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部地区的深处》:拼接、虚构与不确定的异质文本

来源 :作家·下半月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xvgpzz6h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摘要    威廉·加斯在求学时曾师从兰色姆与维特根斯坦,对新文学批评与语言活动的魅力有着深刻的理解。加斯在关注现代文学的“活力的丧失”现象的同时,也致力于探索“作者和小说之间的关系,作者如何构筑符号障碍与现实世界隔离开来”的理论,并形成了加斯创作理念的最根本的元素。威廉·加斯率先采用“元小说”理念进行创作,他的小说在当时的评论家看来,被评论为“顺序颠倒、杂乱无章、支离破碎和东拉西扯可以说是它的显著特征”。
  关键词:拼接、虚构与不确定  元小说  《在中部地区的深处》
   20世纪60年代,在美国兴起的一种与现代主义传统断裂的创作风潮中,美国后现代派作家威廉·加斯的作品是非常醒目的。威廉·加斯1924年出生于北达科他州的法戈,1954年获科奈尔大学哲学博士学位,在求学时期,威廉·加斯师从兰色姆与维特根斯坦,对新文学批评与语言活动的魅力有着深刻的理解。加斯共有17部作品,其中所括三部长篇小说《奥门塞特的运气》《威利·马斯特的孤妻》《隧道》等,还有包括《在中部地区的深处及共他故事》的四部短篇故事集。出现于20世纪60年代末70年代初的美国社会“反文化”现象,使美国社会思想意识和文化价值陷入了混乱与破碎状态,加斯也在关注现代文学的“活力的丧失”现象的同时,致力于探索“作者和小说之间的关系,作者如何构筑符号障碍与现实世界隔离开来”的理论,并形成了加斯创作理念的最根本的元素。事实上,“元小说”这个术语正是由加斯首次提出来的,加斯认为:“数学和逻辑学有元定理,伦理学有语言超灵,到处都在创造术语的术语,小说也一样。我不是指那些很明显的有关作家创作的作品,而是指在傅尔赫斯、巴思和弗莱思·奥布赖思的作品中,小说形式只是更多形式的原材料。实际上,许多反小说都是地地道道的元小说。”威廉·加斯率先进行“元小说”创作,随后,“元小说”这个词汇开始被评论家广泛使用,也赋予了各种各样的定义。评论家一致认为“元小说”强调的是小说的虚构性,并用碎片式的创作手法和文字游戏,揭示小说的虚构性质和不确定性质。在当时的评论家看来,“这种新小说患了一种介乎妄想症和神经分裂症之间的疾病,似乎在联合与分裂之间犹豫不决。”“顺序颠倒、杂乱无章、支离破碎和东拉西扯可以说是它的显著特征。”
   在加斯的的小说中,他充分否定小说的现实模仿性,所以才有了《在中部地区的深处》的这篇具有“具有高度实验性的,无情节的排列组合”的“元小说”小说。本文将以“元小说”理论为支点,分析《在中部地区的深处》中的拼接、虚构与不确定的后现代特征。
   一  结构上的分裂状态
   元小说的理念建立在高度实验主义的立场上,提倡用“用碎片式的创作手法和文字游戏,揭示小说的虚构性质和不确定性质”。因此,元小说创作者不再把故事情节的完整性、可信性当作叙述目的,小说的情节魅力与主题深度都不是元小说作者追求的目标,元小说创作者的目的就在于小说文本与叙述行为本身,形成了“不是关于冒险的小说,而是关于小说的冒险”的即成事实。站立在现实的对立面上、以解构现实主义为目的元小说创作,消解着一切通行于文坛的传统有效方式,并将阅读秩序彻底打乱,在形式上呈出强烈的断裂感,这就是《在中部地区的深处》的结构特征。
   于是,《在中部地区的深处》的开头,作者只用了半句话来交待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B”小镇,小镇的方位是在“印第安纳州旷野里”,读者只能看到如“一片草地上,还点缀了木制的或铁制的鹿”、“春天草地泛绿,连翅怒放”、“小街的路面是沥青和沙砾混杂铺就”的一些没有明显特征的风景,小镇地理位置的不确实就更加增强了故事空间的模糊感,使其与真实的生活脱离。为了强化小说的破碎感,作者特意在小说中设下了36个独立片段,虽长短不一,但都使用了如“一个地方”、“我的房子”、“一个人”、“教堂”、“人们”、“重要资料”、“商店”、“教育”等古怪的小标题,这就从形式上将一篇小说切分成36个板块,每个板块有相对独立的地位,整篇小说看起来就像是一幅幅的广告牌或是一篇拼接出来的说明文。
   在时间的设定上,《在中部地区的深处》的整篇小说里压根没有年代感,似乎可以放置于任何一个时期,与任何一个年代重合。作者采用了完全没有时间感的手法进行叙述,他所描述的这个小镇具有时间的平面感而没有时间的流动感,故事里的“冬天”、“夏天”、“秋天”都处于一个时间平面上,“清晨”与“夜晚”同时出现,所以才会有“一场寒冷的秋雨后,树黯淡下去了,空气中有丁香花味”;“司机坐在遮阳棚下颠覆着,戴着冰帽,看着身后的轨迹把着方向盘”、“清晨,沿着瓦巴西河的路上,树枝雾蒙住了,树影却还是静静地浮在河面上”的多个季节的景色交织,才会感受到“交替的四季和谐相处”、“世界颠倒了”的奇异与拼接感。有了这种诸多的不确定性,《在中部地区的深处》的故事场景已完全支离破碎,其断裂感就可想而知。正如评论家巴塞尔姆所指出的那样:“拼贴画的要紧处,是不同的物粘贴在一起,粘贴得好就造出了一个新现实。”
   二  人物设置的虚构与混乱
   用当代评论家的话来说,“元小说”所关注的就是小说的虚构身份。“元小说”正是通过严肃的自我探索,利用当代哲学、语言学和文学理论的词语来重新塑造世界,“虚构”与“拼接”成了“元小说”揭露自己与现实的距离的主要手段。因此,在“元小说”里首先要废弃的就是人物形象,让人物全部退隐于虚无之中,就成了《在中部地区的深处》的特征。
   为了消解小说人物的确定感,虽然《在中部地区的深处》中有设定了一些人物,但他们都没有确切的年纪、姓名、身份、相貌,大多都含糊不清,和这座小镇一样是一团模糊的“人影”。就连小说的主要叙述者“我”也无名无姓,其身份、故乡、职业以及来到这座小镇的原因只能靠读者片断的叙述接凑出来,如“而我,告别了爱,退隐于此”的表白,说明叙述者是一位失恋者;“我写不了那种有关提案或政治的诗”、“我借着散发传单、通告和命令与人交流”、“在《智慧月刊》我几乎挣不到25美元,但是我发现我写的是只有那些存活在底层的才会生长”,似乎在说明“我”是一个诗人或是一个杂志编辑。至于邻居“德丝蒙德太太”、“派特阿姨”、“哈雷叔叔”、“比利·豪斯克劳”,却是一群连长相都看不到的人,也无法知道他们都在做什么,靠什么为生。“哈雷叔叔”连年纪都是不准确的,他从“129岁至53岁不等”;“比利·豪斯克劳”介乎于正常人和智障之间,所以他才会“摇头晃脑,唾沫横及地说话”;小学教师“杰克斯小姐”的名字一变再变,先是“简尼特·杰克斯小姐”,接着改为“海伦·XX——司各特或詹姆士”,紧接着又改为“xx夫人”,最后连作者自己都忘记了她准确的名字,所以只能说“我不能再杜撰了”。作者的这些“杜撰式”人物使整篇小说看起来混乱又迷茫,让读者的目光几乎无法聚焦,无法附着,人物成了作者的一种幻觉,“像被人丢弃的煤”那样成了一个现实中的符号,成了一个呈现孤独与绝望的物体。因此美国批评家弗莱德里克·布什评论该篇小说时指出:“他(叙述者)就是这座小镇,这座小镇就是他。他所描述的生活是他的构想,是他给自己创造的避难所或监狱而已。”    三  语言表达的无序与随意状态
   作为一种新兴的文学样式,“元小说”理论自然地引起了作家与评论家的关注,“元小说”确实有着巨大的能量:它彻底地破除了读者对“真实世界”的迷信,拆解了现实主义观念的权威地位,并无情地揭示了现实主义成规的虚假性和欺骗性。“元小说”无情地告诉人们,现实就是现实,小说就是小说,二者之间存有不可逾越的差距和无法弥合的裂痕。创作的意义不再是对现实的“反映”和“关照”,而属于纯粹的叙事行为。“元小说”理论的产生让小说拥有了前所未有的自治权,摆脱了现实和“真实”的束缚成为真正的自己。因此“元小说”的作者拥有了空前的自由,他们可以在小说里自由地展现自己内心世界,可以退隐到文字中,尽情地宣泄着自己的情绪而不再为现实生活所累。于是“元小说”的叙述不再是有序的,也不再是正常的行为化的,它可能是一种心底的臆语,也可能是一种零碎的记忆,也可以是一种游戏的文字,总之,“元小说”所要讲叙的就是它自己。
   基于这个观点,加斯《在中部地区的深处》中,不再关注情节的真实和人物的饱满,而是尽情地表现着自己语言的自由度,充分地表现出“唯一兴趣只在语言本身”的表述倾向。所以,他可以把话只说一半,如“我跨洋越海,来到……”,也可以随意地跳跃在自己的思维里,让话题与语句都飘乎不定,如同梦话般毫无逻辑性。如:“我的小姑娘,我烂熟于心的诗,我的自我,我的童年”、“我梦见我的嘴唇像河里的船一样滑下你的背。我用指尖顺着静脉而下,用我裸露的手把你的光脚紧紧抓住”、“话语也是灰色的,草也透着灰色,侧面,前面、顶上都是灰色的,一切都是灰色的:头发,眼睛、窗玻璃”。这些胡乱堆彻在一起的意识流碎片,叙述着让人不得要领的关于风景、时尚、爱情、文学、政治、教育、街道、环保、商业等诸多话题。尽管作者语言精美,时不时有惊人之妙语,但仍然让读者感到一种不得要领的惶惑,小说里过多而重复的细节和对事物细节不厌其烦的描写,让读者有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的压迫感。因此,在小说结束时,就连作者自己都不得不说:“耳朵听到什么我就信什么,面前有什么我就听什么,眼前掠过什么我就看什么,我的思想根本不是思想,而是梦境。”
   正如荷兰批评家塞奥·德汉指出的那样:“加斯的故事中,什么也无法‘聚合起来’,的确无情节,无主题,无人物。”从上述分析来看,《在中部地区的深处》给予读者的只能是一种零乱的拼接和语言的碎片,或者说是一种由语言拼凑而成的非现实。这种零乱与拼接对于小说创作的意义在于:它充分证明了一切文本只能建立在由语言构建的虚构物之中,文字有一个远远超越其所命名的物的表现能力,小说就是语言所创造的“非现实”物质,作者对于语言本身的驾驭能力才是作家的创作水准的呈现。在“元小说”的理念之下,“现实与完整”被无情地驱逐于小说叙述之外,小说中时常跳出来的“到我写这页的时候”、“我灵魂脱窍,胡思乱想”、“我满口胡言”、“我没能展现事实”等等关于叙述者的描写,又使读者不得不调整自己的阅读角度,与作者站在同一个平面上,进入到文本的语言游戏中,参与到创作文本之中,并由此享有了更多的阅读自由。因为加斯所推祟的是日常生活中的语言的首要地位,这种重视语言的态度,构成了加斯小说理论和创作的最根本的元素,加斯让自己的人物退隐到文字所构建的屏障里,遁入语言世界的里去宣泄自己的情绪,从而用艺术给予人类一种补偿,也获得了“最纯粹,最戏谑的文体家,最关注的是如何使句子眼花缭乱地旋转起来,最不关注的就是句子是否展现了现实”的称号。因此,美国批评家拉里·麦克卡弗利把《在中部地区的深处》看成是加斯的短篇小说中“元小说”的杰作,是非常有道理的。
  参考文献:
  [1] 胡全生:《20世纪英美文学选读》(后现代主义卷),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
  [2] 黄涛梅:《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文学研究》,甘肃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
  [3] 李德恩:《后现代主义文学导读》,河南大学出版社,2007年版。
  (刘香溪,长春理工大学光电信息学院讲师)
其他文献
摘要 《欲望号街车》是美国剧作家田纳西·威廉斯最著名的剧作之一,一直以来以其典型生动的人物刻画,隐晦神秘的象征艺术手法,使人着迷。本文试图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从该剧寓意深刻的剧名、富有象征意义的人名、昏暗的灯光、残酷的赌博游戏、留下时代烙印的女权运动、谜一样的结局等多个角度来剖析该剧的象征意义,解析独特、不乏新意。  关键词:南方种植园文明 北方工业文明 象征 布兰琪  《欲望号街车》是美国剧作家
目的:研究不同负荷长期跑台运动对大鼠腓肠肌中calpains及calpastatin表达的影响。方法:将大鼠随机分为对照组(不运动)和运动组,运动组又分为大负荷和小负荷组,这两组均进行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