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德旺的慈善人生多面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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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比尔·盖茨。我是中国的曹德旺。”曹德旺笑着说。他表情丰富:骄傲、谨慎,还有一丝无奈。功成名就、自称处于“半退休”状态的曹德旺,2009年因为要捐出当时市值近40亿的股份成立慈善基金会,而再一次被置于聚光灯和放大镜之下,迎接他的,不仅仅是“中国最牛慈善家”和“中国的比尔,盖茨”等赞誉,还有“作秀”“商业炒作”等质疑。
  
  2009年12月22日,曹德旺获得“2009CCTV中国经济年度公益奖”。此前曹德旺从来不是公众眼中的主角,他在2009年蹿红并被各路媒体竞相追逐的原因就是因为他捐了一大笔钱。
  其实,曹德旺的公司福耀玻璃一直是中国股市里最著名的“取款机”——曹德旺一手创建的福耀玻璃,是国内第一、世界第四的汽车玻璃生产供应商,上市13年,筹得资金7.13亿元,而现金分红却高达12.22亿元,是中国股市惟一一只分红高于筹资的股票。只不过曹德旺本人以前一直相对“隐身”,直到2009年2月曹德旺宣布要把自己及其家族名下的70%(后改为60%)股票捐赠给基金会。按当时的市价计算,这笔资产总价将近40亿元。此事不仅在社会上传得沸沸扬扬,“家里也吵了起来”,曹德旺当时正在欧洲出差,回来后才知道事情闹大了。他一反平日的低调作风,显得异常“高调”,开门迎接记者采访。一拨又一拨的记者来到位于福建福清的福耀玻璃股份有限公司。笑言自己是“贫民窟里的百万富翁”的曹德旺在解释捐股的原因时,总是不忘提一下自己的过去,只有苦难的过去才能构成现在捐股做慈善的因果联系。
  
  从放牛娃到“印钞机”
   
  曹德旺9岁上小学,初一就辍学回家。因为家里穷,14岁辍学后,他就在家放了一年牛。严格说来,其经商生涯是从十五六岁开始的,开始做烟丝生意,一做就是5年。其间,来来回回折腾做了许多事。真正摸到生意的窍门,是在1973年做树苗生意,他用3年时间赚了好几万元,“相当于现在的几百万”。
  1983年一次偶然的机会,曹德旺开始进入玻璃生产这一行。福耀玻璃的前身是福清市高山镇一家乡镇企业高山异型玻璃厂。这家企业一直亏损严重。他承包时没花一分钱,相反第一年就赚了20多万元。按照利润分成,曹德旺赚了6万元。他有了把玻璃厂做大的想法。玻璃厂设备陈旧,但镇里不愿意投钱。于是“把赚的钱拿出来投资,把父亲盖的房子拿出来抵押入股,占50%,向银行贷款,购置了生产设备”。那时“天机”降临,他们发现做汽车玻璃能赚钱,于是从1985年开始做汽车玻璃。速度快到1月1日开始改造工厂,前6个月投产,后6个月便赚了70多万元。这在当时看来,简直不可思议。所以当时有人说,曹德旺他们“不是做玻璃的,是印钞票的”。1987年到1991年是汽车玻璃的暴利时代,这几年是曹德旺迅速占领市场的黄金时间。
  
  孤傲的独行侠和慈悲的行善者
  
  商海中几经打拼,曹德旺的个人性格也越来越明显了。
  在中国企业界“圈子文化”日益盛行的今天,曹德旺几乎不参与任何组织与聚会。“内地企业我没有研究过,没觉得哪位企业家值得推崇,更没有这方面的朋友。”曹德旺说。从这一角度来看,曹德旺身上有比较明显的孤傲的特点,但并不是没有“益处”。2002年前后全国上市公司陷入相互交织的“担保圈”,引起监管层注意。证监会福州特派办2002年曾做过一项调查显示,截至2002年6月底,该办辖区内的28家上市公司,只有5家没有染指担保圈,其中一家即福耀玻璃。他也没有经济或管理学界的朋友,相反常讥讽如今不少学者的浅薄无知、信口开河。对于外国对手,他亦寸步不让 2001年12月,打赢中国入世后应对反倾销诉讼第一案,他的凌厉就已蜚声江湖。值得一提的是,对于政商关系,他持同样风格。上世纪80年代,他曾与当地镇政府有过一次“斗争”,甚至惊动了中纪委,最后曹德旺胜出,当地一批官员“被贬”;他曾因不满被安排在自己赞助的龙舟赛上仅颁发“纪念奖”,而当着官员和媒体的面直接将奖杯扔进了河中;上世纪90年代,他曾因股票上市事宜与时任中国人民银行福建省分行行长大闹;几年前,身为北方某省经济顾问的曹德旺还曾在参加该省的相关会议时,因对方态度怠慢,他甩手就走……
  “我其实很孤独的,从来都是一个人打高尔夫。”曹德旺说。听起来令人难以置信。他骁勇善战,是同行眼里的领袖,员工心中的偶像;同样,他儿孙满堂,家庭和睦。但这一切却并不能填补他内心的孤寂。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顿悟,让曹德旺这位虔诚的佛教徒的慈善有了更多的合理性。“这就是我天生的性格吧。”曹德旺透露了年轻时的一个故事:“那时,我才30多岁,刚刚开始承包一个砖厂。一天,我的老师问我,能不能为学校捐赠一批课桌椅?我答应了,几天后就给学校送去了2000多元。几十年前的2000元,相当于现在的10万了。”说完,他还是嘿嘿一笑:“但我的老师不知道,那笔钱是我借来的。我的厂子才开张,还没有进账呢。”因为这件事情,曹德旺被同村的人取笑。“他们觉得这明显是犯傻,但我自己很开心,我就喜欢这种有钱大家一起花的感觉。”“其实我三年前就开始琢磨此事了。”曹德旺说。他开始总结自己走过的路。农民出身、三代信佛,曹德旺萌生捐出自己大部分财富的念头。当然,这与曹家公子曹晖不愿意接班也有直接关系。曹晖从基层干起,并曾担任福耀香港公司和北美公司的负责人。尽管也是一员大将,但由于长期居住海外,崇尚自由的价值观;他并不乐意从父亲身上接过全部的重担。2007年8月初,曹德旺向省里表达了捐股份的意愿。彼时正值中国股市大牛市,按照这一年7月25日的收盘价,曹德旺所捐股份市值达105亿元。2007年8月底,福建省委书记、省长分别做出批示,表示支持,但后来并无实质进展。直至2009年2月这一话题被媒体重新引爆。
  
  做一个打破质疑的破冰者
  
  然而,曹德旺捐股份、设基金会的做法迎来的并不全是喝彩声。质疑者认为其有“作秀嫌疑”,毕竟中国的慈善土壤和环境难如人意,而捐股份更是新生事物。面对史无前例的质疑,曹德旺也史无前例地一遍又一遍向媒体和公众阐述自己的慈善理念和慈善行为。从中国古代的慈善传统到今天的慈善制度,从“仁义礼智信”到比尔·盖茨的基金会,从自己的宗教信仰到国人的价值观,曹德旺耐心、细致地表述着。有人说,以前桀骜不驯的曹德旺这次变得“很温和”。“当前面临金融危机,穷人的日子更不好过,我们有钱的人应该主动站出来,把钱分给穷人。我希望自己在这方面带个头。”曹德旺说,“是不是商业炒作,是不是作秀?你等我做完再说,看看我到底是怎么做的。我做慈善没有任何商业目的。我花几十亿出去,有商业目的的话,我怎么再赚几十亿回来?施恩图报是小人,是非君子的行为。”
  人们对曹德旺的质疑在于,股票捐出之后,他还能不能动用这笔钱?也有很多人把其与牛根生对比,2005年,蒙牛集团掌门人牛根生捐出所持有的公司股份、成立“老牛基金会”时,作为第一个“吃螃蟹者”,牛根生的举动曾轰动一时,甚至之后成为一种自我标榜。然而,这一基金成立几年来,从未公布过一份财报,更重要的是,所捐出的股份后来又有一部分抵押给国际投行摩根士丹利融资,一时为公众所诟病。“捐出去了,就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了。我办了过户手续给基金会,没有中间委托,一旦捐出,我本人就无权支配了。”曹德旺一遍又一遍很干脆地回答。另一方面,基金管理是有制度可寻的。“不透明还搞什么慈善基金会!”曹德旺说。他称,基金会的管理将来要像上市公司管理一样严格,基于此,除资产保值增值和慈善项目审批部门外,曹德旺同时将设立项目跟踪部门。
  曹德旺现在面临着一个难题是:设立基金会的原始基金必须为到账货币资金,目前还不接受股票等有价证券。“2007年我准备捐股份成立基金会的时候,相关部门就说股票不能捐,只能是用现金、房产等。股票就是现金,是有价证券,变现比房子还快,怎么不是现金?为什么不能捐股份?”曹德旺希望,“通过这件事情,希望能完善在慈善方面的一些不足。”
  减持股票变现用作慈善捐款后,曹德旺通报了慈善基金的最新进展:“目前慈善基金会审批过程正在会签。”2009年12月22日,曹德旺获得“2009CCTV中国经济年度公益奖”那天,他捐出的股份,市值已经涨到60亿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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