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主之城,黑帮火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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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影《速度与激情4》里面有一段疯狂的飙车桥段,在美国西部边境的地下隧道,主人公唐和布莱恩驾驶着改装车,风驰电掣,目的是越过美国与墨西哥的边境,将对手击毙。这段情节几乎包括了真实世界的一切元素:心狠手辣的毒贩子、为了贩毒而挖掘出来的隧道、墨西哥脏乱复杂的小镇、因为贩毒应运而生的改装车产业,以及在墨西哥黑帮间臭名昭著的“黑吃黑”。
  出于利益的争夺,各大贩毒集团之间的火并事件频频发生。除了政府军与贩毒集团的斗争外,贩毒集团与贩毒集团之间的斗争更加频繁,毒贩集团之间时常爆发枪战,成为墨西哥政府无力铲除的顽疾。
  因为贩毒集团之间的矛盾重重,一些集团开始培养自己的杀手,他们充当的角色,是潜入对方的阵地,杀死与己方意见不合的黑帮人士。
  黑帮里的年轻人
  在墨西哥的一些贩毒集团肆虐的城镇,经常有一些年轻人被杀死在街头,从他们的文身中,警方几乎能轻易辨认出是哪个集团的成员,而他们的死,一般都是其他贩毒集团的杀手所为。门多萨即是这样的杀手。
  16岁门多萨是一个来自墨西哥北部的塔毛利帕斯的女孩子,因为家里生活艰难,她没能够接受多少教育,难以找一个满意的工作。失业以后她在街边游荡,认识了一些吸毒的人,接下来的一切就顺理成章了:她加入了墨西哥最大的贩毒集团洛斯哲塔斯,成为一名杀手,并接受了专门的训练,知道如何使用冲锋枪。更令她高兴的事情莫过于她工作两个星期就拿到12000比索(相当于1000美元),这是无数墨西哥年轻人眼中的高薪。
  一个名叫米格尔的贩毒人员透露了这些杀手首先必须面对的情况:他们需要面对那些没有抵抗能力,被贩毒集团捕捉的人。这些家伙有些是因为得罪了毒品贩子而被捕,更多是其它贩毒集团的成员。初次练习的杀手需要割断他们的喉咙,或者砍断他们的手和脚。许多杀手几乎是在贩毒集团的强迫下完成的,随后,四个杀手会被安排住在一起,以互相消除恐惧心理。
  门多萨后来是在警方一次抓捕中落网的,被捕的10名毒贩,都是贩毒集团的杀手,也是那些火并中的主力。还有3人和门多萨一样,是未成年的女性。女孩加入贩毒集团后,也可以选择不做杀手。米格尔表示,这些女孩有的会选择做毒品交易人员或者望风人员,不过,这些相对“安全”的工作,报酬要比做杀手低得多,大约只有杀手的三分之一。
  门多萨经常游走在墨西哥北部地区,这些地方都是墨西哥黑帮的重灾区。几年前,YouTube上盛传的一段视频证实发生在这里:一家幼儿园在上课时,教室外突然发生黑帮街头火并,窗外一片枪林弹雨之际,机智的女老师沉着冷静地要小朋友趴在地上,并带动唱儿歌以转移小朋友的注意力,使他们从惊恐转而露出笑容。
  同样,在华雷斯城,市长在出席一个小学揭幕典礼时曾对天真的小学生们说:“对你们来说,有两件事是需要你们牢记的:一是要完成学业,二是要告诉你的朋友们——千万不要加入黑帮。”
  要知道,在墨西哥的黑帮里,那些被对手杀害腾出来的位置,是很容易被新的暴徒填补的,这其中绝对有不少未成年人。因为在墨西哥,绝大多数的工人一天还挣不到10美元,贩毒集团招募人马不费吹灰之力。单从死难的人数来说,墨西哥的暴力活动规模现在已经超过了阿富汗或巴基斯坦的暴力规模。
  毒帮狼虎之争
  门多萨加入的正是墨西哥最大的贩毒集团洛斯哲塔斯。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美国和墨西哥缉毒情报机构都很迷惘,因为洛斯哲塔斯和另一个贩毒集团海湾卡特尔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随着毒品战争的不断深入,真相才逐渐浮出海面:洛斯哲塔斯最初是另一个贩毒集团海湾卡特尔的前任领导人奥塞尔·吉伦的保镖队伍。海湾卡特尔之所以曾经打遍墨西哥乃至整个美洲无敌手,几乎都是因为洛斯哲塔斯。洛斯哲塔斯人数并不多,但主力几乎都是墨西哥空军机动特种部队的退伍老兵或者现役逃兵,也是世界上唯一一个由特种部队成员组成的黑帮军事力量。
  在此之前,洛斯哲塔斯的任务是暴力解决毒品生意上的一切事务;他们的标签就是枪战、凶杀、绑架、残忍、无恶不作、无法无天。随着吉伦在2003年被捕,洛斯哲塔斯开始单干,这些人逐渐疏离海湾卡特尔,建立自己的毒品贸易体系。2010年,洛斯哲塔斯与海湾卡特尔彻底决裂。
  不过它的实力从来没受过影响,因为成员接受过多国反恐专家的集中训练,个个都是精兵强将,并且拥有最强劲的武器装备,甚至拥有军用大口径狙击枪,战斗力相当强悍。他们甚至乘坐快艇,从墨西哥出发,不断伏击美国得克萨斯州的垂钓者,以抢劫财物。
  据说,在2006年的一次黑帮火并中,洛斯哲塔斯动用手榴弹和榴弹发射器连续轰炸了40分钟,以他们为榜样,M16很快成为了墨西哥黑帮分子的标准配置,甚至连巴雷特这种大口径狙击步枪,在墨西哥黑帮里也全面列装。
  2010年,洛斯哲塔斯遇见了劲敌锡那罗亚,他们的征战贯穿了整个2010年。锡那罗亚也是墨西哥的一大贩毒势力,主要控制墨西哥西部和中部,美国政府正在悬赏500万美元缉拿其头目。
  双方的争夺主要是围绕新拉雷多市,这座城市曾是洛斯哲塔斯的大本营,也是墨西哥最大的内陆港口,跨过格兰德河就是美国的得克萨斯州。
  在争夺的那段时间里,双方的毒贩经常被对手杀死,尸体吊天桥上,尸体上甚至留着挑衅纸条,上面写着恐吓对方集团成员的词语:将死者的尸体吊在桥上,是墨西哥毒贩惯用的手段之一。
  位于墨西哥东北部的新拉雷多市因此变得人心惶惶,越狱事件时有发生,在一次越狱行动中,居然一次就有59名囚犯成功逃出;当地的警察局局长,上任33天即与两名保镖一起遇害,因为两个黑帮的间谍都已经混入警局……
  这场旷日持久的争夺里,最终因技高一筹的洛斯哲塔斯胜利而告终,它不仅赢得了“佐罗”的称号,而且实际控制了新拉雷多的实际管理权,甚至还在美墨边境地区修筑了多条地道,好让各贩毒集团将毒品越境运入美国。
  而且,在贩毒的过程中,由于毒枭提供的薪金太过诱人,加上墨西哥军中腐败盛行,许多退伍或者现役士兵陆续投靠毒枭,先是成为“贴身保镖”,后来壮大成为贩毒集团的“武装护卫”。洛斯哲塔斯的老大、绰号“40部队司令”的莫拉雷斯甚至控制了墨西哥维拉克鲁兹省警察部队,一度还想用2000万美元行贿墨西哥高官。
  在墨西哥,不光是失业让人走向这种战争。例如,如果谁拥有飞行执照,那么他成为竞争的帮派之间的目标,曾经有飞行员因为不合作而惨遭杀害。
  “毒二代”粉墨登场
  在墨西哥政府的打击下,一些毒枭纷纷落马,但这并不能代表黑帮的火种就此熄灭。
  阿德里安是华雷斯的一个贩毒组织阿兹台克斯的首领,23岁,看上去很凶,带着墨镜,手臂上有阿兹台克斯文身标志,因为绑架和抢劫入狱。
  不过,他的手下很快就利用贿赂的手段掌控了监狱,阿德里安成了事实上的监狱长,他住5星级宾馆似的单间,有人给他洗衣服,每天晚上有女人来到牢房陪睡,其他犯人对他言听计从。到他获释的时候,他居然不想出去:因为外面有人用重金收买他的脑袋。
  他甚至令被关押在监狱的156名囚犯(都是阿兹台克斯的成员),从容地打开狱室的房门,向他们的敌区冲去——那里关押着是锡那罗亚的成员。这场监狱中的火并杀死了22名对手,与平时的街头对战没有什么区别。
  一些老牌毒枭入狱或者金盘洗手以后,他们的儿女会直接进入贩毒集团管理层。
  在墨西哥首都墨西哥城的顶级富人区就有许多这样的人。他们操纵着贩毒集团的运作,将他们的违法生意合法化。与父辈们相比,“毒二代”更加低调:不开越野车,不戴金链和墨镜,也不再穿蛇皮靴子。他们只需要躲在暗处操纵贩毒集团的运作,指挥杀手干掉其它贩毒团伙的头目。
  而在监狱里,入狱的黑帮成员变得越来越年幼,在阿德里安执掌的监狱里,未成年男孩乔斯·古特利表现得最为冷酷。他的目光炯炯有神,一丝不苟地遵守阿兹台克斯组织的戒律。他接受审讯的时候,微笑着说:“有故事的人都是在监狱里度过的。”
  吊诡的是,长年在刀尖上徘徊的墨西哥贩毒集团大佬,往往对本国的政治有着一针见血的认识,例如2009年被捕的“太平洋皇后”贝尔特兰,她曾说过:“墨西哥有很多腐败现象,很多。如果不是当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规模毒品运输根本不可能通过港口或机场,这显而易见。要想赢得这场反毒之战,必须首先清理政府腐败部门。”
  贝尔特兰其实就是个“毒二代”,她生于贩毒世家,两任丈夫都是为贩毒集团工作的警察,最终都遭暗杀,是政府所为还是其它帮派所为,依然众说纷纭,而她的叔叔,因1984年谋杀美国毒品管制局探员获刑40年、至今仍在狱中的“贩毒教父”加拉多说:“战胜贫困才是灭毒最好的方法。解决城市暴力问题需要全国实现和解。我们需要重建村庄和农场,让墨西哥人能自给自足;需要建立工厂,并实行低利率政策,以鼓励墨西哥人饲养牲畜,还要建立更多学校;要用提供工作来消除暴力;不能只有镇压,而没有医疗保障、公路和安全。”——这哪里是毒贩子,简直就是政治家。
  不难理解,墨西哥经济部长鲁伊斯为什么会担忧地说:“如果这场毒品战争打不赢,墨西哥下任总统将是毒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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