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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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尔·哈斯凯尔不喜欢警察,坐在一个警察环伺的房间里让他感到紧张,不过他别无选择;如果想拿回那把储物柜的钥匙,他只好如此。他在座位上挪动着身子,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拍卖物品的清单上。他禁不住感觉似乎有人正在盯着自己,但他最不想做的就是把眼睛从拍卖清单上移开,而与房间里十几个警察中的任何一个有目光交流。当然,他知道自己这么紧张是没道理的。波士顿的警察没有理由知道他。纽约州北部地区的警察认识他,不过几个月之前他就离开了那里,跟皮特·西弗尔抢劫了一辆运钞车,发了笔横财。30万美元,几乎是他们预期的两倍。现在这笔钱正放在EZ租赁公司的一个储物柜里,原本要在那里存放几个月等待风平浪静,但是如今西弗尔把事情给搞砸了。
  哈斯凯尔默默地诅咒着西弗尔以及他的妈妈、爸爸、爷爷、奶奶……30万美元在等待着他们,而那个蠢货却因为半磅海洛因而被抓。现在西弗尔待在监狱里等候审判,根据马萨诸塞州的相关法律,他的财产被查扣。西弗尔没有理由反对扣押,因为很明显他没有谋生手段,也无法解释他公寓里那些到处乱放的昂贵艺术品的来源。
  多年来,他俩一起在纽约和新泽西干了十几起活,之后西弗尔北上去了波士顿。西弗尔总是把他所得的一部分投资艺术品。他告诉哈斯凯尔,那比投资股票要好,而且你不必担心联邦政府工作人员或其他任何人监视交易。如果你做事不犯傻,分销毒品没被抓,也许那会是一种更好的投资;但是如果被抓住,你将发现你的收藏被拍卖,就像现在西弗尔的藏品一样的下场。储物柜钥匙藏在了其中一件藏品的画框内,这幅画是匈牙利艺术家佐洛夫斯基的作品,名字叫《鸣禽》。在哈斯凯尔看来这幅画什么都不是,只不过像是个五岁的孩子用蜡笔画的一只黄色的小金丝雀。根据拍卖信息表,这幅画价值2000美元。正常情况下,这个东西他连50美分都不愿意出,但是现在他口袋里有将近5000美元,如果万不得已,他愿意倾其所有。
  随着其他藏品的拍出,哈斯凯尔感觉有些放松,因为它们的卖出价大大低于评估价。房间里除了那十几个警察外,还有约40人,他们都想买到便宜货。想到要是西弗尔看到自己的“积蓄”如此的下场会何等地火冒三丈,哈斯凯尔暗自苦笑起来。廉价出售——况且他们两人都被认为是骗子。
  当那幅《鸣禽》开始拍卖的时候,哈斯凯尔率先出价2000美元,他以为竞价就此结束了。他正要站起身来去付钱,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出价2500美元。他转过身来,看了一眼那位竞拍者——一个又瘦又高的男人,留着细细的髭须和山羊胡。这人身穿一套廉价的西装,鼻梁上架着一副小小的椭圆形太阳镜,让人看不见他的眼睛。哈斯凯尔立刻发现自己很讨厌这个家伙。
  哈斯凯尔清了清嗓子,出价2600美元。
  “3000。”
  那人的声音听起来犹如他正在竞买的那只金丝雀发出的一声鸣叫。哈斯凯尔转身怒视着他。哪个蠢货非要出高价买这幅画。
  “4900。”哈斯凯尔挤出了这个数字,声音粗重。他认为游戏到此结束。把这个讨厌鬼击退,让其退出竞价,然后把那该死的东西拿到手。再说了,那么多警察在房间里,他只想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好长一段时间里鸦雀无声。哈斯凯尔松了一口气,他站起身来。
  “10000美元。”身后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哈斯凯尔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意识到这个留着山羊胡子的刺头肯定是知道了钥匙的事。这家伙没有其他理由来高价竞买这件垃圾。无论怎样,已经结束了。拍卖只收取现金,而5000美元就已经让哈斯凯尔出局了。他迅速走向出口。如果他不能正大光明地得到那只该死的金丝雀,他会用另外一种方式得到。
  哈斯凯尔一到外面,就朝后面的停车场小跑过去。吃了太多的比萨,又喝了6瓶啤酒,使得他的身体膨胀得像气球一样。这体重,再加上只有5.7英尺的身高,而且身上的肉像压实的橡胶一般,因此人送外号“保龄球”。他讨厌这个绰号。当他来到自己的车前时,身上的衬衫都湿透了,人也喘息得厉害。他那该死的心脏感觉好像要从胸腔里爆出来。过了一会儿,他调整好呼吸,坐进了驾驶室。他从贮物箱里取出一把点45口径的手枪,咔嗒一声抽出弹夹,检查了一下里面的子弹后把它归位。然后他把汽车调整了一下角度,这样他就可以观察到停车场了。
  不一会儿,那个留着山羊胡子的男人就带着那幅画进入了停车场。哈斯凯尔看他进了哪辆车,然后确保两车之间留有足够的距离,这样那个家伙就不会注意到自己被跟踪了。因阳光刺眼,哈斯凯尔开车时眯起了眼睛,他双唇紧闭,愁眉不展。他不喜欢这个方案,特别是那个家伙可能最终会认出他,但是没有别的办法。他有两个选择,要么拿到钱快速冲出城,要么让这小子永远闭嘴。他以前还从来没走到要做出第二种选择的地步。跟踪那家伙进入一个公寓区后,哈斯凯尔又担心起这时有其他人驾车进来。于是趁那家伙停车下来的时候,他把车逼过去。哈斯凯尔动作迅速,从车上跳下来,将枪口顶在了那人的后背上。
  “你让我拿走金丝雀,不准转身。”
  那人进行了抵抗,但哈斯凯尔从他身上抽走了画。
  “有人给你透露了消息,对不对?”哈斯凯尔问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有人把钥匙的事透露给你了。不然你不会为这件废物出价10000美元。”
  “没有,这是佐洛夫斯基的一件稀有作品,实际上是他的笼中鸟系列中最罕见的一幅画,而且有了这幅画我的收藏就完整了——”
  “闭嘴!”哈斯凯尔命令道。他在打定主意之前犹豫了一会儿。波士顿的比萨很差劲,吃起来更像是加了菜的面团。拿钱跑路对他来说不成问题。“现在趴到地上,把头贴在路面上。你要是抬头看就死定了。”   那个留着山羊胡子的男人小心翼翼地趴下,把头抵在地上。
  哈斯凯尔跑回自己的车,快速地驶离了那里。他满头大汗,紧握着方向盘的双手颤抖着。“撒谎的混蛋。”他嘟囔道,肾上腺素流遍了他的全身,“那个蠢货知道这笔钱,否则他没有任何理由为一只不起眼的金丝雀砸掉10000美元。我本来应该照他的头上来一枪,只不过我这个人太好罢了。”
  哈斯凯尔来了一个急转弯,朝他们租用储物柜的地方驶去,一路上一直在喃喃自语自己是多么好的一个人。“西弗尔肯定跟那个混蛋做了一笔交易。”哈斯凯尔想来想去,越想越生气,接着咕哝道,“毫无疑问,那个狗娘养的要跟我散伙。我们一起干的这一票,而他企图排挤我。他妈的这笔钱他连一毛也别想看到。”
  他把车开进了一个离EZ租赁大楼一个街区远的停车场。他用一把小刀把画布的背面划开。出乎他的意料,他没有看到钥匙,却看见了两个小小的电子物件。第一个他立刻就认出是窃听器。第二个他随后发现是全球定位跟踪设备。他坐在那里盯着画布,想弄明白为什么这些东西会在画框里,这时候他听到了警笛声,然后是急刹车时轮胎发出的摩擦声,最后是车门的开关声。当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时,不用抬头他也知道,警察已经把他包围了。他把双手往方向盘的高处挪了挪,这样警察就很容易看见了。
  “马上从车里出来!”
  哈斯凯尔抬头看到一个穿着廉价西装的瘦高个男人,伸着胳膊正用手枪对着他。太阳镜、髭须和山羊胡都不见了,他的声音比哈斯凯尔此前听到的鸟叫声深沉,不过他就是那个竞买画的人。在他身后有十几个警察,所有人都把枪掏出来了。哈斯凯尔遵从命令从车里出来的时候感到头昏眼花。他被推倒在地,手臂被拽到背后戴上了手铐。
  “西弗尔出卖了我,对不对?”哈斯凯尔在被拉起来带往警车的后座时问道。
  那个身穿廉价西装的侦探摇了摇头,“不是。我们用金属探测器找到了储物柜的钥匙。西弗尔守口如瓶,一个字也没说出来。而你给了我们所需要的一切。”
  哈斯凯尔哈哈大笑起来。那咯咯的杂音在那位侦探听来可能更像是他的心脏病要发作了。哈斯凯尔能够看到侦探眼睛里的担忧。去他妈的,可是,无论如何,他无法停下来;要是你想想这事,这一切太他妈的荒唐可笑了。他想到那幅画着金丝雀的画,想到自己如何自投罗网,越想笑得越厉害,一直笑到自己心脏病发作。
  (刘葆花:青岛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邮编:266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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