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倾杯,君且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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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情的脆弱之处。在于我们终究是独立的个体。而友谊气数已尽的时候。我们像是站在山谷里大声呐喊的人。再怎么用力都只听得见回音。
  你是我在16岁之前没接触过的那种女孩子,高挑,好看,眉清目秀之间带一点没头没脑的倔气,一双眼睛笑起来变成很弯的月牙形,像只山林间自由来去的小狐狸。
  我非常喜欢看你笑,觉得自己再怎么湿漉漉,都能瞬间变晴朗。
  成为前后桌,是经了一场波折的。彼时我还是个心气太高的小姑娘,有过得去的成绩,和不怎么讨喜的性格,在女生扎堆的文科班里实在不受待见,后来被没来由的流言围攻的时候,浑身是刺,于是也顺理成章地和身边坐的人闹翻,一个人倔头倔脑地收拾桌椅,往讲台边上一坐,变成了一个没有同桌的人。
  当时班里的座位安排不按身高排,完全以班主任的意志为转移,所以比我高出一个头的你才会惨兮兮地被捉去坐在第一排,也就是我身后。刚搬去的第一天晚上,恰逢高考放榜,学校在为上一届的毕业生放烟火。我孤零零地坐着,心烦意乱,埋头做一张三角函数的试卷,给每道大题都写上了端端正正的“解”。
  ——其实我一道也解不出来。
  你是在那个课间戳了戳我的后背的——“哎,坐着多闷啊,去看烟火吧?”
  我扭头,看见马尾辫高高的你,露出月亮一样光洁的额头,眼睛好亮,嬉皮笑脸地看着我。
  你的厚脸皮大概是天生的,全然不顾流言里的我是个多么孤傲的人,凑过来就抓住我胳膊,把我拽到了走廊里。你16岁就一米六八,还有好看皮囊,站在那里看个烟火,一身的妩媚。楼道里有男孩子对着你吹口哨,你闲闲扫视一眼,对方就噤了声。我笑起来。
  “你笑什么啊?没想到尖子生还这么八卦。”你第一次见面就能这么自如地嘲讽我,引得我非要与你一搏:“因为吧,你站在我旁边的时候,我觉得我像是站在了八卦的中心。”
  16岁看的烟火,美得很,也短得很。我不知道和你之间的友谊,亦是如斯。
  假如我提前知道,会不会尝试改变你呢,会不会试图留住你呢。这个问题,我叩问自己很多遍。
  但是我们确实成了好朋友,成绩优秀的孤傲女,和一个没皮没脸的女流氓终日厮混,身高相差足足十公分,依然神态自若地挽着胳膊上厕所,去小卖部买烤串,冬天的体育课凑在一起,欢天喜地地吃冰淇淋。高三劈头盖脸来了,你抱着一摞资料来找我,说你得收心念书了,不能成天偷看好看男孩子,白白瞎混了青春。
  我照旧先嘲讽你一顿,方才拿过参考书给你讲重点,照着你的作息时间拟定了学习计划表,标注了重点学习时段和学習方法。絮絮叨叨讲了一大堆之后,我察觉自己像个哕唆老妈子,于是把书本一盖,一脸严肃地对你说:“总之最重要的原则是……”
  “什么?”你还是照旧嬉皮笑脸,“不近男色吗?”
  “不是,是你要相信你自己。”我望着你清亮的眼睛,知道对面这个看似脸皮厚如城墙的女孩子,其实有一颗非常易碎的,又非常骄傲的自尊心,“你能做到的事情,比你想象得多得多。”
  “你比你想象中更好,所以不要浪掷你的时间。”
  你看,你原本是可以活成小说里的励志女主的。你第一次考进年级前五十的时候,开玩笑问我,下次写故事的时候,能不能以你为原型,拼命给你开金手指,配上主角光环那种?
  我把历史书砸进你怀里:“瞎说八道吧你就,过得乱七八糟的人想去小说里大变身吗?”
  大概是我乌鸦嘴了,你高考真的没考好,顺带着家里还出了一摊子事,妈妈身体不好住进了医院。你说打算复读,骑了单车来我家,我把能找到的每一本教辅和笔记都塞给你,我说你可以的,你再试一次。
  我们去了江边,你骗我喝了一罐青啤,然后两个人就着江风说了很多闲话。最后你骑车带我以龟速兜风,问我“是不是特别难忘”?
  那年我们都17岁半,17岁的夏天,自然是难忘的。
  可是第二年的夏天,我接到你妈妈的电话,她生着病问我,有没有见到你,高考填志愿的那个八月,你离家出走,放了所有人的鸽子。我心焦至极,气急败坏地拨打你电话,没有回音。
  那一次故事有很多版本,有人说你新交了男友,分了心;有人说你是家里压力太大,发挥失利。唯独你没拨开那些迷雾,也没能站在我面前,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你气坏父母,违逆双亲,挑了条不能回头的路走。回去翻那年的聊天记录,你跟我聊男友,聊恋爱里的欢愉,唯独不谈前程和未来。
  你背弃了那条原则,你没有相信你自己,你也没有相信我。
  我最后把话讲得很决绝,说你倘若一意孤行,今后便不是朋友。而你终于回复我:“人和人之间,没有感同身受这一说,你不是我,不会明白我的感受。”
  我们不再是能够互相理解的朋友,我们变成了四目相对的陌生人,选了截然不同的路径,急着各自奔向各自的人生。价值观的崩裂,比任何刀剑都更锋利,能更快地斩断年少的友谊。
  感情的脆弱之处,在于我们终究是独立的个体。而友谊气数已尽的时候,我们像是站在山谷里大声呐喊的人,再怎么用力都只听得见回音。
  我没能留下你。
  白居易写,“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而我知道,你之于我,是17岁拂面而过,再不回头的江风。
  编辑/张春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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