny全套出国手续都是委托中介办理的,中介还帮她介绍了一位“同学”,“那个女孩也是那家中介办出去的,我俩搭伴儿去学校。”她不担心到了英国会寂寞,“据说那边全是中国人,一个班一个班的中国学生。”
  毕业典礼前一天晚上,David的眼皮被蚊子叮了,这个平常举动滑稽的小男生肿着眼睛上台领受了自己的毕业证书,这已经是他在这个学校的第三个学期了。他跟Ben一中一西,成了这个学校的常客和代言人。下个学期,他还将在这里学习,之后,申请出国。学校里像他这样,连初中都没有念完就准备出国的孩子占一半以上。
  因为他来这所学校时还不到15岁,人们都习惯把爱淘气的他看作一个孩子。那个上午,当他和Ben站在一起合影,我忽然意识到,他其实跟懂事的Ben一样大,只是一直拒绝长大罢了。
其他文献
11月9日,因婚外恋曝光,戴维·彼得雷乌斯递交了辞呈。此时,距这位原四星上将脱下军装、出掌中央情报局(CIA),仅仅14月。曾经的沙场悍将,历经伊拉克和阿富汗的血雨腥风,却倒在了美人关  彼得雷乌斯与妻子霍莉原本是政界模范夫妻;“小三”布罗德维尔是有夫之妇,也是他的自传作者之一;随着媒体的曝光,“小四”凯利也浮出水面。丑闻背后,情节错综复杂,堪称现实版的谍影迷情  结婚37年后,我严重丧失了判断力
本人系江汉大学学生,因大四学费无法缴清导致无法进行选课,以至于无法顺利毕业,欲借款5400,一月当如数奉还 @余元洲。”  两个星期前,江汉大学前法律系教授余元洲的微博上多了这样一条留言,他没有给对方去私信,而是转发并回复道:  “我的《内经新编》在京出版,需拿44830(近4.5万)元,合同已签,又向谁借呢?而且我有河南信阳90平米房产证(因无土地使用证无法办理抵押贷款),还愿意支付与银行贷款同
现年67岁的约翰·迈克菲是全球著名杀毒软件巨头McAfee公司(国人戏称“卖咖啡”)的创始人,也是杀毒软件界教父级人物,现居住在中美洲小国伯利兹。日前,他竟因涉嫌枪杀其邻居、52岁的美国地产开发商戈里高里·福尔而潜逃,已被当地警方通缉。然而,他坚称自己是无辜的,枪手其实是冲着他而来的,只是因为走错了门,才错杀了他的邻居福尔。  有人推测,迈克菲在精神化学方面的研究可能是导致其近期行为失常的主要原因
有个朋友的朋友,开了几间咖啡馆。其中一家在某某胡同,他打过几次电话邀请我去坐坐,提提意见。我跟他不熟,也没那么想喝这杯咖啡。但我是个怂人,还是答应了。  这家咖啡馆跟众多的咖啡馆没有区别。放眼望去,格调一般。桌子用的是老式缝纫机那种台面,某个角落里还有几把剃头匠式的椅子,这几样东西,标志着复古派和小清新的想象力极限。我不太想表扬它们,就改问这些东西,你是从哪弄到的呢。他balabala说了好久。后
中国在延坪岛炮击事件中应明确自己的立场,认清自己在朝鲜半岛的责任——致力于朝鲜半岛无核化,更不能陷入“南三角与北三角的东北亚格局”的冷战思维中    延坪岛,面积不足7平方公里、常住人口约为1700人(它距离韩国首都首尔100多公里,而距朝鲜海岸线仅11公里)。然而这个弹丸之地,随着朝鲜一声炮响,瞬间成为世界瞩目的焦点。  2010年11月23日下午2时34分许,朝鲜突然炮击延坪岛,导致两名韩国海
这可真是个大发现,7月9日的半夜,走出都柏林机场时,听说我是来采访欧洲科学论坛(ESOF)的记者,那位原本萎靡不振的秃头海关大叔忽然变得很是热心,“这次希格斯玻色子靠谱了吧?那可是个大新闻。”在这个人类已经上过太空和月球、火星又还过于遥远的时代,希格斯粒子,算是个让人类精神一振的消息了。  上帝粒子的传说  消息的发布是在7月4日早晨9点,欧洲核子中心宣称:我们(用大型强子对撞机LHC)发现了一个
第一次见包遵信,还没聊上几句话,他就问我有没有去见过孙长江。可见孙教授在80年代这批文化弄潮儿心目中的地位。我回答说不认识,也没打算去见。老包似乎有点诧异,流露出对我的孤陋寡闻很不屑的眼光。他告诉我: 孙长江是《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一文的作者。有这一说,我对孙教授顿时肃然起敬。因为文章是用“本报特约评论员”的署名在《光明日报》公开发表的,所以我和大多数人一样,并不知道作者是谁。老包还告诉我:
姚谦  台湾作词人、音乐人。历任点将、索尼、百代、维京、橙天华音等唱片公司负责人及总经理。二十多年来,成功打造出萧亚轩、刘若英、李玟、江美琪、赵薇、袁泉等众多歌手,是现今华语乐坛的重量级词人,代表作有《味道》、《我愿意》、《最熟悉的陌生人》、《鲁冰花》、《如果爱》等  姚谦坐在咖啡馆门口的椅子上,北京夏天的风一阵阵吹过来,有点干燥,带着沙。这对于在北京住了10年的姚谦来说早已习惯了,他说话时台湾腔
这是即将上映的《白鹿原》里看不到的一场戏:1949年后,当上县长的白孝文和做了土匪的黑娃坐在一起,这是他们最后的交谈时光。随后,黑娃被押赴刑场,执行枪决。在诀别的谈话中,他俩话题的中心不是思想改造,不是家国大义,而是共同深爱并都跟其上过床(麦垛或炕)的女人——田小娥。这更接近人物内心的真实。命运将男人们划定为“革命”与“反革命”,但他们心底深处都有着人性的原动力——对于女人的欲望。张雨绮扮演的田小
随着居住形态改变的,有人际关系,有生活方式,有物质上的回馈,也有传统文化和精神上的失落。猎德与中国城市化进程中无数面临改造的城中村一样,正书写着一个建筑重建,以及更加艰难的精神重构的过程    “李万成是住这个小区吗?”  “不是啊,他住在别的小区。”20岁的门卫室保安小葱回应道。一年前,恰逢村委会招聘保安,小葱来到猎德复建区保安队工作。村里除了保安队,还多出了电工、物业等部门。  作为广州首个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