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4年，一年之内，紫禁城的龙椅上坐过崇祯、李自成、顺治三个皇帝，其中李自成坐的时间最短。以往认为农民军入城后迅速腐化，导致失败。历史真是这样简单吗?农民军的攻坚能力极差，北京城墙高大而坚固，有十几万军队把守，为何李自成能轻而易举地进入北京?41天后，农民军不仅在山海关大败而归，也不能固守北京城，南撤后连战连败。这就怪了，腐败能这么快地导致战斗力急剧下降吗?太平天国后期，洪秀全的腐败大大超过了李白成，但太平军仍让清军付出了很大代价。事实是，李自成不是因骄傲而失败，1644年流行的鼠疫才是真正的黑手。
　　鼠疫是人类历史上最可怕的烈性传染病。20世纪初，名医伍连德发现鼠疫有两种，一种叫腺鼠疫，通过跳蚤传播，一种叫肺鼠疫，通过呼吸道传播。14世纪，使欧洲人口死亡近一半的黑死病属于腺鼠疫。《明史》记载：1644年“京师大疫”。“大疫”就是肺鼠疫。肺鼠疫潜伏期长，死亡率没有腺鼠疫那么高，身上也没有黑斑现象。
　　当李自成兵临城下之时，北京城内正是鼠疫爆发的关键时刻。鼠疫在卫生条件很差的百姓和士兵中悄悄流传，但很少波及上层，因此在深宫里的崇祯不知道，李自成也不知道。3月17日，在攻城的前一刻，李自成开出的议和条件是：封他为西北王，拿100万银子了事；如果朝廷同意，大顺军还可以去抵抗清军。崇祯帝没有答应。李自成本想惩罚性地攻城，没等开始，守城士兵就主动献城，连李自成自己都不敢相信，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进了北京。
　　农民军在城内不是住兵营就是住民居，无数亲密接触的机会，使鼠疫在军中流行开来。在城里呆了41天后，李自成军就去讨伐吴三桂。讨伐吴三桂到底出兵多少?史学家争议很大，是6万，还是20万?出兵人数与进城人数对不上。实际情况是，鼠疫流行使部队大幅减员了。但是，在山海关李自成还一度占优势，为什么?因为肺鼠疫潜伏期可以到20多天，这期间未发病的和正常人一样，而且在感染着别人。到山海关的正是这部分未发病的士兵，除了战死的，逃回北京的也陆续发病了。这就是李自成为什么不能守北京，而后连战连败的原因。不是骄傲、腐败造成的，而是鼠疫病菌在作怪。
　　吴三桂先是答应归顺李自成，后又反悔，也不是因为得知家眷的情况，而是知道了京城内病疫流行，因此他才敢背关一战。吴三桂降清也不是想借兵灭流寇。吴三桂自幼与清兵为敌，哪会那么天真?他的真实想法是借瘟疫削弱两大对手。山海关大战死了很多人，史载：山海关前“暴骨盈野，三年收之未尽也”。三年还有死尸，原因是病尸，收尸者极可能受传染。吴三桂军到北京后没有停留，猛追李白成，但追到一半也不追了，他的部下也开始发病了。清军入关后也染上了瘟疫。但是，满汉分治，满人和汉人没有杂居，这样满人接触病菌的机会就大为减少，加上气候的变化已不利于细菌存活，所以没有造成清军大规模减员，但是也有流传，致使清军当年无力南下。
　　明末鼠疫流行是土地兼并造成的。农民失去土地要么成为流民，要么去草原开荒。草原是野鼠的地盘，一直存在鼠疫，但人少就不易流传。鼠疫的流行需要环境、气候和传染源。北京三四月份最容易流行传染病，李白成正是在这个月份进北京的。京师一带本来就流行“大疫”。城外州县已经流行一阵子了，城内瘟疫也在发作，一下子又来了几十万外地人，于是鼠疫杆菌有了“用武之地”。大顺军很快被鼠疫打败。
　　明朝亡于民不聊生，李白成军则亡于鼠疫，天下归清也有小耗子和它身上细菌的功劳。
　　
　　(《文史博览》2008年第4期，朱宇航、张森泰文，老任摘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