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一场鸟的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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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班牙纳瓦拉(Navarra)峡谷观鸟,风大云急 ,“好鸟”不断。

  出发前,我问起在西班牙读了三年书,“爱看世界”,800公里的徒步路线都走了两回的王赛男,“你有没有去过埃斯特雷马杜拉,听说是西班牙最大的自治区?”
  “没有,那里好偏僻,我从来没去过,但是火腿很棒。”
  想像了一下伊比利亚火腿的珍馐滋味,我咽了下口水,但是回过神来,西班牙国土面积仅相当于把湖南省和云南省拼在一起,最远能远到哪里?直到我从马德里机场出发,一路向西,三小时车程,沿途相遇的车不足30辆,所见的工业建筑仅为发电的大风车和太阳能钢板,我才开始了解到埃斯特雷马杜拉的遥远和寂寞。
  埃斯特雷马杜拉(Extremadura),意为“极远之地”,几乎处在亚欧板块的最西端,几无工业,面积与丹麦相当,但人口密度却仅为26人每平方公里,用“荒无人烟”来形容,并不算过分。尽管没有马德里、巴塞罗那的繁华热闹,这里的低调和安静却成就了世界级的鸟类生境。
  隐秘之处有大美好
  我们一行共有来自13个国家的30个观鸟者,受埃斯特雷马杜拉国际观鸟节(FIO)之邀,以观鸟为名,一起踏上了埃斯特雷马杜拉的公路旅行。
  我们沿着普拉森西亚(plasencia)—卡塞雷斯(Cáceres)—特鲁希约(Trujillo)之间的乡间机耕路一路行进。目光所及之处,平原开阔直到天际,春风吹落草籽,流云漫卷漫舒,小路尽头孤树遥遥,美不胜收。
  《西班牙的比利牛斯山》一书的作者Dirk Hilbers曾传神地描绘过埃斯特雷马杜拉的春天:“牧场无尽的绿毯上,站立着苍劲的橡树;果园中,小羊羔追逐嬉戏,母羊正迷醉在齐膝深的野花丛中。水塘子里,快乐的小黑猪正要将它们圆乎乎的小肚子浸入泥沼,宽大的鼻子就被白色花朵缠绕住了。一只白鹳掠过长空,向古老教堂顶上的鹳巢滑翔,迎接它的,有它的伴侣和部落……”
  这便是埃斯特雷马杜拉的独特生境。一眼看去,这里就是一派宁静的田园风光。但是,车上的观鸟者已然“搜鸟雷达”全开,或望向天空,或寻觅大地,或透过墨绿的叶片、遒劲的树枝捕捉细微的风吹草动。一有异象,即刻拿起手上的双筒望远镜,对焦、锁定,“天上有两只黑鸢”,“左边篱笆铁丝网上站着一只灰喜鹊!”处处是惊喜!
  “这里是欧洲最棒的观鸟地,在这里总会有惊喜。”英国观鸟者Edward Hutchings说,他17岁就来这里“朝圣观鸟”了。
  一路“情不自禁寻找惊喜”的我们,在首席鸟导Martin Kelsey的带领下,去了埃斯特雷马杜拉最棒的观鸟点。除了声名在外的蒙弗拉圭国家公园,其他地方都是名不见经传的平原、湿地、水库和峡谷,那些平常旅行时总被我们一脚油门擦肩而过的地方。
  蒙弗拉圭国家公园(Monfragüe National Park)是一片看不出边界的自然保护区。我们扛着10斤重的单筒望远镜,沿着砾岩野路一直走到最高处的边防塔楼,登高望远,发源自里斯本的塔霍河(tagus river)自东向西流淌,将自然保护区南北相隔。透过单筒望远镜向南望去,能看到80公里之外的特鲁希约的教堂轮廓,中世纪的城防烽火台遗迹在两点间时隐时现。
  除了河流、峡谷,举目四望,自然保护区都被农场和森林所覆盖。Martin说:“六七十年前,为了城建取材,这里也曾种满伤害水土的松树和桉树,直到1979年颁布了保护区宣言,人们花了数十年时间才将它们替代成了本地的树种。”
  波澜壮阔的绿意下,橄榄树、橡树、软木橡树是绝对的主角,还未青透的土地上还有橡果、落叶的踪迹。懒懒的羊群、全世界最幸福的黑毛猪就散养在这里。“这里还有野猫、红鹿和狐狸,森林与农场为这里的小鸟和猛禽提供了充足的食物。”
  路边,橄榄树和灌木中,有戴菊莺、知更鸟在歌唱;岩崖上,头顶露着白绒毛的灰秃鹫休息、梳毛、打情骂俏,最大的一群有150对的量级。天空上无数黑点在盘旋,用望远镜一看,有黑秃鹫、埃及秃鹫、灰秃鹫,一对黑鹳掠过,美国的Wendy Clark惊喜地差点叫出声来。这些在各地都难得一见的猛禽种群,在这里就是如此自由任性随人看。
  而在广阔的特鲁希约大平原,青草和野花已经长得恣意,两大片牧场间隔着一条两车道的土路,当车子就像开向天边一样,从低向高开去时,看向窗外的英国鸟类学家Barrie Cooper清晰地说了一句:“一只大鸨从天际线上飞过,第二只正在飞。”此话一出,所有的双筒望远镜、长焦一致对外,Martin立即拿起望远镜确认,“是的,我们把车停在这里。”
从蒙弗拉圭国家公园最高处眺望,塔霍河自西向东流淌,将自然保护区南北相隔。
秃鹫在蒙弗拉圭国家公园最大的种群有150对的量级。

  一会儿工夫,十多台单筒望远镜就在路上立成了一排,每个人都双眼放光。深圳的国际观鸟向导刘立峰说:“大鸨在中国也不多见,在这里看到太惊喜了。”我们找到了相隔500米、远在天际线上散步进食的大鸨,每个人都如饥似渴地欣赏它栗棕色的胸前横带,黑色的粗横斑和白色的尾羽,这个在全世界的数量都在极速下降的大鸟是这片平原之上最大的惊喜。
3月正值白鹳的交配期,在“哒哒哒”的啼鸣中,这个巢穴的雌雄主人正在振翅交配。

  “你知道吗?大鸨是所有能飞的鸟中体重最大的,成鸟的叫声就像流浪汉啐一口痰继而狂笑。”北爱尔兰的Claire barnett兴奋之余已经开始怀念这次奢侈的相遇了。
  土路、公路、羊肠小道,我们的观鸟大巴一站接一站地将我们送到湿地、水库、峡谷,每一处观鸟点都让鸟人们流连忘返。Wendy说:“这一次我们看到的鸟种应该有两百种左右。”根据埃斯特雷马杜拉的官方统计,这里的鸟种共有369种,位居欧洲之首。对于每一位自然爱好者来说,埃斯特雷马杜拉就像一架充满惊喜的云霄飞车。
  淙淙的流水旁、灰绿色的灌木丛中、峡谷深处高大的树木和崖壁上,因为每一只突然出现的精灵,又多出了无限的生机。因为观鸟,世界的维度似乎又多了一重,这一重,叫美好。
  哈利·波特一样的专业鸟导
  让这种美好变得专业而科学的是西班牙成熟的观鸟体系。在观鸟领域,西班牙属于后起之秀,在埃斯特雷马杜拉观鸟节办至第十届的2015年,观鸟者人数约为4.5万人(同期英国皇家保护鸟类协会的注册会员已达100万),而观鸟产业也正慢慢成熟。
  成熟的标志首先在于观鸟点的硬件设施。在埃斯特雷马杜拉,每一个公园、保护站、保护区、观鸟点都张贴着当地的重要鸟种图鉴和信息。
  仅位于特鲁希约到马德里中途的Arrocampo Reservoir农田湿地保护区就建有五个观鸟的悬空小木屋,木屋最多可容纳2~3人同时观测,而屋外的平缓上升阶梯也能让观鸟者站在高处观察芦苇从中的风吹鸟动。
  对于想拍猛禽而不得的拍鸟者来说,西班牙有不少用来隐蔽观察、拍摄的玻璃屋(Hut/Hide),玻璃前扔一块肉诱拍猛禽,或静静等待,就能隔着玻璃近距离地捕捉到猛禽的生动表情。
  观鸟团在这里也颇为盛行,车窗上贴着各种观鸟服务公司logo的观鸟大巴在路上井然有序。与硬件相比,专业的鸟导是最重要的存在。
  我们的本地鸟导Martin Kelsey、Godfried schreur都是把观鸟变得有趣的奇才。尤其是Martin,戴着圆框眼镜、讲一口标准英伦腔的他神似年长版的哈利·波特。
  60年前,他在老家英格兰埃塞克斯郡的孩提时期就开始观鸟了。这一爱好驱使他在东英吉利大学主修生态学,在牛津大学的爱德华·格雷研究所钻研野外观鸟,并凭借生态湿地莺的研究取得了博士学位。之后,还与英国鸟类学会去亚马逊雨林做了三年的鸟类研究,在那儿遇见了自己的妻子Claudia。
  回到英国后,他在国际鸟盟工作了五年,之后去了哥伦比亚在英国救助儿童会任职四年,在印度待了四年,又在埃塞俄比亚待了四年。工作地点不断变化,惟一不变的是工作主题:鸟。
  九年前,Martin一家来到埃斯特雷马杜拉定居,在Sierra de los Lagares平缓山坡旁的小村子里开了一间民宿,名叫Casa Rural El Recuerdo,招待观鸟的人们,距离特鲁希约的中世纪主城镇仅十分钟车程。这些年里,Martin两口子不遗余力地一遍遍修缮这家传统的老房。民宿客厅的茶几上摆满了Martin买来的观鸟手册和图鉴。
  和Martin一起观鸟就像和西班牙米其林三星主厨一起享用美食一样。这不仅是因为Martin饱含学识,更因为他特别善于用简易的语言向人传授他的所学,哪怕是面对最愚蠢的问题,他也总是面带微笑循循善诱。
  作为一个观鸟者,Martin自认为:“我不是那种喜欢一一核对自己看过的鸟种名单的观鸟者,我更乐于去了解这些鸟的故事,它们的历史、迁徙路线。”有了Martin的指引,通过高倍数的施华洛世奇单筒望远镜,无论是站在田野里,走在湿地边,抑或是站在山顶,我开始观察,真正地看清了,每一只鸟身上有趣的细节。
国际鸟类学家的观鸟现场。

  在埃斯特雷马杜拉,像Martin一样优秀、饱含学识的鸟导还有不少。在他们身上,我闻不到商业化的金钱气息,他们就如学校里的老师,自带儒雅的学者光芒,感染着身边的新手走进鸟类的世界。
  你总能情不自禁地被一个观鸟者的激情所带动。一只布谷鸟绮丽的羽冠,一群草地鹨的聚会,或者是一只棕扇尾莺发出的嘹亮声音,都足以让Martin兴奋地称之为“a jolly good day”。
  世界级的珍视和保护
  在野外,我们跟随者Martin一路收获美好的相遇。而在城市,我们感受到了这里对鸟类的世界级保护。
  在距离卡塞雷斯城区大约半小时的地方,我们邂逅了一个奇妙的城市—白鹳之城。在一家酒店旁边,距离公路约20米远,80根约10米高的水泥柱子有序地支在一片大约200平方米的平地上,几乎每一根立柱上都有一个鹳巢,有的虚位以待,有的相濡以沫,有的正振翅交配。“哒哒哒哒哒”的叫声在寂静的空气里格外响亮。
  Martin解释道:“这些柱子是专门为它们而立的,以前大约有60对白鹳在屋顶筑巢繁衍,后来房屋被收购,要改建成酒店。市政府特意召开了一场听证会,最后的决议是:允许改建酒店,但前提是给白鹳预留出生息的空间。于是,在白鹳们离巢迁徙之时,80根柱子就树立起来了。”
《欧洲观鸟向导》一书的图鉴作者Killian Mullarney一边观鸟一边速写,鸟飞则停,绝不凭记忆和想像画鸟。
埃斯特雷马杜拉国际观鸟节上,鸟类绘画是一大展示门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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