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1064,我爱你

来源 :南方人物周刊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jy02553920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日本是个恋旧的社会。
  无论是对传统技艺的传承,还是对历史遗迹的保护,你都能看到日本人的态度是虔诚的。
  这样的生活方式伴随岛国千年之久,不过到了今日以“摩尔定律”为内核的信息社会,恋旧所产生的社会现象,散发出一种奇妙的违和感。或许这也是众多赛博朋克题材的故事喜欢把舞台放在日本的原因吧。
  前不久,在日本的“二次元圣地”秋叶原,有一场特殊的葬礼。
  葬礼上祭奠的正是在日本已有51岁高龄的BP机同志。9月30日,随着日本最后一家提供传呼机服务的营运商Tokyo Telemessage终止服务,BP机在日本的旅程正式画下句点。
最后的这1500名BP机用户,除了一部分念旧的人,还有一部分医疗人员。由于BP机不发射电磁波,适用于需要减少电磁干扰的医疗现场。

  BP机这种在发展中国家早已淘汰的机器,在日本却仍有1500人在使用。这样的情况在日本其实并不罕见,随身听、录像带、FC游戏机这些带着上世纪印记的物品,依然有一大批拥趸。更不用说,一大群以守护“ガラケー”(翻盖手机)为荣的大叔大妈了。
  早在1968年,BP机便已在日本出现,被称为“pocket bell(口袋铃声)”。最初只会响铃并显示呼叫者的电话号码。1970年以后,可以接受对方传来的数字。
  习惯了用手机收发任何消息的现代人,已经无法再适应BP机通讯的流程了——用固定电话,对照日语假名数字对照表,把想说的话转成数字,发给对方,在BP机上等待对方的数字回复,再翻译成文字。
  这是一套费时费事的流程,但当时的年轻人乐此不疲,尤其是情窦初开、时间充裕的学生,他们用数字传递着彼此的情意。
  724106是“你在做什么”,33414是“想要人陪”,11014是“好想见你”,101044是“约会吧”,0106是“我等你”……
  如同夏目漱石不说“我爱你”,而说“今夜月色真美”一样,数字表达十分贴合日本人的含蓄倾向。当年的高校,每逢课间,公共电话前就会排起长龙。年轻人把同样使用传呼机的友人称为“铃友”,甚至有人在杂志登载BP机号,专门找“铃友”。
  1996年,BP机在日本的发展到达顶峰,用户超过1000万人。
  后来BP机上可以发文字了,但提到BP机时代,日本人仍然对“数字传情”最为怀念。在秋叶原的葬礼上,人们同样对着显示一串传呼数字的显示屏祭拜,这串数字是“1141064”,转换成日语是,“爱している(我爱你)”。
  随着手机的逐渐普及,日本人习惯用BP机的通讯方式也发生改变。在随后的几年时间里,一个又一个的供应商停止了传呼服务。例如NTT的移动部门在2007年停止了传呼机运营,后來只剩下东京电讯等地区运营商。
  与日本类似,中国的BP机用户在1998年达到峰值后逐渐下滑。但中国停止服务要比日本早十几年,2007年就已全面停止无线寻呼服务。
  一方面是高科技产品的迭代,另一方面是恋旧的价值观,两个矛盾在日本社会中杂糅在一起,形成了独特的社会现象。不久前,日本的网络安全部长就向记者承认,自己根本就不使用电脑,这种笑话好似岛国独有的一道风景线。
  电子设备的更新换代速度之快,早已超过了物品本身质量正常迭代的速度。在消费主义思潮的影响下,有人能够适应这样的节奏,但很多人却被抛在了后面。
  我们并不期待科技的脚步慢一些,等等这些恋旧的人。在社会向前走的大潮流之下,这些人终将被裹挟着、拉扯着大步走向未来。不过,这些曾在社会中留下痕迹、留下光彩的事物值得被记录下来。
其他文献
图/沈煜一  8月中旬,武汉金银潭医院换工牌,多做了9块。先是钟鸣想要一块,工牌号选了9632,他在上海医学院的学号。其余8块分别属于童朝晖、邱海波、杜斌、姜利、郑霞、桑岭、潘纯和张伟。1月18日开始,9位来自北京、上海、南京、杭州等湖北省外的重症医学专家,平均分布在金银潭医院南楼的五六七层,成为每层重症病房的核心救治力量。  钟鸣在武汉抗疫75天的经历已经被外界反复讲述。他返沪那天,包机上的上海
第七个仓库  因为强直性脊柱炎,张立宪的背弓得越来越厉害,现在已经不会疼,但基本上失去弹性。有时候他拿手机回消息,手臂往前伸着,为老花的双眼找到一个合适的看屏幕的位置,又弓着躯干,风迎面一吹,他好像能顺势抱住那团风。  2005年底,他创办杂志书《读库》,到2020年3月,《读库》第100期完成。在豆瓣网站上,七成评分高于8分。《读库》每期约30万字,一共3000万字都经由他编校。编辑部扩展到十余
圖/本刊记者 梁辰  牌局开始前,每人先往牌桌上充点钱。有的做个假动作,空手一伸一缩,就当是扔下了十块钱,还有的拿了张50,往钱堆里一搅和,跟众人说自己充了100。喝了酒的夜晚,多数人晕晕乎乎,难以察觉,偶尔发现对不上数了,一般也碍于情面,睁只眼闭只眼。但孙智正不,他一定会从人群中噌地坐起来,非得揪出这个老千。  拆穿后,有的坚决不承认,怂些的,就赖着脸说刚刚忘了啊,你盯得这么紧干嘛。接着有人打个
图/本刊记者 姜晓明  张玉环被无罪释放后,他的家人写了封长信,列出很多要感谢的人,排在第一位的是王飞。  王飞是张玉环案再审的辩护律师,也是推动这起冤案平反的重要角色。张玉环平反回家后,面对一众媒体,想邀请他一起站到镜头前。王飞拒绝了,“现在我已经不重要了,更想看到你们一家团聚。”  2006年大学毕业成为律师至今,王飞参与了“5·24乐平奸杀碎尸案”、“廖海军案”、“李思侠案”等辩护,当事人均
“采访费给多少?”  李一凡带我去见韩晓琳和安晓蕙这对杀马特夫妻前,对方直接这样问道。  李老师委婉地向我转达,一边又宽慰我,说大部分杀马特比较穷,也就是对钱斤斤计较一点。在做纪录片的过程里,他早已深刻领教到这点。而且,付了钱能见上面算谢天谢地,不少人明明约好了,车都开到家门口,一个转念又不愿意。李一凡永远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被放鸽子。  我们答应了付费,提了箱牛奶,又请吃了顿午饭,韩晓琳总算愿意
长时间的凝视  虽然没有去年那么热闹,但今年的First青年电影节仍贡献了几部让人难忘的片子,其中一部是《情诗》,它最终拿到最佳女主角和最佳剧情长片两个分量不轻的奖项,说是最大赢家不为过。  《情诗》在电影节一共放映三场,就我所去的两场而言,现场观众的反应已经证明了它的引人注目。他们专注地对照字幕听山东临朐话、发笑、鼓掌,如果不是观众席的座位限制,他们一定想簇拥着导演走上台去。  导演王晓振出身广
弟弟不告而别  2015年10月2日,香港新闻有一则报道:西贡码头海面发现一具男尸。是的,那就是你,我惟一的弟弟,39岁生日刚刚过完,你便选择了以跳海这样的方式告别世界。  平时忙于生计难得见面的各路亲戚陆续出现,挤进了弟弟和父母平时居住的不足30平米的公屋,安慰已经80高龄的我的父母。熟悉香港警署办事流程的在跟大哥说接下去要办的事情,熟悉丧葬事宜的在向大嫂交待准备事项,更多的是在窃窃私语你自杀的
看完英剧Normal People(《普通人》)的第三天,我确信自己患上了后遗症,表现为:1.深夜偷偷去看曾经喜欢的男孩的社交网络,边看边哀叹青春易逝爱情不再;2.把它推荐给身边的所有朋友,强迫她们和我一起追剧;3.单曲循环Normal People的主题曲Hide and Seek五十遍;4.立刻下载了原著——爱尔兰作家Sally Rooney(萨莉·鲁尼)的同名小说Normal People,
春雷学校的学生列队。图/受访者提供  “我们这个行业缺乏标准和规范,每年会出现学生伤亡的事件,媒体会进行全方位地报道。所以从整个行业来讲,无论是公办还是民办,一直都是在争议中间发展。只能逐步淘汰掉一些只以盈利为目的的、过于损害学生身心健康和权益的学校”  任何一个在励铮素质教育学校(以下简称“励铮”)待过几个月的学生,包括段鑫,都知道怎样才可以在这个学校里成功逃跑。这是一所宣称能对青少年叛逆、厌学
“你离开了家,你不再拥有一个叫做‘家’的地方;你变成了外来者,你将一直处于某种中间状态,我们称之为‘他乡’。”  一座巨型“纸”城,呈漩涡状向上扩展,映入观者眼帘。  11月2日“成都·蓬皮杜:‘全球都市’国际艺术双年展”开幕,菲律宾艺术家阿奎礼赞夫妇的巨型装置《居所:他乡计划(这里、那里、到处)》亮相东郊记忆主展场,无数大小不一的纸箱建筑,密集地落在一颗硕大的“卫星天线”上,成为展厅焦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