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前情概要
帝乐小学的教师罗伯特刚一退休，就迫不及待地拿出学生名册，开始实施自己酝酿了37年的报复计划。
勒康——他让罗伯特经历了教师职业生涯中最黑暗的一天，国家教学管理机构的监察员亲眼见证了罗伯特是如何把课堂搞得一团糟。
吉约姐妹——她们在罗伯特检查卫生间时，恶作剧地把他关进了卫生间，让罗伯特被迫充分感受了一次“冰桶挑战”，最后只能半裸着跑回家……
罗伯特的每一次报复行动都计划周密，勒康的高级餐馆被大狗布鲁搅得一塌糊涂；在吉约姐妹美容院的开张派对上，垃圾从天而降，光鲜亮丽的客人狼狈不堪；接下来，就轮到奥德蕾·马赛克毛毛了！
1.戒指风波
1988年秋天开学时，校长把所有教师聚集到教师休息室，给他们介绍新来的同事：“克罗蒂娜小姐，她将负责三年级。”
罗伯特当时就觉得自己被这位金发碧眼的小姐吸引了，那柔软的手指，微笑的样子，轻快的步伐……她整个人都让罗伯特喜欢得不得了。
11月的一天，大雨滂沱。罗伯特启动他的小汽车准备回家时，看见克罗蒂娜正在门厅躲雨。罗伯特激动地送克罗蒂娜回家，两个人路上聊得自然而融洽。罗伯特自己都有些吃惊，不知道自己居然能如此轻松幽默。他恨不得开着自己的小破车，跟这位美丽的小姐走到世界尽头。
在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里，两人逐渐有了下午一起散步的习惯，他们一起去看小城里那些风景优美的街道，参观罗马时期的教堂……两个人的感情越来越好。
12月的一个早晨，罗伯特在妈妈的鼓励下，推开了珠宝店的门，决定挑一款订婚戒指，然后向克罗蒂娜求婚。
被众多款式弄得眼花缭乱的罗伯特，在店员的极力推荐下，花了自己四个月的薪水，买下了一枚镶着小石头的钻戒。
“需要我们在戒指上刻上您和女朋友的名字吗，罗伯特先生？”店员客气地问。
“罗伯特和克罗蒂娜”，听上去不错，但罗伯特有些犹豫。
“没关系，您随时可以给我们打电话。下周二，您的戒指就准备好了。”店员微笑着送走了罗伯特。
圣诞节的前一天，罗伯特穿着笔挺的衬衣和长裤，洒上淡淡的古龙香水，买了一大束非常漂亮的大丽菊，准备在和克罗蒂娜共进晚餐后，就拿着戒指求婚。
晚餐后气氛很好，罗伯特把小盒子轻轻地、郑重地递给了克罗蒂娜。
她轻轻地打开盒子，一枚钻石戒指静静地躺在绸缎上。克罗蒂娜仔细地观察了片刻后，看了看罗伯特，又看了看戒指说：“真的，太美了……”
可突然之间，克罗蒂娜脸色惨白，声音微弱地说：“可是……我的名字不是克丽斯蒂娜…”
罗伯特愣住了，他拿过戒指，赫然发现指环的内侧刻着小巧端庄的几个字：罗伯特和克丽斯蒂娜。
“我搞不懂……我没有……”他支吾着说，手开始发抖，浑身冒汗。
“我想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克罗蒂娜咬着嘴唇说，“一枚如此昂贵的订婚戒指，最好能多用几次……”
罗伯特觉得自己胸口像是被机枪扫射了一样：“不是的，克罗蒂娜！不是这样的！我不可能……我发誓……我根本就不认识什么克丽斯蒂娜！”
“不要再撒谎了！”
第二天，罗伯特就去了那家珠宝店。“是谁让你们在戒指上刻名字的？”他真的气坏了。
店员很惊讶，“不是您的侄女吗？那天在电话里她是这样说的，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只是我从来都没有侄女！”
罗伯特努力回忆着买戒指那天珠宝店里都有谁。四天后，他从睡梦中惊醒：“奥德蕾·马赛克毛毛！我的学生！”
2，第三次报复行动
11年后，拜奥德蕾·马赛克毛毛所赐，罗伯特依旧是孤单一人。
罗伯特的妈妈在看电视时，无意中发现奥德蕾已经成了一位明星，老太太马上跑出去买回来一堆花花绿绿的杂志——奥德蕾在好几本杂志上都占据着封面的位置，里面有大篇幅的专题报道。
第二天，罗伯特买来了奥德蕾的唱片，一边和妈妈听，一边吐槽奇怪的曲调和歌词——
“我看着生命流淌在你那脆弱的身体中，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你如此珍贵。然而每一天，我都爱你多一点儿……”
罗伯特觉得这歌词简直就是无病呻吟，无聊至极。
在仔细考虑后，罗伯特和妈妈一致认为，报复奥德蕾最好的方法，就是揭露她的姓——没有什么比“马赛克毛毛”更搞笑的了。在奥德蕾演唱会现场，向她的粉丝公布偶像的“黑历史”，这种方法再“残忍”不过了。
罗伯特事先去奥德蕾开演唱会的场地打探了一下，熟悉地形有利于战略决策的部署。“你看，”罗伯特边对妈妈说边在纸上画着，“这是音乐厅，这里有一个楼梯，上面写着‘禁止入内’。从这个楼梯可以走向音效技术控制区，在那里……我可以向听众扔下去成千张小纸片，上面写着……”
他无比满足地想象着这一幕——小纸片从天而降，人们伸手抓住它们，然后惊呼：“马赛克毛毛！她原来叫马赛克毛毛哎！”台上的奥德蕾完全不明白台下发生了什么，就在这时，罗伯特站在下面向她大喊：“这是罗伯特和克罗蒂娜送给你的礼物！还记得吗，马赛克毛毛小姐？”
罗伯特准备好了一切。演唱会当天，開场没多久，罗伯特就从座位上起身，从一个紧急出口走到了一条宽阔的走廊，一连走过了十几个房门紧闭的房间。
“估计这些是演员的化妆室。”罗伯特碎碎念着，胡乱往前走。走廊最深处，有一扇门虚掩着。门上的标签显示，这是奥德蕾的化妆间。
出于好奇，罗伯特往里偷瞄了一眼。一个矮小孱弱的背影正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地盯着电视。
罗伯特简直像是看到了科幻电影里的人物一样：那人的头惊人地和身体不成比例，眼睛严重凸出，手臂上的皮肤惨白松弛。
“早衰综合征！”罗伯特嘀咕着，“只有八百万分之一的得病概率，患者最多只能活十三年。” 那张皮肤皱在一起的脸从镜子里看见了他，于是转身微笑：“您好，请进。我是奥德蕾的弟弟，她唱得很好，是不是？”“嗯，是的。我并不想打扰你的。”罗伯特说。
“没关系。我坐在这里看，是因为我不能去现场……如果有人挤到我，我会骨裂……而且这些受伤的地方都不会好……你可以靠近电视屏幕，和我一起看我的姐姐。再有两首，就是我的歌了。”奥德蕾的弟弟看上去很开心。
“什么？”罗伯特有些不明白。
“是她写给我的歌。您愿意留下来和我一起听吗？”
“不了，谢谢，”罗伯特说，“我得回自己的座位去。”罗伯特心里很难过，他出了门，没有方向地乱走，意外地走到了他一开始寻找的楼梯。走過一条金属通道，他来到了现场最高处。舞台灯光打在所有演员和观众的身上，现场气氛接近疯狂。
罗伯特动作迅速地把所有小纸片统统倒进一个大垃圾袋，正准备行动时，所有的灯光突然熄灭了，只有一束光打在奥德蕾的身上，她清唱着：“我看着生命流淌在你那脆弱的身体中，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你如此珍贵。然而每一天，我都爱你多一点儿……”
罗伯特呆住了，这是奥德蕾写给弟弟的歌！
不知道是因为奥德蕾的歌声还是什么其他原因，罗伯特突然决定丢掉大垃圾袋，放弃计划了很久的报复行动。
音乐会圆满结束，罗伯特刚走出音乐厅，就听到有人在后面喊他：“先生！请等一下！您是罗伯特先生吗？”
他被人发现了！一定是装满纸片的大垃圾袋出卖了他！罗伯特想趁着人多赶快逃跑，可完全没有机会，于是他只能转过身去问：“您想干什么？”
“奥德蕾想见您，我带您去。”
3，年后的见面
罗伯特走进化妆间后松了口气，奥德蕾的弟弟不在这里，那张椅子里空无一物。奥德蕾明艳照人地出现在他眼前：“罗伯特老师，见到您我真是太高兴了！请进！”
“你怎么认出我的？”罗伯特问。
“音乐厅里的灯光很亮，您又非常高……我们有10年没有见面了吧？”
“11年，”罗伯特精确地回答，“11年前你还在上四年级……”
“是的。您现在还是四年级的老师吗？”
“我刚刚退休。”
他们随意地聊着天儿。奥德蕾向他讲述着那些累人的巡回演出，没完没了的电视采访，雪片一样的听众来信，但对自己的弟弟只字未提。“不管怎么说，”她说，“今天能见到您，我真的非常高兴，您是个……好老师。”
罗伯特觉得自己的喉咙发硬，他知道自己从来都算不上个好老师。
奥德蕾站起身来：“很抱歉，我得和工作人员一起去餐厅了……如果明年还来这里开演唱会，我送入场券给您！”
“谢谢！”
就在奥德蕾和工作人员即将消失在走廊尽头时，她突然转身大喊：“罗伯特老师！”
罗伯特看着她：“什么事？”
奥德蕾站在那里，既不出声，也不向他走来，于是罗伯特又走了回去。当他走到她面前时，两个人的身高差让她看上去还像个小女孩。她抬起头看着他，眼泪汪汪的。
“怎么了？”罗伯特问。
“我、我有件事想跟您说……”她吞吞吐吐的，“您知道那枚戒指的事……其实我刚才想见您就是为了这件事，可我不敢当着您的面说
罗伯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很抱歉……我那时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儿……一定给您带来很多痛苦……这件事我一直忘不掉。我很后悔，当初不该这么做，我从来也没有跟人说过。”
“我也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罗伯特严肃地回答，“当然我的妈妈除外。那是我们之间的秘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是吗？”
奥德蕾点了点头：“关于那枚戒指，我知道现在做什么都太晚了，可我还是想问您，是不是能够……”
她等待的那四个字，罗伯特不由自主地就说了出来：“我原谅你。”
“真的？您真的原谅我？”
“真的。”
这是一幕戏剧。罗伯特是一个很宽容的人，即使是他精心构思了几十年的报复计划，一旦遇上奥德蕾一句恳求的歉意话，他立即就和颜悦色，解甲归田了。天下真正的老师，都不会报复童年的。淘气包的歉意是诗，是这世界喜欢的一个回响。
——儿童文学作家、上海师范大学教授
帝乐小学的教师罗伯特刚一退休，就迫不及待地拿出学生名册，开始实施自己酝酿了37年的报复计划。
勒康——他让罗伯特经历了教师职业生涯中最黑暗的一天，国家教学管理机构的监察员亲眼见证了罗伯特是如何把课堂搞得一团糟。
吉约姐妹——她们在罗伯特检查卫生间时，恶作剧地把他关进了卫生间，让罗伯特被迫充分感受了一次“冰桶挑战”，最后只能半裸着跑回家……
罗伯特的每一次报复行动都计划周密，勒康的高级餐馆被大狗布鲁搅得一塌糊涂；在吉约姐妹美容院的开张派对上，垃圾从天而降，光鲜亮丽的客人狼狈不堪；接下来，就轮到奥德蕾·马赛克毛毛了！
1.戒指风波
1988年秋天开学时，校长把所有教师聚集到教师休息室，给他们介绍新来的同事：“克罗蒂娜小姐，她将负责三年级。”
罗伯特当时就觉得自己被这位金发碧眼的小姐吸引了，那柔软的手指，微笑的样子，轻快的步伐……她整个人都让罗伯特喜欢得不得了。
11月的一天，大雨滂沱。罗伯特启动他的小汽车准备回家时，看见克罗蒂娜正在门厅躲雨。罗伯特激动地送克罗蒂娜回家，两个人路上聊得自然而融洽。罗伯特自己都有些吃惊，不知道自己居然能如此轻松幽默。他恨不得开着自己的小破车，跟这位美丽的小姐走到世界尽头。
在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里，两人逐渐有了下午一起散步的习惯，他们一起去看小城里那些风景优美的街道，参观罗马时期的教堂……两个人的感情越来越好。
12月的一个早晨，罗伯特在妈妈的鼓励下，推开了珠宝店的门，决定挑一款订婚戒指，然后向克罗蒂娜求婚。
被众多款式弄得眼花缭乱的罗伯特，在店员的极力推荐下，花了自己四个月的薪水，买下了一枚镶着小石头的钻戒。
“需要我们在戒指上刻上您和女朋友的名字吗，罗伯特先生？”店员客气地问。
“罗伯特和克罗蒂娜”，听上去不错，但罗伯特有些犹豫。
“没关系，您随时可以给我们打电话。下周二，您的戒指就准备好了。”店员微笑着送走了罗伯特。
圣诞节的前一天，罗伯特穿着笔挺的衬衣和长裤，洒上淡淡的古龙香水，买了一大束非常漂亮的大丽菊，准备在和克罗蒂娜共进晚餐后，就拿着戒指求婚。
晚餐后气氛很好，罗伯特把小盒子轻轻地、郑重地递给了克罗蒂娜。
她轻轻地打开盒子，一枚钻石戒指静静地躺在绸缎上。克罗蒂娜仔细地观察了片刻后，看了看罗伯特，又看了看戒指说：“真的，太美了……”
可突然之间，克罗蒂娜脸色惨白，声音微弱地说：“可是……我的名字不是克丽斯蒂娜…”
罗伯特愣住了，他拿过戒指，赫然发现指环的内侧刻着小巧端庄的几个字：罗伯特和克丽斯蒂娜。
“我搞不懂……我没有……”他支吾着说，手开始发抖，浑身冒汗。
“我想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克罗蒂娜咬着嘴唇说，“一枚如此昂贵的订婚戒指，最好能多用几次……”
罗伯特觉得自己胸口像是被机枪扫射了一样：“不是的，克罗蒂娜！不是这样的！我不可能……我发誓……我根本就不认识什么克丽斯蒂娜！”
“不要再撒谎了！”
第二天，罗伯特就去了那家珠宝店。“是谁让你们在戒指上刻名字的？”他真的气坏了。
店员很惊讶，“不是您的侄女吗？那天在电话里她是这样说的，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只是我从来都没有侄女！”
罗伯特努力回忆着买戒指那天珠宝店里都有谁。四天后，他从睡梦中惊醒：“奥德蕾·马赛克毛毛！我的学生！”
2，第三次报复行动
11年后，拜奥德蕾·马赛克毛毛所赐，罗伯特依旧是孤单一人。
罗伯特的妈妈在看电视时，无意中发现奥德蕾已经成了一位明星，老太太马上跑出去买回来一堆花花绿绿的杂志——奥德蕾在好几本杂志上都占据着封面的位置，里面有大篇幅的专题报道。
第二天，罗伯特买来了奥德蕾的唱片，一边和妈妈听，一边吐槽奇怪的曲调和歌词——
“我看着生命流淌在你那脆弱的身体中，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你如此珍贵。然而每一天，我都爱你多一点儿……”
罗伯特觉得这歌词简直就是无病呻吟，无聊至极。
在仔细考虑后，罗伯特和妈妈一致认为，报复奥德蕾最好的方法，就是揭露她的姓——没有什么比“马赛克毛毛”更搞笑的了。在奥德蕾演唱会现场，向她的粉丝公布偶像的“黑历史”，这种方法再“残忍”不过了。
罗伯特事先去奥德蕾开演唱会的场地打探了一下，熟悉地形有利于战略决策的部署。“你看，”罗伯特边对妈妈说边在纸上画着，“这是音乐厅，这里有一个楼梯，上面写着‘禁止入内’。从这个楼梯可以走向音效技术控制区，在那里……我可以向听众扔下去成千张小纸片，上面写着……”
他无比满足地想象着这一幕——小纸片从天而降，人们伸手抓住它们，然后惊呼：“马赛克毛毛！她原来叫马赛克毛毛哎！”台上的奥德蕾完全不明白台下发生了什么，就在这时，罗伯特站在下面向她大喊：“这是罗伯特和克罗蒂娜送给你的礼物！还记得吗，马赛克毛毛小姐？”
罗伯特准备好了一切。演唱会当天，開场没多久，罗伯特就从座位上起身，从一个紧急出口走到了一条宽阔的走廊，一连走过了十几个房门紧闭的房间。
“估计这些是演员的化妆室。”罗伯特碎碎念着，胡乱往前走。走廊最深处，有一扇门虚掩着。门上的标签显示，这是奥德蕾的化妆间。
出于好奇，罗伯特往里偷瞄了一眼。一个矮小孱弱的背影正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地盯着电视。
罗伯特简直像是看到了科幻电影里的人物一样：那人的头惊人地和身体不成比例，眼睛严重凸出，手臂上的皮肤惨白松弛。
“早衰综合征！”罗伯特嘀咕着，“只有八百万分之一的得病概率，患者最多只能活十三年。” 那张皮肤皱在一起的脸从镜子里看见了他，于是转身微笑：“您好，请进。我是奥德蕾的弟弟，她唱得很好，是不是？”“嗯，是的。我并不想打扰你的。”罗伯特说。
“没关系。我坐在这里看，是因为我不能去现场……如果有人挤到我，我会骨裂……而且这些受伤的地方都不会好……你可以靠近电视屏幕，和我一起看我的姐姐。再有两首，就是我的歌了。”奥德蕾的弟弟看上去很开心。
“什么？”罗伯特有些不明白。
“是她写给我的歌。您愿意留下来和我一起听吗？”
“不了，谢谢，”罗伯特说，“我得回自己的座位去。”罗伯特心里很难过，他出了门，没有方向地乱走，意外地走到了他一开始寻找的楼梯。走過一条金属通道，他来到了现场最高处。舞台灯光打在所有演员和观众的身上，现场气氛接近疯狂。
罗伯特动作迅速地把所有小纸片统统倒进一个大垃圾袋，正准备行动时，所有的灯光突然熄灭了，只有一束光打在奥德蕾的身上，她清唱着：“我看着生命流淌在你那脆弱的身体中，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你如此珍贵。然而每一天，我都爱你多一点儿……”
罗伯特呆住了，这是奥德蕾写给弟弟的歌！
不知道是因为奥德蕾的歌声还是什么其他原因，罗伯特突然决定丢掉大垃圾袋，放弃计划了很久的报复行动。
音乐会圆满结束，罗伯特刚走出音乐厅，就听到有人在后面喊他：“先生！请等一下！您是罗伯特先生吗？”
他被人发现了！一定是装满纸片的大垃圾袋出卖了他！罗伯特想趁着人多赶快逃跑，可完全没有机会，于是他只能转过身去问：“您想干什么？”
“奥德蕾想见您，我带您去。”
3，年后的见面
罗伯特走进化妆间后松了口气，奥德蕾的弟弟不在这里，那张椅子里空无一物。奥德蕾明艳照人地出现在他眼前：“罗伯特老师，见到您我真是太高兴了！请进！”
“你怎么认出我的？”罗伯特问。
“音乐厅里的灯光很亮，您又非常高……我们有10年没有见面了吧？”
“11年，”罗伯特精确地回答，“11年前你还在上四年级……”
“是的。您现在还是四年级的老师吗？”
“我刚刚退休。”
他们随意地聊着天儿。奥德蕾向他讲述着那些累人的巡回演出，没完没了的电视采访，雪片一样的听众来信，但对自己的弟弟只字未提。“不管怎么说，”她说，“今天能见到您，我真的非常高兴，您是个……好老师。”
罗伯特觉得自己的喉咙发硬，他知道自己从来都算不上个好老师。
奥德蕾站起身来：“很抱歉，我得和工作人员一起去餐厅了……如果明年还来这里开演唱会，我送入场券给您！”
“谢谢！”
就在奥德蕾和工作人员即将消失在走廊尽头时，她突然转身大喊：“罗伯特老师！”
罗伯特看着她：“什么事？”
奥德蕾站在那里，既不出声，也不向他走来，于是罗伯特又走了回去。当他走到她面前时，两个人的身高差让她看上去还像个小女孩。她抬起头看着他，眼泪汪汪的。
“怎么了？”罗伯特问。
“我、我有件事想跟您说……”她吞吞吐吐的，“您知道那枚戒指的事……其实我刚才想见您就是为了这件事，可我不敢当着您的面说
罗伯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很抱歉……我那时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儿……一定给您带来很多痛苦……这件事我一直忘不掉。我很后悔，当初不该这么做，我从来也没有跟人说过。”
“我也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罗伯特严肃地回答，“当然我的妈妈除外。那是我们之间的秘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是吗？”
奥德蕾点了点头：“关于那枚戒指，我知道现在做什么都太晚了，可我还是想问您，是不是能够……”
她等待的那四个字，罗伯特不由自主地就说了出来：“我原谅你。”
“真的？您真的原谅我？”
“真的。”
这是一幕戏剧。罗伯特是一个很宽容的人，即使是他精心构思了几十年的报复计划，一旦遇上奥德蕾一句恳求的歉意话，他立即就和颜悦色，解甲归田了。天下真正的老师，都不会报复童年的。淘气包的歉意是诗，是这世界喜欢的一个回响。
——儿童文学作家、上海师范大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