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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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评点第4期的佳作之前,有个年初的旧闻需要补充提及:两部中国科幻作品精选集已于2007年1月出版,分别是四川人民出版社的《2006年度中国最佳科幻小说集》(吴岩主编)和漓江出版社的《2006中国年度科幻小说》(星河、王逢振主编)。在这两部选集中,都分别选取了原发于《世界科幻博览》杂志的作品:“川人版”选取的是《宁川洞记》(陈楸帆;第5期)和《相聚在1937》(赵海虹;第3期)两篇;“漓江版”选取的是《梦魇》(陶然;第10期)、《再见,地球》(凌晨;第5期)和《谋杀》(冯友;第4期)三篇。对于2006年的选集来说,两部选集的编选者都感到比较满意。尤其是笔者十分高兴,因为没想到韩松的《乘客与创造者》能够上榜,而往年他的作品常常因种种原因(恐怖?血腥?诡异?)在出版社那里落选。
  说到韩松的这种诡异,在《永生的代价》中似乎能看到类似的影子,而且通篇都是这种感觉。这篇故事本是谈永生的,却让我想起一篇《狗学长寿》的童话(印象是叶圣陶先生的作品):狗听说乌龟活得长,就向它讨教;乌龟也很慷慨,说只要它怎样做狗跟着怎样做就可以了;但狗到底还是没能学到,因为它在路见不平时总想挺身而出,但乌龟告诉它,想要长寿必须凡事平和,不该管的就不要管;最后,狗终于放弃了长寿的企图,因为它实在不愿改变自己的生活信念。而在《永生的代价》当中,主人公虽不必去做什么匡扶正义的事情,但必须摆脱“上车”后因思维惰性而造成的思维定势,或者说必须自己拯救自己。长生固然令人羡慕,但如行尸走肉般地长生又有什么意义?
  说到思维惰性与思维定势,《天狱与地国》花费了很大篇幅来描述了这种情绪,而主人公也一直在试图突破之——意欲探究世界的真实性。初读《天狱与地国》,马上就能嗅出A.E.范·沃格特的味道;而就故事而言,又像是太空版的《鲨舟》。《鲨舟》描写的是失去了陆地的人类借助船只谋生于海上,而《天狱与地国》讲述的则是流亡于太空的人类如何认识自己所在的太空城。不过这种探究世界的描述方式倒是第一次见到,而且“天狱”与“地国”的名字倒置得极妙。此外,文中的技术细节也描写得极为逼真细腻:“卡姆罗迪大惊之下,竟然试图在真空中呼吸。肺里面的空气喷射到真空中,连心脏都要从嘴里跳出来了。虽然真空中不可能有任何声音,但他的耳朵里却响起连绵不绝的爆炸声,那是他全身的血液沸腾的声音。”“一颗黑色的珠子出现在圆盘的中央。这一次,珠子的轨迹变成了黑色,残留在圆盘上面。卡姆罗迪清楚地看到,珠子自身虽然是在笔直前进,但是由于圆盘的旋转,珠子的轨迹变成了螺旋状。”
  说到描写细腻,《史前世界幸存记》当之无愧——当然不是指技术方面。它的整个故事都很细腻,以一个弱女子的视角来考察史前文明。来自未来的女主人公真是小心得有些过了,因为害怕影响历史进程,开始连草药的秘密都不敢透露给原始人;但在生活逼迫之下,她不得不为自己而战。最后,手无寸铁、弱不禁风、无缚鸡之力的女主人公终于凭借智慧改变了历史——这哪里是一名医生(doctor),分明就是一位博士(doctor)!没想到作者是印度人,看名字,梅哈什里·达尔维应该是真正的印度人;有此疑虑是因为有些史籍曾把《一九八四》的作者乔治·奥威尔也划归印度人,其实他只不过是在那个前殖民地当过几天皇家警察而已。总之,本文很有女性风格,读着就像是凌晨的早期作品。
  说到凭借智慧改变了历史,《看不见的门》也有几分这个意思—— 一个不起眼的小姑娘竟深刻地影响了那么多人的言行。故事不错,而且比较写实。虽说写的是神经控制,但除去科幻部分,基本上就是都市生活风情画。唯一的缺陷是前后部分都挺平实,中间却突兀出一堆知识硬块,感觉过于密集,仿佛咖啡里的糖块尚未化开——建议七月同学下次稍微搅拌一下。顺便说一句,我特别喜欢文中的傅晓易,因为他激烈地指责了极端环保分子。
  说到风情画,浏览《女猎人》时更有这种感觉:颇感空灵。简直就是那部魔幻电影《七个小矮人》的文字版——而非那个我们自幼耳熟能详的童话式故事。而其中每天场景的细微变化又颇有时间科幻经典《国王与玩具商》的风格,在每一个相似的循环中都略有不同。几番峰回路转下来,结局竟出人意料。
  说到相似的循环,《星期一》也是标准的一例。故事的主线是《土拨鼠日》式的,主人公每天都在经历同一天。自从发现这一秘密之后,无论主人公怎样刻意改变,时间依旧日复一日地重复,悲剧也依旧不可避免。最后还是出现了另外一场不可避免的悲剧,这才避免了以前那场不可避免的悲剧,这才让大家挣脱开那个不变的星期一。这种构思可以被称为科幻文学中的类型构思。
  说到类型构思,《英雄》则归属另外一种类型,应该算是科幻小品。故事将英雄的主人公们置于一个滑稽的悖论之下,俨然一个科幻版的《第二十二条军规》,有一种苦笑中的淡淡悲哀。
  说到悲哀,《最后一只海豚》的描述就有些悲哀,远不似《有理性的动物》——那部让海豚理解和使用人类语言的法国科幻经典。教会海豚说话是一回事,把它当成遗传性杂交试验品又是一回事,后者实在是有些过分。不知道结尾处的怀孕是一线生机还是另一个悲剧的开始,也不知道女主人公孕育的是一个健康的婴儿还是另一个不幸的畸形儿,抑或只是一只普通的海豚?
  说到有理性,《孤注一掷》绝对是个好例子。从表面上看,《孤注一掷》中充斥了神秘与无序,无论是落魄乡间的赌徒还是难以掌控的骰子,都透着一种“韩松式诡异”;但我横看竖看,还是能从字缝里看出其骨子里洋溢着的理性。在我看来,主人公乔·斯莱特米尔有一种孤身一人面对整个世界的豪气!勇敢无畏,但又不失冷静。因而我对此文的解读是——
  面对神秘而无序的世界,只要我站在这里,谁想要侵犯理性的尊严,就必须踏过我的尸体!亮剑出招,虽败犹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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