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情歌

来源 :视野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tomlibu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1976年,我六岁,妈妈带我到浙江义乌农村看眼病。有一位病友,我叫他赵叔,经常带我去河边。周围没有人的时候,他总爱唱:“十五的月亮,升上了天空呦,为什么旁边没有云彩,我等待着美丽的姑娘哟,你为什么还不到来呦。”是的,要在夜里没有人的时候偷偷地唱。那时候,唱情歌是犯法的、不道德的,可能他觉得有个听众好一些,所以叫上我这个小孩子旁听。当时我就觉得这才叫歌,比起“大海航行靠舵手”好听多了。后来他远在东北的对象来看他,之后他就不怎么唱了。
  我那时不知道唱情歌不是啥新鲜事,早在两千多年前,《诗经》第一篇就是《关雎》,男欢女爱,歌以咏志,等过了两千年,这倒不允许了。那个时代是在向前还是在倒退?
  “文革”中,情歌等同于流氓歌曲,吉他也叫流氓琴。铁西小马路上,我记得常听到一首情歌:阿哥你要走,小妹我送你走,手拉着阿哥的手,滚滚热泪往下流。这就是当时的流氓歌曲,可见那时的流氓多单纯啊!
  时代解冻后,邓丽君进来了。刚开始,也是拉上窗帘,几个小青年偷偷听。《甜蜜蜜》那是我们最初的性启蒙,也可以说是思想的启蒙,我们懂得歌曲可以好听得让人心跳加速,尤其是靡靡之音、“黄色”歌曲。连《诗经》的时代,都没有把情歌这样污名化。为什么不让人唱情歌,情歌怎么坏了?其实,我们不知道,不让唱情歌的人,他们有文工团。邓丽君的靡靡之音对大陆的破冰作用,直到现在也是被低估了。我可以罗列一下她“黄色”歌曲的目录:《美酒加咖啡》《香港之夜》《梦中的妈妈》《想你想断肠》《甜蜜蜜》《路边的野花不要采》等等。我们这一代就是这样活过来的,能稍微正常地活到现在不容易啊!
  80年代,崔健的一曲《花房姑娘》,开启了情歌的新模式,年轻人吼叫着:你问我要去向何方,我指着大海的方向。开始主动地凶猛地泡妞了。郑钧的“我的爱赤裸裸”紧接而来,他的《灰姑娘》,也是泡妞神曲,楚楚可怜以退为进。
  我最喜欢的华语情歌是陈歌辛的《永远的微笑》,“心上的人儿,有笑的脸庞,你曾在深秋,给我春光”。这首旷世情歌,深情朴素,就像说“她是一个好姑娘”,这算是对爱人的最好赞美了。
  再说说我身边的朋友的情歌。李志的《和你在一起》,好听,算是新一代的泡妞神曲。张玮玮的《米店》,是生米煮成熟饭的感怀:爱情美好,过日子更重要。小河的《九十年代》,如果在“文革”中,也得算是“黄色”歌曲了,“我的右手摸着你的左乳房,我的左手摸着你的右乳房”,凭着这两个“乳房”,最少也得判他两年。左小祖咒的《小莉》也是一首经典情歌,“如果我吻你,你就微笑,我就吻你。小莉啊,谁人敢像我这样对你,他就不怕我打破他的头,但是法律这玩意儿可怕哟”。这一句左小祖咒贯彻了依法治國的方针大略。
  我的《不会说话的爱情》,还凑合。曲子的第一句借用了爱尔兰歌手西尼德·奥康纳(Sinead O’Connor)的《Thank You for Hearing Me》,词借鉴了《诗经·君子于役》,歌曲的原创性不强。
  深情之人方能唱好情歌,然而,情深不寿,情到深处人孤独。一首小情歌,唱出来,感动千万人,就像一块煤,燃烧发热,可是当初它在地下熔炼了多少年,谁知道?它最初有可能是一大片树林,我们只看见了结果,曾经的枝繁叶茂飘零凋落,千锤百炼隐藏于无声中,都是弦外之音,甚至不足为外人道。
  那就听歌吧,有机会就恋爱吧。失恋后,再听歌吧。除此之外,人生夫复何求。
  (冀雨欣摘自《三联生活周刊》)
其他文献
初唐欧阳询(557-644年),字信本,祖籍潭州临湘(今湖南长沙)。相传此人相貌不美,但才华重于一时。622年奉御诏历时三年撰修《艺文类聚》一百卷。贞观初年被封为银青光禄大夫,太子率更令。文献称欧阳询八体尽擅长,但最好是楷书,对后世影响非常大,世称“欧体”。欧阳询学习书法极勤奋,曾经半路偶遇索靖书写的石碑,竟然细心揣摩三天方才离去。他博采众长,融南北朝与隶书笔意为一体,书法成就居于初唐四家欧、虞、
十三四岁的时候,好爱照镜子,一个人可以在镜子前面站上半天,想要从青青的眉目里揣思出那将要来临的命运。  我会变成什么模样呢?会和现在完全不一样了吗?会终于有一种让别人和让自己都吃惊的美丽了吗?  外婆好像能够明白我的盼望,所以,她经过我身旁的时候,总是会对镜前的我微微一笑,重复地说着那一句话:  “别急啊!黄毛丫头十八变哪!”  在那个时候,我就会很安心。因为,外婆从来没有骗过我,她所说的每一句话
19世纪俄罗斯文学“三巨头”中,写作对于托尔斯泰和陀思妥耶夫斯基来说都是主业,是赚钱的营生也是追求的事业,只有屠格涅夫把写作当成副业和消遣,他的主业是追星。  屠格涅夫绝对称得上是高富帅——出身贵族,父亲是骠骑兵上校,母亲从她叔父那里继承了一大笔财产,拥有5000农奴。他还恰好遗传了老爹的相貌堂堂,年轻时是个比福楼拜略高的玉面小生。最根深蒂固的是他周身弥漫的贵族气,不管写一个农奴还是写一筐烂果子,
黄豆的黄,既没有菜花明妍,也没有黄金闪眼,就一色土得掉渣的土黄。十月寒起,黄豆就像让黄尘蒙了脸,灰不溜丢的叶瓣茸拉着,低眉垂眼的,仿佛要低到尘埃里。父兄把黄熟的豆棵肩挑背扛回来,摊在院子里,像摊开一层蓬蓬松松的尘土。  豆棵在正午阳光下面窸窣私语,应和着豆荚啪啪的炸裂声,一粒粒豆子从豆荚里蹦出来,落在篾簟里。父兄们赤着背,用扁担、冲扛砸豆棵;或穿鞋踩踏,双手捧满一握豆荚,可劲搓,催豆子早些脱胎。枝
杭州有个小区,一到晚上,蛙声一片。业主投诉这些青蛙扰人清梦,要求保安履行职责进行驱赶。这可苦了保安,青蛙在暗处,保安在明处,这黑灯瞎火的要把青蛙赶跑,哪有那么容易。  “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曾是古诗里一种令人怡然自得的意境,但现在却成了被人投诉的噪声。不是现在的青蛙发音量大了,而是我们的心态发生问题了。中国道家讲究的是“天人合一”,其中一层意思是人類要与自然和谐相处,不要试图去改变自然
去年一件事对我有所触动,就是聂树斌的昭雪。看着百度百科上的那张照片——一个穿着蓝色汗衫的年轻人,坐在自行车上侧着头,眼神清澈——我有很强烈的代入感。假如我是他,并没有做罪有应得的事,而生命又不得不结束的那一刻,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我一直觉得,让无罪之人错担罪责,比让作恶者逍遥法外,对“正义”、“天理”的伤害要大得多。假如我是聂树斌,在那一刻,会不会觉得一切像个玩笑?对人生,我们都很郑重,珍惜,
环境工程   “小刘,你学的什么专业?”   “环境工程。”   “你去把卫生打扫下。”   “领导,请尊重我所学的专业……”   “那你给我说一下300万人口的城市污水处理厂要设计占地多大,要用什么工艺,泵站要多少个,曝气多久,春夏秋冬分别需要水力停留多长时间才能保证脱氮除磷效果达到排放标准?”   “领导,扫完我再拖一下。”土木工程   “小王,听说你大学是学土木工程的?”  
众所周知,酸奶中含有益生菌。然而,事实上,除了酸奶,还能在很多地方看到益生菌的身影,比如巧克力、泡菜、婴儿配方奶粉,甚至洗手液。为了促进消化,服用益生菌补充剂也是一种普遍的现象。  但是 9 月 6 日发表在 Cell 杂志上的两篇新研究却得出了一个和我们想法相悖的结论:益生菌对人体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有益,甚至会干扰肠道原有的微生物。通过在人体肠道内部的一系列实验,研究人员发现部分人群的消化道会
山里人以前做生意少,就算买卖也不像是交易。  比如卖瓜论个,不管大小是一个价;卖羊论只,大一点小一点也不计较。卖柴则论步,把柴火码成大体上四四方方的垛子,然后以脚步丈量出一二三。至于脚步的长或短,柴垛的高或低,都是马马虎虎的。  牛马是比较昂贵的财产,计量不能太随意,因此买卖时需“拳牛比马”,以拳头或指头比量牛马的大小。但这是专业贩子的功夫,非一般人能胜任。  现在商品交换增多,山里人也大多会精打
在南美洲生活的四个月里,遇到许多在当地生活的中国人,十个有九个来自福建,剩下一个来自广东。九个福建人里,多半七个来自福清,两个来自莆田。  福清人大多开正统餐馆,在“淘金热”的年代,最早这批人去的是秘鲁,因为不会西班牙语而站在饭店门口喊“吃饭吃饭!”多年下来,秘鲁人就把这类廉价美味、效率极高、贴着奇怪山水图的中餐馆叫成了“chifa(吃飯的谐音)”,并传播到了整个南美洲。  可能也是因为这样,你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