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鸟”复仇乌龙:职场内卷有根拔不掉的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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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振宇陪领导张启文去工地巡查时,吊车大钩脱落,张启文当场死亡。警方在监控视频中发现,事故发生时,刘振宇手部有个非常细微的动作……
  忍气吞声:菜鸟对抗老油条
  2019年9月的一天,刘振宇给大区经理发送一封举报信并抄送给全公司后,静静地坐在办公室,等待暴风雨的来临。
  刘振宇时年26岁,天津人。他虽然是天津理工大学的硕士,但学校非名校,他又是农村孩子,性格内敛不善表达,找工作很不顺。2018年4月,辗转待过几家公司后,刘振宇终于进了一家知名房地产公司的天津分部。入职不久,他就得到了美女同事梁小卉的青睐。
  梁小卉是重庆妹子,泼辣直爽,是刘振宇喜欢的类型。刘振宇比较敏感,与梁小卉恋爱后,总觉得经理张启文对女友有些过于关注。他的怀疑并非空穴来风。张启文在公司风评不好,他48岁,有家室,身居高位却常在各个办公室溜达,制造各种机会跟女同事亲近。不少女同事敢怒不敢言。刘振宇跟女友在公司附近租房同居后,张启文老安排他出差。刘振宇怀疑张启文别有用心,但没有证据。
  2018年8月,刘振宇加班,梁小卉打电话过来说正给他送夜宵过来。刘振宇等了一个多小时也没见人,准备去一楼大厅等。一出办公室,他就撞见张启文一边整理衣服一边从楼梯间出来。看见他,张启文有些慌张,匆匆打了个招呼就闪人了。
  刘振宇正纳闷呢,就见女友也从楼梯间出来,气喘吁吁,脸颊红润。她看到刘振宇,有些愣神,旋即抱怨道:“公司电梯坏了,害得我爬了六七层楼,累死了。”刘振宇见她神色不对,狐疑地问:“刚刚在楼梯间看到张启文没?”梁小卉说没有,但她看到行政部门的女神从楼梯间上去了。刘振宇冲进楼梯间,只隐隐听到有脚步声远去。他提醒女友离张启文远点儿。可不久后,梁小卉还是出事了。
  2018年9月,张启文邀请大家去唱歌,但临行前吩咐刘振宇整理工地的安全资料。刘振宇嘱咐女友注意安全。忙完工作,他赶到KTV时,发现大家都走了。他打电话给女友,无人接听。打给同事,同事告诉他梁小卉喝醉了,被张启文送回家了。刘振宇立即赶回家,但女友并不在。正准备报警时,电话响了,是出租车司机打来的,让刘振宇下楼接人。
  梁小卉一身酒气,衣衫不整,跟司机交流时,司机没正眼看他,神色也不对劲,刘振宇心里有些不安。回到家,他帮女友换衣服,发现女友的牛仔裤拉链只拉到一半,内裤也只穿了一半!联想到张启文的为人,出租车司机的闪躲,刘振宇认定女友被张启文强暴了。他愤怒地拿起手机要报警,又犹豫了:“会不会是她上卫生间时没穿好衣服?”
  心存侥幸的刘振宇,一夜无眠。第二天早晨,梁小卉醒來,责怪道:“别以为我喝多了就不知道你干了什么。我们不是说好了这两年不考虑结婚生子吗?我昨天没吃避孕药,你做安全措施了吗?”
  女友的话,坐实了刘振宇的猜测。她的张冠李戴,更是狠戳了刘振宇的心。他痛恨自己没有保护好女友,两眼通红,沉默不语。梁小卉以为自己的话伤到了男友,立即安抚道:“我不是不愿意跟你结婚。咱们工作没稳定,这时候结婚生子不合适。”
  刘振宇了解梁小卉,她要强泼辣,要是知道真相,一定会闹得满城风雨,动手砍了张启文都有可能。他不想女友遭受二次伤害,决定隐瞒真相。
  可刘振宇终究还是太年轻了。刘振宇一见到张启文就怒火中烧,甚至在会议上公然顶撞张启文。张启文没有责怪他,还提拔他当了监理。同事说是张启文大度,但刘振宇觉得,这是张启文做贼心虚。
  心里膈应,还要若无其事地面对张启文,刘振宇想带女友离开。梁小卉不知实情,每次都劝他:“行业不景气,找工作太难了。等我们积累了经验和人脉再跳槽也不迟。”刘振宇也没法轻易舍下这份工作,只能再熬几年,有了资本再带女友离开。
  目标明确后,刘振宇越发踏实,敬业。张启文明里暗里让他几分,工作中又肯放权给他这个新人,想着还要在公司待几年,刘振宇做了些让步,与张启文关系有所缓和。
  戏精上身:老工具人真悲哀
  2019年3月,工地出事了。刘振宇赶去工地,了解到头天晚上,工地冲进来十几个小混混,把守夜的工人打伤了。刘振宇将情况报告给了张启文,同时也报了警。可警方还没到,小混混的头目就找到了刘振宇,要求他将拉土方的活儿交给他们,还承诺给他十个点的提成。刘振宇当场拒绝,并将情况汇报给了张启文。张启文在大会上对他大加赞赏。
  可没几天,闹事的那群人来工地拉土方了。刘振宇冲去找张启文,张启文说:“这是上面领导的意思,我也做不了主。”说着,他还拿出合同让刘振宇签字,说:“就算是上面安排的,咱们该走的手续还得走。”刘振宇不肯签。张启文劝他:“你不签字,将来别人会说你私下叫人来拉土方,到时候你百口莫辩。不如签合同走手续,让人挑不出毛病。”刘振宇觉得有道理,咬牙签了字。
  可刘振宇总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对,但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正疑惑时,梁小卉在食堂昏倒了。他顾不上其他的,赶紧把女友送去医院。梁小卉被查出怀孕。医生说梁小卉身体不太好,不建议打胎。刘振宇劝说女友把孩子留下了,还定下了婚事。
  梁小卉从刘振宇老家一回来,就接到了辞退通知。公司没按劳动法给予赔偿,只给她补发一个月的工资。向来泼辣的梁小卉默不作声接受了。刘振宇去找人事问情况。人事部告知,梁小卉进公司时签了两份合同:一份外部合同(公司用于应对各项检查和审查),一份内部合同。内部合同明确写了女员工进公司三年内不能怀孕,否则,一律按违反公司规定开除。
  刘振宇去质问张启文,张启文说人事部是按公司规章制度办事,没有任何问题。见刘振宇还愤愤不平,张启文说:“你先让小卉回家养胎,等生完孩子再回来。不过就一两年时间,你趁这个时间干到总监,她的工作不是一句话的事?闹大了没好处。”事已至此,刘振宇只能接受,等孩子出生后再说。
  2019年5月的一天,工地吊车大钩脱落,致使三人受伤入院。刘振宇接手项目时就发现这批统一采购的吊车缺乏制动装置,吊车启动时大钩易脱落,工地之前也发生过这类情况。这些,他都向张启文反映过,但张启文觉得他小题大做:“这批吊车出厂时都有合格证,符合国家质量标准。”   这次事故闹得沸沸扬扬,不仅工地停工了,还上了当地新闻。张启文在大会上点名刘振宇来担责。刘振宇当即反驳。张启文突然话锋一转,说拉土方的单位没有资质却中标了,他要彻查此事揪出幕后收好处的人。刘振宇心里一惊:那份合同是他签的字!当时他就觉得不对劲,原来坑在这里呢。
  刘振宇看着张启文卖力表演,觉得他先前拉拢自己,再挖坑让自己跳,就是想等机会名正言顺地將自己和女友赶出公司,想掩盖他对梁小卉犯的罪。
  就在刘振宇决定抖出一切鱼死网破时,大区经理站出来替他说情,只扣除他一个月工资小惩大诫。刘振宇很是感激。有一天,刘振宇带着礼物去大区经理住的酒店登门道谢,正巧碰见张启文进了大区经理的房间。敏感的他,鬼使神差地跑到门口贴耳倾听。酒店的门不隔音,他听到张启文夸大区经理有谋略保住了他,今后再出事故或者质量问题,就全推给刘振宇这个有污点的人。
  原来,大区经理跟张启文是一伙儿的。刘振宇三观都要崩塌了。他心灰意冷地回了家,见梁小卉对着手机一脸傻笑。梁小卉发现他回来,立即藏了下手机,慌忙跟刘振宇扯了几句闲话。
  刘振宇觉得女友不对劲。这段时间,她老对着手机笑,看到他回来,不是慌忙按熄手机屏就是手忙脚乱藏东西。此前,刘振宇觉得这些变化是怀孕导致体内雌激素变化造成的,可如今,这些细微的动作和神情,在他看来,很不寻常。
  2019年6月,行政部门一同事辞职,邀请刘振宇一起吃饭。那天,该同事意味深长地提点刘振宇说:“我们部门女神刚离婚,因为生下的孩子太像张启文……你可别傻傻地喜当爹。”刘振宇心里一咯噔。梁小卉被辞退后,公司也有些风言风语,说她和张启文不清不楚……
  复仇大戏?原来小丑是自己
  刘振宇回到家,气呼呼地问梁小卉:“之前你不肯结婚不肯要孩子,态度那么坚决,为什么这个孩子来得这么突然?”梁小卉有些摸不着头脑:“我说过啊,忘记吃避孕药了。”刘振宇追问:“怎么就那么巧?”梁小卉听出话语中的怀疑,气得推了刘振宇一把,回了房间。冷战,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开始了。
  一周后,梁小卉收到了一份昂贵的孕妇化妆品和几件品牌婴儿用品。刘振宇把快递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也没发现到底是谁寄送的。
  刘振宇心里越发别扭:自己一穷二白,连城乡结合部的房子首付都付不起,追求者不少的梁小卉怎么看上了他?那次,她和张启文一前一后走出楼梯间,一个气喘吁吁,一个衣衫不整;唱歌出事那次,张启文临时给他安排工作;梁小卉被辞退,明明遭遇了不公正待遇,她却一改往日泼辣直接的行事风格一声不吭……他觉得,梁小卉很可能早就跟张启文有一腿。他怀疑梁小卉怀的不是自己的孩子。
  刘振宇跑去医院妇产科询问亲子鉴定事宜,医生明确告诉他,怀孕期间可以做亲子鉴定,但必须经过孕妇本人同意。刘振宇垂头丧气地回了家。这件事成了他的心病,没日没夜煎熬着他。
  2019年7月的一个周末,刘振宇回家帮母亲采收辣椒。其间,母亲让他帮忙把几小包毒鼠强塞到柜子顶上,以防家里小孩误食。他趁母亲不注意,偷偷藏了两袋在身上。上班后,刘振宇溜进张启文的办公室,往他的保温杯里投毒。那天,很碰巧,打扫清洁的阿姨不小心打翻了张启文的杯子。张启文躲过一劫。刘振宇越发愤愤不平。女友被他强奸,他躲过了;拉土方的事,他威逼利诱让自己签字,躲避责任;工地出事,还是自己背锅,他又躲过了……
  不久后,刘振宇去工地视察,之前在吊车事故中受伤的工人跟他诉苦:“上次出了那么大的事,可到现在那批吊车还是没制动装置……一按控制键大钩就容易脱落,您去收车时,可千万要小心!”
  刘振宇问是不是每台吊车都这样,工人摇头,用缠着纱布的手指了指那台多次出事的吊车。刘振宇看着他受伤的手,心中一阵刺痛,为这些冒着生命危险打工的工人,也为被坑的自己……
  回到办公室,刘振宇给大区经理发邮件,例数张启文在吊车安全事件和工程招标中存在的种种问题。很快,刘振宇收到了大区经理的回复,说上级很重视他反映的情况,正在着手解决。中午,张启文开会表扬了刘振宇,还说要跟他去工地视察。
  那天下午,张启文和刘振宇检查吊车时,吊车大钩脱落砸穿了操作室,张启文当场死亡。靠近车门的刘振宇及时跳车,但还是被崩飞的铁屑刺伤。
  当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件普通的安全事故时,警方从监控视频中发现,事发时,刘振宇手部有个细微的动作,怀疑是刑事犯罪。警方突击审讯刘振宇,刘振宇心理防线崩溃,交代了杀人的过程:
  张启文学机械出身,风评虽不太好,但专业不错。那天,他爬到吊车上亲自检查,并没有刘振宇在举报信里说的问题。
  从吊车上下来后,张启文将刘振宇拉到一旁,避开人群,低声道:“你一封举报信就想拉我下马?别忘了拉土方合同可是你签的。”
  刘振宇故意说有张启文经济犯罪和偷人老婆的证据。他将张启文引到了那台老出事的吊车跟前,心虚的张启文抢先一步钻进操作室翻找证据,刘振宇钻进去,按下了吊车的控制键……
  案发后,梁小卉崩溃了。据她陈述,当初被公司辞退,主要是因为工作失误,所以她才没跟公司扯皮。那个昂贵的快递是她自己买的,她怀孕期间买了不少东西,怕男友知道了才躲躲闪闪的……梁小卉身心遭受重创,被家人接回了老家。
  2020年3月,刘振宇因故意杀人罪被天津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判处死刑,缓期2年执行。
  原本,所有事都尘埃落定。可2020年5月,天津市滨海新区公安局破获一起出租车司机猥亵案。犯罪嫌疑人到案后,主动交代他曾于2018年9月在出租车上强奸过一名女生,她正是梁小卉。得知这一切,刘振宇崩溃了……
  (因涉及隐私,文中人物均为化名,相关信息做了技术性处理。)
  [编后]或许,刘振宇在生活和职场中确实遭遇了不公正待遇。但成年人应该明白,绝对的公平是不存在的。遇到问题要理智对待,冷静沟通,千万别拿主观臆测当事实,更不可偏激行事,害人害己。
  编辑/张亚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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