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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电影画面，在我的记忆中，精神病人无一例外地面容或呆滞或夸张，思维混乱而情感缺失。
护士节前夕，我随406医院215临床部临床心理二科护士长袁辽荣，穿过冰冷的铁门，第一次走进那片陌生世界。
长长的走廊里，几十个精壮男人的目光迎面扑来，直白而兴奋，看着无法不让人心里发毛、发冷。终于，我没能支撑住我一直在顽强支撑着的目光，避开了。
接着，我见到了临床心理二科的年轻护士们。自始至终，护士们都很阳光地笑着，轻松向我讲述那些关于她们和精神病人之间的故事。始终，我笑不出来。
少女的初吻在猝不及防间失落
年轻的女护士们在最初走进临床心理二科时，都听过这样一个故事；一位精神病院的年轻女护士在值夜班时，被突然冲动的男精神病人强暴。事后，女护士无法走出这种耻辱，终于在一个花开时节，平静结束了自己花一样年轻的生命。
挨打受骂、受屈辱伤害对于护土们可以说是家常便饭，面对没有正常思维、缺乏自控能力的精神病人，每一个最初踏入那道铁门的年轻护士首先也必须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坦然承受所有能承受和不能承受的一切之后，才能真正当好一名精神科护士。
现任护士长袁辽荣是临床心理二科，也是全院最年长的护士。走进大铁门的第一天，袁辽荣漂亮的脸蛋就毫无防备地挨了病人重重一巴掌。那是长到22岁，袁辽荣第一次挨打。从小到大，即便是父母也不曾动过她一指头。那一次，袁辽荣哭了很久，哭完，一个人擦净泪水，重新回到病人身边。
还没等从被打的阴影中走出来，几天后，当袁辽荣在病房正专心做处置时，一个精神病人突然冲过来，死死抱住袁辽荣亲了一口。那一刻，袁辽荣完全蒙了，稚气未脱的脸上先是涨得通红，继而惨白如纸。抹着满脸的泪，袁辽荣一头撞进卫生间，一遍又一遍地刷牙，一遍又一遍地拼命洗嘴。牙龈出血了，嘴唇破了皮，那种从未有过的伤害深深浸入心底。单纯而传统的袁辽荣还没有男朋友，初吻对袁辽荣还是一个梦，而一个如此美丽的梦轻易就被打碎了。
好几天，袁辽荣怎么也过不来。虽然每天仍旧像往常一样走进大铁门，但话少了，晴朗透明的目光蒙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看着身边的同学、同伴们纷纷离开精神科，袁辽荣还是咬牙走了过来。每当铁门轰然关上，外面纷繁多彩的世界被阻隔在身后的时候，袁辽荣的心底总能涌动起一种超然物外的神圣感，那也是当军人的父亲一生都在恪守并为之奋斗的军人的使命。
19％年8月，刚到临床心理二科的护士贺凯还戴着红色学员肩章。精神病人看上去呆傻无知，其实聪明绝顶。他们知道红肩章所包含的内容，便故意做各种动作吓唬、欺负贺凯。最初的一段日子，害怕和恐惧占据了她心底大部分的空间，上临床班不敢戴眼镜，特意配了一副隐形眼镜，平时走路都必须随时提防着身后，但仍是防不胜防。一次上临床班，一个病人毫无预兆地突然将一大口浓痰狠狠吐到贺凯脸上。顿时，贺凯白净秀气的脸上污秽不堪，腥臭的气味一下子包裹住全身。呆愣片刻，贺凯心底猛地升腾起从未有过的愤怒。然而，洗过脸，重新回到病房，贺凯和往常—样，脸上依旧是甜甜的笑。
合同护士孙红芳的第一个大夜班就猝不及防撞上了她最不愿撞上的一幕。半夜一点，刚刚接班的孙红芳第一次到病区，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一丝不挂的病人兴高采烈地正迎面而来。不满20岁的孙红芳吓得失声叫着，不顾一切逃回值班室。然而，第二天的小夜班，孙红芳又准时走进大铁门，并且一直走到了今天，整整走了16个年头。16年里，一个又一个合同护士走进来，又一个个很快离开。16年间足足走了上百个，有的干了不到一天就匆匆不辞而别。至今，留下来的合同护士只有孙红芳和唐爱红。
“精神病人虽然是非理性的、没有感情，但我们护士有理性也有感情，同病人们处久了，还真不舍得离开。”护士长袁辽荣说这话时，很真诚，眼里闪着亮亮的泪光。
不和谐中的和谐社会
铁门中的精神病人不仅思维混乱，情感缺失，日常生活能力也严重退化。而由于精神病人的特殊性，又不能有陪护，因此，护士们要对精神病人做到24小时不离视线，细心照料，尤其是一些年龄大和长期瘫痪的病人，护士们更是倾注了全部心血。常常有些病人不知道提裤子，护士们就追着给提上，之后还细心地将裤带拧一个圈，挂在衣扣上，以免裤子滑落下来绊住脚。住在临床心理二科的病人年龄最大的89岁，住院时间最长的已有几十年，比医护人员来科里的时间都长。有的病人最后也是从这里走进了另一个世界。
63岁的李淑贤好像从生下来就住在科里，整整瘫了一辈子。年复一年，他被一茬又一茬的护士们精心照料着，身上干净得没一点异味，也从没生过褥疮。每天李淑贤要大便十多次，每次都是护士们帮他接，帮他擦。一天三顿饭也都是护士们喂到他嘴里。即使如此，失去理智的李淑贤并不感激，反而动不动就破口大骂。李淑贤走时是凌晨三点，终于骂累了的李淑贤安静地躺着，从头到脚整洁干净。直到此刻，他的家人仍不在他身边，只有护士们像亲人一样为他送行。直到此刻，思维混乱的李淑贤也不知道几十年里护士们为他做的—切，不曾说过一个谢字。
在短短的采访中，听护士们讲得最多的是一个叫老方的病人。66岁的老方，在科里整整住了30年。老方脾气大，外号“活毛驴子”，护士们平时都小心顺着他。唐爱红是老方的责任护士，大量的生活护理都由她来完成。护理要求一周为病人剪一次指甲。这本来不算什么麻烦事，但对老方先要哄，让他高兴，得到他的信任。老方患有严重的灰指甲，每剪一次指甲，老方的灰指甲屑总是一个不少地崩落在唐爱红的脸上、头发上，甚至嘴里。唐爱红从没有抱怨过，每次剪完还细心地将指甲缝全部抠干净。老方的脉管炎已有8年历史，两膝以下乌黑冒水。每天，唐爱红要给老方洗两次脚。唐爱红先试好水温，然后用手轻轻揉搓着，边按摩边去掉死皮。老方是军人，很注重军容风纪。修养服缺了个角，衣襟多了个洞，老方都坚决不穿。老方吃什么，唐爱红和护士们更是格外用心关照。老方牙不好，吃鸡肉时，唐爱红先要撕成细细的丝，老方爱吃柿子，唐爱红帮着扒开不大不小的洞，再垫好纸巾，放到老方手里：老方还爱喝饮料，仓库护士李杰怕饮料喝多了对老年人不好，千方百计哄着老方喝牛奶。
2005年2月12日，正月初四。之前，老方的儿子要接他回家过年，老方坚决不肯。在老方心里，临床心理二科才是他真正的家。
早晨6点，值班护士孙红芳发现老方有此异样，经检查会诊为胃穿孔，科主任马晓军决定送老方到406医院治疗。每个人都以为老方治好病很快就会回来。谁也没想到，两天后，老方去世的消息传到了科里。
擎起心底那片沉重的天空
当同学聚会或遇到熟人，唐爱红常被夸张地问到同一个问题：“听说你们精神科护士上班都带电警棍？”唐爱红笑笑：“俺整天病人前病人后的，都像对待正常人一样。”
“把精神病人当平等、完整的人，对他们的心理、生活和需求等给予全方位关注和支持，使病人迟早回到社会，最大限度提高生活质量。”护士长袁辽荣说这话时很沉重，她把这看做是自己的责任，因此这让她永远无法轻松。这些年来，袁辽荣想得最多、并且要求护士们必须做到的，就是与精神病人的平等沟通。按规定，护士不允许吃病人的东西，但袁辽荣要求护士，如果病人主动给，就不应该拒绝，还要吃得高兴。因为，建立一条畅达、温馨的护患桥梁，对病人病情的逆转和康复往往起着不可低估的作用。 上等兵周蓬蓬兴高采烈地以为是随指导员来旅游，看大海。直到大铁门巨大的声响在耳边炸响，才彻底击碎了蓬蓬所有的梦。为离开这个陌生的地方，蓬蓬悄悄咬腕自杀。然而，从被“约束”的那一刻，绝望的蓬蓬恍然发现，原来这世界上竟还有那么多的美好。
“蓬蓬今天真帅，快点把伤养好，好出去打篮球。”护土长每天都要看蓬蓬好几遍，给蓬蓬讲高兴的事，讲海水的潮起潮落。
“蓬蓬，今晚回家给你包饺子啊!”护士孙红芳的家最近，蓬蓬想吃什么，第二天孙红芳准会热乎乎、香喷喷地带来。西红柿炒鸡蛋、炸鱼丸子·…．·平时上街买东西孙红芳都习惯买两份，一份给儿子，一份带给蓬蓬。
“蓬蓬，这是‘追风少年’，这是‘卡萨布兰卡’，还有红烧鸡翅。”护士李杰一手抱着坐了两个多小时公共汽车，跑了好几家大商场买回的CD，一手端着亲手为蓬蓬做的红烧鸡翅。蓬蓬说李姐的红烧鸡翅比妈妈做的还要好吃。
“蓬蓬，这是大海，这是胜利塔，这是……”只比蓬蓬大不到一岁的新护士王黎黎用手机存下很多好看的风景，没事时就和蓬蓬挤在一起看。
护士贺凯是科里的健康教育总顾问。她让对疾病一无所知的蓬蓬知道了怎么正确对待自己的病，学会了缓解情绪的方法，渐渐消除了恐慌心理。
很快，蓬蓬开始说话了，两个好看的酒窝重新跳动在脸上。现在，只要看见护士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蓬蓬马上就会抢着干得利利索索的。有好几次，蓬蓬悄悄哀求马主任，他不想出院，他觉得这里更有人情味，感觉很轻松。
在离开的前一个晚上，我终于从容地走进了精神病人们中间。坐在上等兵梁超床上，如同以往走进每一个连队宿舍一样，听梁超、伊行进、夏晓雨讲他们自己的故事，听蓬蓬很好听地唱他最喜欢唱的“军中绿花”。那一刻，我和护士们一样，已不再把他们当作病人，而是完整的社会人。
背景资料
406医院215临床部主要担负东北战区陆海空和武警部队官兵精神疾病的治疗任务。临床心理二科自 1957年建科以来，共护理精神病人10余万人次，曾荣立集体一等功1次，二等功1次，三等功多次；1999年被沈阳军区授予“全心全意为官兵服务模范集体”荣誉称号。48年间，从临床心理二科中走出了“九大”代表李汝兰；二级英模、被沈阳军区授予“模范卫生员”荣誉称号的齐善华；联勤部学雷锋标兵宋宽；沈阳军区学雷锋银质奖章获得者、辽宁省“三八”红旗手、巾帼建功标兵袁辽荣……
护士节前夕，我随406医院215临床部临床心理二科护士长袁辽荣，穿过冰冷的铁门，第一次走进那片陌生世界。
长长的走廊里，几十个精壮男人的目光迎面扑来，直白而兴奋，看着无法不让人心里发毛、发冷。终于，我没能支撑住我一直在顽强支撑着的目光，避开了。
接着，我见到了临床心理二科的年轻护士们。自始至终，护士们都很阳光地笑着，轻松向我讲述那些关于她们和精神病人之间的故事。始终，我笑不出来。
少女的初吻在猝不及防间失落
年轻的女护士们在最初走进临床心理二科时，都听过这样一个故事；一位精神病院的年轻女护士在值夜班时，被突然冲动的男精神病人强暴。事后，女护士无法走出这种耻辱，终于在一个花开时节，平静结束了自己花一样年轻的生命。
挨打受骂、受屈辱伤害对于护土们可以说是家常便饭，面对没有正常思维、缺乏自控能力的精神病人，每一个最初踏入那道铁门的年轻护士首先也必须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坦然承受所有能承受和不能承受的一切之后，才能真正当好一名精神科护士。
现任护士长袁辽荣是临床心理二科，也是全院最年长的护士。走进大铁门的第一天，袁辽荣漂亮的脸蛋就毫无防备地挨了病人重重一巴掌。那是长到22岁，袁辽荣第一次挨打。从小到大，即便是父母也不曾动过她一指头。那一次，袁辽荣哭了很久，哭完，一个人擦净泪水，重新回到病人身边。
还没等从被打的阴影中走出来，几天后，当袁辽荣在病房正专心做处置时，一个精神病人突然冲过来，死死抱住袁辽荣亲了一口。那一刻，袁辽荣完全蒙了，稚气未脱的脸上先是涨得通红，继而惨白如纸。抹着满脸的泪，袁辽荣一头撞进卫生间，一遍又一遍地刷牙，一遍又一遍地拼命洗嘴。牙龈出血了，嘴唇破了皮，那种从未有过的伤害深深浸入心底。单纯而传统的袁辽荣还没有男朋友，初吻对袁辽荣还是一个梦，而一个如此美丽的梦轻易就被打碎了。
好几天，袁辽荣怎么也过不来。虽然每天仍旧像往常一样走进大铁门，但话少了，晴朗透明的目光蒙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看着身边的同学、同伴们纷纷离开精神科，袁辽荣还是咬牙走了过来。每当铁门轰然关上，外面纷繁多彩的世界被阻隔在身后的时候，袁辽荣的心底总能涌动起一种超然物外的神圣感，那也是当军人的父亲一生都在恪守并为之奋斗的军人的使命。
19％年8月，刚到临床心理二科的护士贺凯还戴着红色学员肩章。精神病人看上去呆傻无知，其实聪明绝顶。他们知道红肩章所包含的内容，便故意做各种动作吓唬、欺负贺凯。最初的一段日子，害怕和恐惧占据了她心底大部分的空间，上临床班不敢戴眼镜，特意配了一副隐形眼镜，平时走路都必须随时提防着身后，但仍是防不胜防。一次上临床班，一个病人毫无预兆地突然将一大口浓痰狠狠吐到贺凯脸上。顿时，贺凯白净秀气的脸上污秽不堪，腥臭的气味一下子包裹住全身。呆愣片刻，贺凯心底猛地升腾起从未有过的愤怒。然而，洗过脸，重新回到病房，贺凯和往常—样，脸上依旧是甜甜的笑。
合同护士孙红芳的第一个大夜班就猝不及防撞上了她最不愿撞上的一幕。半夜一点，刚刚接班的孙红芳第一次到病区，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一丝不挂的病人兴高采烈地正迎面而来。不满20岁的孙红芳吓得失声叫着，不顾一切逃回值班室。然而，第二天的小夜班，孙红芳又准时走进大铁门，并且一直走到了今天，整整走了16个年头。16年里，一个又一个合同护士走进来，又一个个很快离开。16年间足足走了上百个，有的干了不到一天就匆匆不辞而别。至今，留下来的合同护士只有孙红芳和唐爱红。
“精神病人虽然是非理性的、没有感情，但我们护士有理性也有感情，同病人们处久了，还真不舍得离开。”护士长袁辽荣说这话时，很真诚，眼里闪着亮亮的泪光。
不和谐中的和谐社会
铁门中的精神病人不仅思维混乱，情感缺失，日常生活能力也严重退化。而由于精神病人的特殊性，又不能有陪护，因此，护士们要对精神病人做到24小时不离视线，细心照料，尤其是一些年龄大和长期瘫痪的病人，护士们更是倾注了全部心血。常常有些病人不知道提裤子，护士们就追着给提上，之后还细心地将裤带拧一个圈，挂在衣扣上，以免裤子滑落下来绊住脚。住在临床心理二科的病人年龄最大的89岁，住院时间最长的已有几十年，比医护人员来科里的时间都长。有的病人最后也是从这里走进了另一个世界。
63岁的李淑贤好像从生下来就住在科里，整整瘫了一辈子。年复一年，他被一茬又一茬的护士们精心照料着，身上干净得没一点异味，也从没生过褥疮。每天李淑贤要大便十多次，每次都是护士们帮他接，帮他擦。一天三顿饭也都是护士们喂到他嘴里。即使如此，失去理智的李淑贤并不感激，反而动不动就破口大骂。李淑贤走时是凌晨三点，终于骂累了的李淑贤安静地躺着，从头到脚整洁干净。直到此刻，他的家人仍不在他身边，只有护士们像亲人一样为他送行。直到此刻，思维混乱的李淑贤也不知道几十年里护士们为他做的—切，不曾说过一个谢字。
在短短的采访中，听护士们讲得最多的是一个叫老方的病人。66岁的老方，在科里整整住了30年。老方脾气大，外号“活毛驴子”，护士们平时都小心顺着他。唐爱红是老方的责任护士，大量的生活护理都由她来完成。护理要求一周为病人剪一次指甲。这本来不算什么麻烦事，但对老方先要哄，让他高兴，得到他的信任。老方患有严重的灰指甲，每剪一次指甲，老方的灰指甲屑总是一个不少地崩落在唐爱红的脸上、头发上，甚至嘴里。唐爱红从没有抱怨过，每次剪完还细心地将指甲缝全部抠干净。老方的脉管炎已有8年历史，两膝以下乌黑冒水。每天，唐爱红要给老方洗两次脚。唐爱红先试好水温，然后用手轻轻揉搓着，边按摩边去掉死皮。老方是军人，很注重军容风纪。修养服缺了个角，衣襟多了个洞，老方都坚决不穿。老方吃什么，唐爱红和护士们更是格外用心关照。老方牙不好，吃鸡肉时，唐爱红先要撕成细细的丝，老方爱吃柿子，唐爱红帮着扒开不大不小的洞，再垫好纸巾，放到老方手里：老方还爱喝饮料，仓库护士李杰怕饮料喝多了对老年人不好，千方百计哄着老方喝牛奶。
2005年2月12日，正月初四。之前，老方的儿子要接他回家过年，老方坚决不肯。在老方心里，临床心理二科才是他真正的家。
早晨6点，值班护士孙红芳发现老方有此异样，经检查会诊为胃穿孔，科主任马晓军决定送老方到406医院治疗。每个人都以为老方治好病很快就会回来。谁也没想到，两天后，老方去世的消息传到了科里。
擎起心底那片沉重的天空
当同学聚会或遇到熟人，唐爱红常被夸张地问到同一个问题：“听说你们精神科护士上班都带电警棍？”唐爱红笑笑：“俺整天病人前病人后的，都像对待正常人一样。”
“把精神病人当平等、完整的人，对他们的心理、生活和需求等给予全方位关注和支持，使病人迟早回到社会，最大限度提高生活质量。”护士长袁辽荣说这话时很沉重，她把这看做是自己的责任，因此这让她永远无法轻松。这些年来，袁辽荣想得最多、并且要求护士们必须做到的，就是与精神病人的平等沟通。按规定，护士不允许吃病人的东西，但袁辽荣要求护士，如果病人主动给，就不应该拒绝，还要吃得高兴。因为，建立一条畅达、温馨的护患桥梁，对病人病情的逆转和康复往往起着不可低估的作用。 上等兵周蓬蓬兴高采烈地以为是随指导员来旅游，看大海。直到大铁门巨大的声响在耳边炸响，才彻底击碎了蓬蓬所有的梦。为离开这个陌生的地方，蓬蓬悄悄咬腕自杀。然而，从被“约束”的那一刻，绝望的蓬蓬恍然发现，原来这世界上竟还有那么多的美好。
“蓬蓬今天真帅，快点把伤养好，好出去打篮球。”护土长每天都要看蓬蓬好几遍，给蓬蓬讲高兴的事，讲海水的潮起潮落。
“蓬蓬，今晚回家给你包饺子啊!”护士孙红芳的家最近，蓬蓬想吃什么，第二天孙红芳准会热乎乎、香喷喷地带来。西红柿炒鸡蛋、炸鱼丸子·…．·平时上街买东西孙红芳都习惯买两份，一份给儿子，一份带给蓬蓬。
“蓬蓬，这是‘追风少年’，这是‘卡萨布兰卡’，还有红烧鸡翅。”护士李杰一手抱着坐了两个多小时公共汽车，跑了好几家大商场买回的CD，一手端着亲手为蓬蓬做的红烧鸡翅。蓬蓬说李姐的红烧鸡翅比妈妈做的还要好吃。
“蓬蓬，这是大海，这是胜利塔，这是……”只比蓬蓬大不到一岁的新护士王黎黎用手机存下很多好看的风景，没事时就和蓬蓬挤在一起看。
护士贺凯是科里的健康教育总顾问。她让对疾病一无所知的蓬蓬知道了怎么正确对待自己的病，学会了缓解情绪的方法，渐渐消除了恐慌心理。
很快，蓬蓬开始说话了，两个好看的酒窝重新跳动在脸上。现在，只要看见护士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蓬蓬马上就会抢着干得利利索索的。有好几次，蓬蓬悄悄哀求马主任，他不想出院，他觉得这里更有人情味，感觉很轻松。
在离开的前一个晚上，我终于从容地走进了精神病人们中间。坐在上等兵梁超床上，如同以往走进每一个连队宿舍一样，听梁超、伊行进、夏晓雨讲他们自己的故事，听蓬蓬很好听地唱他最喜欢唱的“军中绿花”。那一刻，我和护士们一样，已不再把他们当作病人，而是完整的社会人。
背景资料
406医院215临床部主要担负东北战区陆海空和武警部队官兵精神疾病的治疗任务。临床心理二科自 1957年建科以来，共护理精神病人10余万人次，曾荣立集体一等功1次，二等功1次，三等功多次；1999年被沈阳军区授予“全心全意为官兵服务模范集体”荣誉称号。48年间，从临床心理二科中走出了“九大”代表李汝兰；二级英模、被沈阳军区授予“模范卫生员”荣誉称号的齐善华；联勤部学雷锋标兵宋宽；沈阳军区学雷锋银质奖章获得者、辽宁省“三八”红旗手、巾帼建功标兵袁辽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