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武汉100公里 在不正常中寻找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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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家黄石距武汉100公里,城际列车半小时可到。我坐的是1月21日凌晨的离京高铁。出发前,我特意去药店买了医用外科口罩。货源充足,我也只买了一包,想着也就是在高铁和车站人流密集处戴一下,10个妥妥够用。此刻回想,肠子悔青。我果然对局势毫无判断力和预见性。
  后来的事情如大家都知道的一样,形势急转直下。
  回家后总要睡懒觉。后来,为了防止疫情扩散,武汉封闭了;再后来,黄石也封闭了。
  公交停了,火车站也关了。大家都在家“自我隔离”。宅了没两天,和我一同返程的老公(下文以“家属”称呼)就如同一只胀鼓鼓的气球,随时要爆炸。他怀有一腔工作热情,武汉封城后就觉得不妙,一直念叨着得早点回京,为他伟大的互联网事业燃烧青春。但我觉得,怎么也得过完年再走,不然叫什么回家過年?
  当然,“封城”解决了我俩关于回京时间的所有矛盾。回京没了希望,他只好气鼓鼓地全身心投入疫情新闻之中。他刷着手机,神情严肃,反复强调:这次情况很严重,很严重。一旦我接一句“以后会好的”“可以防控的”之类透出乐观情绪的话,他就会一脸质疑。
  除夕晚上,电视里播着春节联欢晚会。我沉迷于朱一龙的盛世美颜,对着金婧的搞怪小品嘎嘎乱笑,而家属在尽职尽责地教父母怎么戴口罩和摘口罩。
  电视里,媒体轮番播报;手机上,信息难辨真假,令人疲于应付。我妈脆弱的心理防线摇摇欲坠。
  她开始回忆。1月,曾有武汉人来她工作的地方办事。对,那是个千真万确的武汉人。神秘的新型冠状病毒是否在那时就已经悄悄潜入自己体内?
  虽说尽量不要出门,但我们这是小城,家又不在市区。封城后,外卖平台只有寥寥几家位于市区的蛋糕店显示能够送餐。要吃饭,就必须出门买菜。附近的菜场关了,爸妈只能骑车共同奔赴离家2公里的超市。我由于不会骑车,只能作为无用的青壮年劳动力待在家中。这次出门的经历,也在老妈的记忆中,变成病毒可能的来源之一。
  之前,我们所在的小区还没有确诊病例时,老爸喜欢晚上出门散步。若我妈阻拦,我爸也有理有据:如果空气里都是病毒,散个步就能感染病毒,你干吗天天开窗通风?但老妈依然满怀忧虑,在老爸优哉游哉回家时,她会立刻喝道:“去洗手!”然后迅速地将他的外套用沾了酒精的毛巾擦拭后挂到阳台。
  家里的所有碗筷,全部用热水消毒;各种毛巾,都要放进锅里煮;地板桌子都用酒精擦,一日需要擦上两遍才能心安。垃圾桶也被我妈认为是病毒集中营。每次垃圾桶开合,她就仿佛看到病毒扑楞着翅膀飞出来。
  一日凌晨,老妈坚持说自己发烧了,并开始细数自己可能已经感染了谁谁、谁谁和谁谁谁。老爸给她量了三次体温,一切正常。第二天早上再量,36.3℃,是真的正常。
  我们说,你别吓自己了,干点别的事情吧。但是不行。老妈依然不能放弃从网上获取信息,从群里获取谣言,并奋战在信谣传谣的第一线。
  短视频和电视剧,在疫情面前,失去了一切吸引力。
  2月3日,小区也传来一例确诊信息。老妈方寸大乱,仿佛看到大军压境。过了会儿又说:“哎,人家确诊了也挺可怜,大家都想躲着他,本来生病了就很可怜的。”
  我妈真的,弱小、无助,但善良。
  好消息是,之前家属所在的公司为他们滞留湖北的员工寄送来了一些慰问物资,比如饼干、方便面、洗手液、消毒水和30个口罩。同事说,你现在有30个口罩,就好像酒柜里摆着30瓶茅台,是大户人家了。
  一下子,我就有了出门的勇气。我可以出30趟门啊!
  不过,有了确诊病例后,小区也处于半封闭状态了。老爸的娱乐活动——楼下散步——也被老妈和一众亲戚认定危险系数太高,被迫停止。
  接着,坊间又有传闻,市中心一家超市也有员工感染。这下子,超市也不能去了。又有人推荐了一个跑腿小哥,这小伙子有台电动摩托车,能接单去超市购物,收些配送费。
  晚上,老妈收拾好她忐忑不安的心情,给我们做了剁椒鱼头。这剁椒鱼头也有来历。小区有业主是附近一餐厅的老板,年前人家囤了批货,打算趁着春节赚一笔,不料被疫情迎头痛击,餐厅开不了张,只好就地在小区业主群里处理食材。鱼是活鱼,一条6斤。人家拍视频证明是现宰现杀,还附送了一罐剁椒,又把鱼放到了我家单元楼门口,是当下流行的“无接触送餐”。那剁椒可真好吃!
  吃着饭,我哼着歌。老妈感慨,你们开心就好。家属说,开心呀,不用吃外卖了呀。
  饭后,家属打开了钉钉,还要继续工作。可以为互联网事业燃烧青春后,他的脾气也正常了不少。
  疫情打乱了很多人的生活,但日子总要过下去。不管怎样,在这一历史时刻中,一家人是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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