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研究生贾昊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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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导师苦苦相逼?还是为情所困?北大研究生贾昊的非正常死亡事件,在网络喧嚣和现实沉寂中,与真相渐行渐远……
  
  6月28日晚,北京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二年级研究生贾昊从高处坠楼身亡。这起事件旋即引发争论。
  7月1日,一篇题为《北大新闻学院研究生贾昊被导师逼迫跳楼自杀》的帖子在网上流传,发帖者称贾昊的导师谢新洲是导致其跳楼之人。帖子中写道:谢新洲长期要求几位学生完成繁重的课题,经常占用学生研究成果。贾昊不堪长期精神上的折磨,在近日一次导师的言语羞辱之后最终选择跳楼自杀。
  谢新洲从1990年以来一直在北京大学任教,2000年晋升为教授,现任新闻与传播学院副院长。帖子在网络传播开后,谢随即处于千夫所指的境地。自6月28日贾昊坠楼身亡至今,谢新洲一直未露面,其手机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状态。
  7月4日,网上出现大量题为《北大研究生贾昊坠楼真相》的帖子,该帖爆出另一猛料,贾昊很可能死于个人情感因素。发帖人在天涯社区上自称是谢新洲学生,因看不惯有人嫁祸于老师而道出真相。
  此帖的出现,再加上谢新洲的隐身,更刺激了一些网民对于贾昊死因的猜疑。相对于网上的喧嚣,现实中,校方、警方则一直处于沉默之中。
  在贾昊坠楼身亡当晚,北大新闻与传播学院的领导就迅速赶到事发现场,随后北大相关部门介入事件,并成立了工作小组。
  7月2日上午,学院召开内部会议,要求教师不对外接受采访发表言论;7月5日,院方通过未名BBS发布了一份《关于贾昊同学高坠身亡的几点说明》,其中提到公安机关于贾昊同学高坠身亡的鉴定结果,按照程序至少在10个工作日才能完成,因此目前学院对有关报道不作 回应。
  记者经过多方调查,目前并未发现贾坠楼与谢有必然联系。值得注意的是,在这份通报中,院方的说法并非“跳楼”,而是“高坠身亡”。贾是自杀还是他杀,记者试图联系警方了解此事,亦未获答复。
  
  死因莫辨
  
  有贾生前好友向记者证实,在坠楼前,贾昊确向其转述过导师辱骂其是“废物”,当时贾情绪激动,对谢愤愤不平。贾死亡之后,其同班同学大都表示震惊和愤怒,他们一些人到未名BBS上发帖对谢新洲表达了谴责和质疑。微妙的是,质疑学院的帖子大多很快被删除,而对谢新洲的批评文章则保留了很长一段时间。
  在警方调查结束之前,目前并没有任何直接证据可以证明:导师的辱骂导致了贾的死亡。
  7月4日,一篇题为《北大研究生贾昊坠楼真相》的帖子称,贾昊很可能死于个人情感因素。这一说法,在一位接近院方的知情人士处得到佐证。他告诉记者:贾确有可能死于私人情感方面的原因,这当中涉及死者的许多隐私,这也是为什么北大院方迟迟不公布调查进展的原因。他还提到一个难以解释的现象是,在新闻与传播学院通报说明中提到,贾母在贾昊坠楼当晚就表示此事不要在媒体上报道或上网。
  此前网络上出现的几个版本帖子也存在各种各样的疑点。比如一篇帖子中提到贾昊的跳楼地点为北京师范大学教师宿舍“北师苑”,这个地方实际上并不存在,记者了解到,北师大的教职工宿舍有两处:一处位于校园内,一处位于北五环以南的“京师园”。帖子或许是笔误,或者是隐藏真实情况,目前尚未可知。
  帖子的另一处提及:事发房屋的主人沃某系北京师范大学心理学院前教授,因为淫乱和贪污被判刑,已经被心理学院开除,现在北京师范大学收发室工作。而实际上,在今年6月份的媒体公布报道中,沃某仍以心理系教授身份出现。
  
  炒作源于权力斗争?
  
  26岁的贾昊是辽宁锦州人,本科时就读于北京外国语大学,2006年进入北京大学新闻学院攻读硕士。据贾昊的研究生同学介绍,他的英语十分出色,曾在新东方任兼职教师,为人开朗和善,一头卷发,长相帅气,深受新东方学生喜欢,至今百度贾昊贴吧依然聚集着大批粉丝。贾昊的同学说,他很少住在校内,可能是社会事务相对较多,也有自己的朋友圈子。
  按计划,贾昊应于2008年毕业,但由于被选拔为奥运志愿者,毕业时间推迟到2009年。此前他打算在新闻与传播学院继续读博,但留校机会被人顶替。直到死前一周,他才在某大型杂志社获得工作。
  贾昊生前与导师的关系十分微妙。导师谢新洲从他研究生一年级开始,就让贾昊免费教其儿子学习英语。贾昊私下曾对其朋友说:三年里跟谢什么也没有学到,几乎不变的就是中午的一顿西红柿炒鸡蛋,一碗米饭。以至于到最后朋友们问他在哪里,他会回复:我在吃西红柿炒鸡蛋,朋友就知道他在给谢的儿子补课。在现时的高校,学生要想毕业,就必须先给导师打工,其中包括给导师抄写和整理论文、撰写科研报告,甚至要给导师的子女辅导、帮做家务等等,这似乎成了高校的潜规则。
  对谢逼死贾昊,贾的很多同学深信不疑,认为谢给贾太多压力,但也有学院的老师认为:将谢与贾的死亡联合在一起,很可能是一些人的炒作。这位老师告诉记者:“谢这个人善于钻营,在职务竞争时手段不太光明,树敌众多。再加上他本人在学术上确实有很多不检点的地方,很可能是有人巧妙地利用了这个机会整他。”
  与此形成佐证的是从一开始网络上的矛头就指向谢,随着事件的发展,谢本人以往的一些事也被深挖并公诸网络。一篇名叫《北大树下好乘凉:导师逼死学生及其他》的帖子列举了谢的大量学术不端。其中包括:谢的博士论文并非本人作品,而是由三名硕士生代笔,每人三章写成;2005年,谢将其学生的课程作业,以自己的名义分别在复旦大学的一次国际学术会议和新华网上发表。
  上述两项指责均在记者对学院研究生的采访中获得证实。
  其中第二次剽窃影响十分恶劣,北大学术道德委员会曾专门组成了联合调查组,开了数轮会议。2006年北大以“分阶段处理”的方式,暂缓作结论,至今仅撤销谢新洲的学院学术委员会委员职务。吊诡的是,2006年夏,谢某正式升任博士生导师。
  有学院老师说:谢能屡屡从丑闻中摆脱并扶摇直上,源于其过人的公关能力,但这次很可能他遇到了更擅长使用手腕的人。
  
  网络背黑锅者?
  
  贾昊的事情发生之后,学院内部引起轩然大波,很多学生到BBS发帖,情绪激动。一位姓郝的本科生甚至到学院要求退学,要将此前已经获得的学位和毕业证书退还院长,学院没有同意。
  北大新闻与传播学院于2001年成立,成立前期主要由陈昌凤、李琨等人推动,师资力量很多由北大信管、社会学等院系抽调老师组成,各有师承,流派比较复杂。
  筹备期间,院长人选迟迟未定,最后由人民日报社前社长邵华泽出任。其时邵已届70岁高龄,学院实务主要由前任副院长陈昌凤操持。陈在任期间大力提高学院影响,多请新闻圈人物向学生教授实务。2008年,陈昌凤离开北大前往清华任教,有传言,其离去多因人事斗争。
  贾死之后,陈昌凤在其博客上撰文纪念,文中提到:“我看到网上说到新闻不报道的事相种种,我听说大家都在忙着稳定,我听说贾昊的去世是他自己的行为,任何人都没有责任……我不知教过他、与他近距离的、有感情的老师和同学,是否会写怀念他的文字。我不知道是否有老师,会自责。可是,我自责。”
  与陈昌凤这样的实务派人物出走形成对比的是,谢新洲却连连高升。谢曾经在本科生中开设一门名叫“网络传播技术”的课程,选课的学生有200多人,但时常只有20几人出勤。随后多次发生的谢剽窃学生论文事件发生后,他在学生中的威望进一步下降。
  “如果不是谢自己行止不端,如果不是学校对其一直处置不力,这次的事件也未必会闹得如此被动。”前面提到的那个学院的知情老师说。
  这也是目前新闻与传播学院最难处理的现实。“如果贾昊确因私人原因而死,学院无法公布其真实死亡原因,即使二者并无直接关系,学院也很难作出解释,最终很可能成为最大的背黑锅者。”一位学院的老师说。
  贾坠楼事件发生后,网络上流言纷飞,目前没有任何官方的正式消息解释事件真相。学院由常务副院长徐泓和北大新闻发言人赵为民领导的善后小组对事件处理十分谨慎。记者拨打了院里多位老师电话,大部分人对事件的核心信息也一无所知,部分老师则以学院有相关要求,在警方作出结论之前不方便公开发表评论。
  “我不知道事件的背后是什么,只是作为老师我十分心痛”,一位学院的老师说:“这个事情已经成了网民的集体狂欢,那么多人怀抱着看热闹、看丑剧的心态围观,有几个人真正去关心逝去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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