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云禅话(七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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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入门处
  宋代无门慧开禅师的在家弟子中,有一位以牧牛为生的居士,经常来向禅师问禅。每当这位居士开口,慧开禅师就会立刻打断他的话,喝止道:“无事,无事!”
  几次下来,居士不免感到挫折连连,不知如何是好。
  有一天,他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郁闷,向慧开禅师门下的悟道弟子臭庵宗禅师抱怨:“我们的老师究竟有什么佛法见解,为什么敢对人天颠倒是非?”
  臭庵宗禅师哈哈一笑:“老实说,我在老师座下参禅多年,从他那里实在无法可得、无道可传,只得到两个字。”
  居士一脸欣喜,忙问:“是哪两个字?”
  臭庵宗禅师一脸神秘,微笑说:“无事。”
  居士当下豁然省悟,原来无门慧开禅师的入门之处,就是“无事”了。
  禅门丛林以“无事”为兴隆,但无事的内容,就不那么容易无事了。天下本无事,都是庸人自扰之啊!
  台湾流行一首宋代无门慧开禅师的诗偈:“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所以,无门慧开禅师已说得那么明白了,只要心中无事,就是人间最好的时刻。
  可是世人总是不甘寂寞、无事生非,自己找自己的麻烦。不该要的,起贪心;不该生气的,起瞋心;不该乱想的,起邪见。其实,是自己把自己的人生搞得事多、烦恼多。假如可以悟到“无事”,就如臭庵宗禅师所说,他一生学到的本事,也就是这神秘的“无事”二字了。
  
  两家都没事
  宋朝大文豪苏东坡与金山寺佛印了元禅师是至交,两人往来亲切,对于佛法互有见解,常相互应答。
  一次,苏东坡去拜访佛印禅师。两人边走边聊,走着走着,就到了观音像前。
  苏东坡看到观音座前有一卷《观世音菩萨普门品》,便停下来逐字浏览。当他读到“咒诅诸毒药,所欲害身者。念彼观音力,还着于本人”的句子后,皱着眉摇头说:“这句话不通啊!诸佛向来都慈悲爱物,不舍弃任何一个众生,怎么会为了救人苦难而害人一命呢?把灾难回归到加害者的身上,那和憎恶那个人有什么差别呢?”
  佛印禅师听了,并不作任何响应,只是微笑地看着苏东坡。
  苏东坡接着又说:“佛印,佛印!我能体会诸佛的意思,不如把这句经文改一下,你帮我看看好不好?”
  佛印禪师点头。
  苏东坡拿起大笔,在纸上写下:“咒诅诸毒药,所欲害身者。念彼观音力,两家都没事。”写完后两手一拍,志得意满地看着佛印禅师。
  佛印禅师说:“好极了,好极了!”
  佛法是讲因果的,佛菩萨不是司法的审判长,但是因果定律是必然的。等于你送礼给人,人家不接受,你只有自己带回去。你种的水稻,成熟以后,当然自己收成,别人无份。
  自心能照,必有因果。两家都没事,这是人类的希望,是我们的祝福,但是因果未必能如人愿啊!
  
  看不到
  一位年轻的僧人前往参礼南泉普愿禅师,请求禅师开示禅法。他向禅师问讯后,就将双手叉在胸前,挺身等候招呼。
  南泉普愿禅师看了,摇摇头说:“你这个样子,太世俗了,连僧门的规矩都不懂。”
  年轻僧人一听,赶紧把手放下,对南泉普愿禅师恭敬地双手合十。
  禅师依然摇头,说:“现在这个样子,还是不像出家人。”
  青年僧人不知该如何是好,就问南泉禅师:“提起,你说不是;放下,你也说不是,那我究竟要怎么办?要怎样才像出家人呢?”
  南泉普愿禅师说:“你到大雄宝殿去找吧!”
  僧人恍若有悟,从此便留在禅师门下作务习禅。
  佛殿不是僧堂,南泉普愿禅师叫他去大雄宝殿寻找,是要他超越僧伦,做个佛祖。青年僧伽有所省悟,所以便留在禅师座下学习。
  过去禅门常常比喻像什么,例如赵州禅师和徒弟比赛似什么,苏东坡问佛印禅师自己像什么,或似驴、或似佛,或似什么。其实最像的,是像自己,但一般人最不认识的就是自己。人有两只眼睛,可以看到别人,却看不到自己,无论怎样做灵魂的窗户,还是看不到自己的面孔。连自己的面孔都看不到,看心就更不容易了。因此,禅门把“观心”列为重要的功课,不是没有道理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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