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游子云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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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时候熟读刘禹锡的《陋室铭》,虽无法悟解其中深意,但却能背诵。文章结尾处两句:“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前一句能理解,那是南阳诸葛亮的书房,刘备三顾茅庐,就是去那里。“西蜀子云亭”,却很长时间不明白是什么地方。但想来也是一个“谈笑有鸿儒,来往无白丁”的风雅之地,是一个书房,“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直到上了中学,才知道这子云亭,是汉代文豪扬雄的书房,在成都郫县。
  近日访问成都郫县,有了一次寻访子云亭的机会。
  车出县城,在宽阔的公路上飞驰,路边到处可见新建的农民住宅,庭院小楼,绿荫覆盖,一派现代新农村的繁荣景象。生活在两千年前的扬雄,和这片土地有什么关系?
  扬雄何人?今人知者不多,在中国历史上,却是英名显赫的一代文豪,影响了一个时代,甚至可以说是影响了中国文化的发展,改变了中国人的思想方法。在历史的定评中,扬雄是文学家、哲学家、语言学家,是继孔孟之后的一代大儒,被人称为“西路孔子”。在中国的文学史中,扬雄的名字,和他的很多名篇佳作连在一起:《长杨赋》、《甘泉赋》、《羽猎赋》、《河东赋》,都是构思奇丽、文采绚烂的文学名作,在文学领域,他和司马相如齐名,被后世称为“扬马”。这些才华横溢的辞赋,是他年轻时代的作品。中年之后,他仿《论语》而作《法言》,仿《易经》而作《太玄》,精辟地论述了他的政治见解、哲学思想和宇宙人生观。在语言学方面,他搜集汇集并研究西汉的各地方言和奇字,集成《方言》,是今人研究古代方言的极为珍贵的著作。
  扬雄尊崇孔子,却并不把孔子看作神,也不认为一切都是“受天命”。他认为孔子能成为一代宗师,是因为善于学习。扬雄说:“孔子,习周公者也。”又说:“仲尼潜心于文王,达之。”孔子是继承了文王和周公的传统,在他的笔下,孔子是凡人,是一个谦虚智慧的学者。对先秦的诸子百家,扬雄在《法言》中有妙论:“庄杨荡而不法,墨晏俭而废礼,申韩险而无化,邹衍迂而不信。”他赞同老子的天道无为而自然,反对迷信,认为“有生必有死,有始必有终,自然之道也”。他认为人性的善恶不是天生的:“人之性也善恶混,修其善则为善人,修其恶则为恶人。”关于学习方法,他有很多卓越的见解:“学者,所以修性也。视、听、言、貌、思,性所有也。学则正,否则邪。”他特别重视验证,认为:“君子之言,幽必有验乎明,远必有验乎近,大必有验乎小,微必有验乎著。无验而言之谓妄。君子妄乎?不妄。”这些论述,充满了智慧,直到今天,还在启迪着现代人。
  在南北朝诗人鲍照写的《蜀四贤咏》中,扬雄是蜀地“四贤”之一,另外三贤,是严君平、司马相如、王褒。鲍照在诗中这样赞美扬雄:
  良遮神明游,岂伊覃思作。
  玄经不期赏,虫篆忧散乐。
  首路或参差,投驾均远托。
  身表既非我,生内任丰薄。
  鲍照在诗中罗列了扬雄的成就,他著述研究,淡泊名利,“不期赏”,“忧散乐”,前路参差,一生坎坷,却矢志不渝。扬雄出生寒门,少时家贫。口吃,无法大声流畅地诵读,曾经被人蔑视轻慢。但扬雄并不自卑,他勤奋好学,发奋读书,终于学问冠绝天下,著作四海流传。据说扬雄写《太玄》时,用秃的毛笔堆成了一冢,洗砚的池水变成了墨色。宋人宋京曾作《扬子云洗墨池》:
  君不见子云草玄西阁门,一径秋草闲黄昏。
  何须笔冢高百尺,墨池黯黯今犹存。
  童乌侯芭竟零落,玄学无人终寂寞。
  汉家执戟知几年?垂老身投天禄阁。
  俗儿纷纷重刘向,思苦言艰动嘲谤。
  汉已中夭雄已亡,不教空文从覆酱。
  如今却作给孤园,吐凤亭前池水寒。
  安得斯人尚可作,会有奇字令君看。
  宋京写这首诗时,子云亭已经被“一径秋草”掩盖,扬雄故里一片荒凉景象,但还能看到千年遗存的墨池。诗中提到的天禄阁,是扬雄在宫廷校书之地。当年王莽篡汉,兵乱天下,株连到扬雄。天禄阁曾被追捕扬雄的兵士包围,扬雄不愿受辱,跳楼自尽,幸未丧身,又返回故里,远离喧嚣,埋头著书立说。子云亭,究竟何等模样,今人很难想象了。明代诗人杨慎访问郫县后,曾作七律《郫县子云阁》:
  落景登临县郭西,坐来结构与云齐。
  平郊远讶行人小,高阁回看去鸟低。
  林表余花春寂寂,城隅纤草晚萋萋。
  酒阑却下危梯去,犹为风烟惜解携。
  读杨慎的诗,可知那时郫县还有一座子云阁,位置在县城之西,正是我此刻去往的方向。那时的子云阁,看来还是一座颇有高度的建筑,登临时居然让杨慎产生“结构与云齐”的感觉,在高楼俯瞰,地面的行人变得很小,鸟雀在比楼阁低的地方飞翔。但这不是一座巍峨坚固的高楼,最后两句中,“危梯”一词,露出了摇摇欲坠的态势。子云阁,今天已了无痕迹。据说,现在那里是一所小学。不知在那里念书的小学生,是否知道扬雄,知道子云阁的典故。
  扬雄在世时,绝非显贵,过的是清贫的生活,他的住宅,也是贫寒之地。唐代诗人岑参到郫县拜谒扬雄故里,看到的是寂寥人空的景象,他以一种苍凉的心情,写了《扬雄草玄台》:
  吾悲子云居,寂寞人已去。
  娟娟西江月,犹照草玄处。
  精怪喜无人,睢盱藏老树。
  扬雄之后的历代文人,来寻访这位“西路孔子”生活之地,观感和心情,都是差不多的,尽管他的学术成就如日月中天,但生前清贫卑微,身后寂寞清冷。宋人邵博来郫县寻访扬雄故里之后,曾写五律《扬雄宅》:
  自负天人学,甘居寂寞滨。
  却令载酒客,似识草玄人。
  三世官应拙,一区宅更贫。
  千年寻故里,感涕独沾巾。
  邵博写这首诗,大概也是看到了扬雄故里的贫寒景象,联想到他才华横溢的文才,联想到彪炳千秋的学问,两相对照,失去了平衡,于是涕泪沾襟。   清人黄云鹄也写过七律《扬子云故里》:
  道过子云居,吊古一停轸。
  题碑曰大儒,两字实平允。
  著书甘覆瓿,志为后贤引。
  《法言》如弗作,独善意何忍?
  大醇许荀同,草玄聊自隐。
  后儒持论苛,前哲虞道陨。
  温公宋作人,景仰意无尽。
  《潜虚》仿玄作,群儒无甘哂。
  黄云鹄在诗中没有多花笔墨描绘扬雄故里的景象,只是评论了碑文上“大儒”两字,认为写得“平允”。何为“平允”?是公平恰当的意思。诗中的大部分内容,是以事实证明扬雄作为“大儒”的合理,他的著述,他的思想,他的品格,都无愧于这个评价。
  没有找到扬雄故里,却先找到了扬雄的墓地。扬雄墓,是田野中一个野草丛生的荒丘,没有古柏森森,没有亭台碑廊,更没有石兽护佑的神道。土丘上树木杂长,荒草萋萋,让人感受岁月的无情和人世的沧桑。我发现,荒草丛中,有星星点点的色彩迎风闪动,那是烂漫盛开的野花。墓前有红砂石墓碑,碑上刻隶体红字:西汉大儒扬子云先生之墓。这墓碑,一看便是现代人的凿刻。令我惊奇的是,墓碑上居然拦腰缚着一根鲜红的绸带。墓碑上缚红绸带,不知是何种习俗,大概也是扫墓者的创造。不过这红绸带,还是让我有几分欣慰的感觉。尽管古冢荒凉,但还是有人造访,扬雄还被人记着。我绕着墓冢走了一圈,四周只见野树和荒草,一群飞鸟在林中盘旋鸣唱,为这寂寥之地带来生灵的活力。
  子云亭呢?子云亭在哪里?清代,子云亭还在,清人金城来郫县后曾写七律《子云亭》:
  江汉汤汤独炳灵,郫筒千载尚名亭。
  花迎问字人来径,车满新醅客到庭。
  修竹犹栖堂上凤,童乌已识案中经。
  至今投阁遗余恨,寒夜空来腐草萤。
  读这首诗,能感受当年子云亭附近的盛况,诗人在这里寻觅扬雄的屐痕,想象他问字写作的情景。清代的子云亭,如今大概也已无迹可寻。就在我东张西望期待眼帘中出现子云亭时,我们的汽车在一片漂亮的农民新村前停下来,成都的朋友告诉我,这里,就是扬雄故里。此地是郫县的友爱镇农科村,据说是国内最早开创“农家乐”旅游的地方,农民在自己的宅院里盖起一栋栋式样别致的小楼,招待城里来的游客,让他们住下来,体会农家生活的乐趣。据说中央电视台也来这里拍过新闻。然而,这和古老的扬雄故里,有什么关系呢。
  在农科村的宽敞的迎宾大道旁,我远远看到一块深红色的标语牌,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不少字。我想,标语牌上会写些什么,难道是招徕游客的广告口号?走近一看,上面的文字竟是扬雄《法言》四则,原文之后,还有现代汉语的解释:
  “正国何先?曰:躬工人绩。”
  释文:治理国家以什么为先?答曰:自身勤勉成功,他人效法,才能治理国家出成绩。
  “君子为国,张其纲纪,谨其教化,导之以仁,则下不相贼。莅之以廉,则下不相盗。临之以正,则下不相诈。修之以仪,则下多德让,此君子之所当学也。”
  释文:君子治理国家,要颁布治国大纲,施行教化,用仁义引导他们,百姓就不会互相残杀;用廉洁来督察他们,百姓就不会偷盗;用正道来管理他们,百姓就不会欺诈;用礼仪来修养他们,人们就会树立美德,互相礼让。这是君子应该学习的。
  “君子惟正之德。荒乎淫,拂乎正,沉而乐者,君子弗听也。”
  释文:君子只听正声雅乐,荒淫的,背离正声的,沉溺于逸乐的,君子全都不听。
  “为政日新。或人敢问日新。曰:使之利其仁,乐其义,厉之以名,引之以美,使之陶陶然之谓日新。”
  释文:为政要日日有新。有人问什么是日日有新,回答说:使众人以仁为利,以义为乐,以名誉激励他们,以美德引导他们,使他们感觉快乐满足,这就是日日有新。
  这块标语牌,一下子凸显出此地和扬雄的关系。这里的村民,还记得两千年前的这位了不起的先祖,以他为荣,还想着传播他的思想和学问。沿着迎宾大道往里走,经过问字亭,亭前有石牌坊,两边石柱上刻着一副对联:“文如司马盖五岳,德效仓颉益千秋。”扬雄在子云亭读书做学问,也到民间搜集古字。常常有人来找他问字,对那些已经不为人识的古字,扬雄有自己的考证和解释。
  往里走,处处可见和扬雄有关的建筑,子云桥、羽猎亭、草玄亭、洗墨池、扬雄苑。洗墨池中,一池碧水,游鱼悠闲。扬雄苑中有一条迂回曲折的“子云廊”,廊下有浮雕,有石刻,浮雕上雕着传说中扬雄的故事,黑色的花岗石上,刻着扬雄的名赋妙句。草玄亭前,有一座扬雄的花岗岩雕塑,雕塑的扬雄不是瘦弱书生的形象,而是一位气宇轩昂的美髯公,他手持竹简,端坐在地,举目凝思,让人肃然起敬。这里的一切,虽都是现代人的作品,但营造出一种古朴的气息,把人引进了扬雄的世界。
  扬雄曾写《逐贫赋》,赋中抒发了他的人生态度:“不汲汲于富贵,不戚戚于贫贱。”他大概不会计较自己的墓地是否显赫,他也不会企望砖木的子云亭在人间高耸千年,身后之事,多为虚幻浮云,并不重要。时隔两千年,他的名字仍能被子孙后代记得,并在他的文字中汲取智慧和精神营养,这才是值得欣慰的事情。
  扬雄苑中,有三棵千年古银杏,其中最年长的一棵,据说已有两千二百多年,比扬雄的时代还早了将近两百年。如真是如此,那么,这棵古银杏,当年也许曾在扬雄的视线之中,它的树荫也许曾在酷暑中为扬雄投下一片清凉,它的果实也许曾为扬雄充饥……古银杏树身苍老而挺拔,千年枝干上,嫩叶青翠,生机盎然。古老和新生,竟然在古树身上如此自然地融合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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