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时代(外二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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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白菜还不认识塑料大棚
  拖拉机还没有划伤泥土
  几只小鸟就停在一棵杨树上,告诉另外的伙伴
  他们登上了最高的山峰
  田埂常常随弯就弯,那些油菜花
  也就随弯就弯地泛滥
  黄牛和山羊没学会走直线,斜在山坡上
  成为春雨和燕子的标杆
  没有雾霾,只有雾岚。一条石砌的水渠
  藏不住多嘴的浪花。泥鳅隐于其中
  在雷雨之前,才露出水面
  告诉低飞的燕子别撞上闪电的绳
  根据族谱或者风水,村庄
  就散落在前冲或者后畈
  但墙总是粉白的,青瓦上或多或少的长着瓦松
  ——为了木格窗子藏不住的圆脸
  我曾经一次次穿越,来到这并不遥远的地方
  我有田……
  我有半亩方田在南园。春天我把紫云英
  翻进泥浆里沤肥,在田里插秧
  并放上白鲢和红鲤,组成水田的白细胞和红细胞
  我有田,就会有棉花一样的白云
  有白鹭,有萤火,有细腰的蜻蜓
  你就会在晌午
  给我送来米饭和一罐蛋汤,以及你怜惜的眼神
  我有田,我的秋天就不再苍白和孤寂
  马灯就会亮开橘红的嗓门
  引导连枷、石磙、木锨一起歌唱
  我有田,白天不会失神夜晚不会失眠
  不会顾及一行大雁的脚步
  不会理睬蚂蚁运粮的大军
  我有田,麻雀就会时常探访
  公鸡也会领着它们的队伍来这里实习
  我有田,我就会拥有一整套农具
  当你只有四季,而我却比你
  多了二十四个节气……
  老式的冬天
  河流向西。大雁南飞。树叶还家。梅朵开口
  煮腊八、灌香肠、买鞭炮、杀年猪
  一时之间,小小的院落天天逢集
  红薯回到地窖。辣椒挂在窗下。白菜萝卜正在喘息
  而雪就挤在它们中间
  是刚刚放寒假的学生,是返乡的农民工
  是初恋的少女撕碎的第一首情诗
  炸爆米花的走村串巷,拉栗炭的四处吆喝
  賣砀山梨的和卖羊肉串的正收拾行装
  乡间的小路本来就窄,现在就更窄了
  行人的裤管上,泥巴开出一朵朵窗花
  那时一直不理解少妇们冻红的双手如何那么起劲
  那时我常常坐着母亲的南窗下对着冰凌发呆
  对着水壶的扑扑声发呆,对着夕阳发呆
  ——那时,我离爱情真的还十分遥远
其他文献
你不在的时候  我就是这间空屋子  窗帘紧闭,光线暗淡  家具簇新而整齐  我是书架上的书无法打开  莲座上的菩萨低着眼睛  茶台上的茶一样沉默清净  这间古旧的公寓  有着外人不知的清冷  和从不张扬的孤独  你来过  这屋子显得更加广大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其实我想说的是,不是屋子更加空落  而是你曾经来过留下的空隙  正随着你的离开膨胀着  像一根针扎进秋天的云朵  如果你也在倾听雨声  
一片苇草,站在虚拟的春天里  穿纱裙的到访者,她们穿过密集的苇草  如穿过一片枪林弹雨。在北方  绿几近愚钝,枯枝之上  没有一片明眼的叶子,可以辨认出  它同族的兄弟。但春天又如同真理  它抽丝剥茧,釜底抽薪  它坚韧而炽烈。旷野之上  你要相信用不了多久,只消  一个长夜赶来的口哨,就能让苇草如同跑马  将无限流水,分送岭上  黑白记  偶尔响个雷是好的,天空炸裂  降下属于它的落花和流水。偶
橘黃色的软本,印着西湖的石塔  其间穿插着张雪父的风景画  前边十余页,是生理课的笔记  那是早逝的母亲未能教与她的  中间连着的,是做香菇欠下的债  黢黑的数字,有些被红线划去,有些没有  后面的部分已被撕掉大半  其中的秘密她未有提起。只记得  她曾骄傲地说起,这辈子  也算有过旅游的经历  从丽水过杭州,到了上海  又南下广州寻医。那年冬天  她独自上远路,雪覆盖了一层又一层  一个人的景色
目睹一场雪花盛开  它们以失重的姿态落下。在草地上  我的怀抱里  和越来越逼近的白发间  ———拒绝融化  而更多的雪,仍倔强地开在树上  在参差的楼群间,人造的  绿化景观里,固执着自己的白  一棵被移栽的油桐树  这么多年,一直在城市的围困中挺拔  像一个来自异乡的中年人  他不说话,默默把根扎下  又像一幅图腾,图腾里住着神  提纯这个人世仅有的洁白  暴雨将至  乌云把天空压低,闪电  
小巷  小巷重复着我血液里古老的名字  我困窘的黑暗伤害这宁静  深夜携带我前行  一根开杈的树枝  忽然阻止我匆忙的步履  打了个趔趄  恍惚中,有只手扶住我  我盲目地走,双足  踩着哑然的石头和寒率的枯叶  我慢下来,他也慢下来  我跑,他也跑。  我转身,空无一人。  夜的大氅笼罩四处,无门可通  在这些拐角处转了又转  总是转到那条没人等着  没有人跟着我的街道的“裂口”  那里我追踪一
一块矿石,在火焰中  抽出铁,抽出  刀剑、铠甲、弓弩、犁铧  那如雨的箭镞,覆盖着  栈道的折痕,这些  被骨头与泥土,日夜  打磨的工具,在一条河流里  深埋着尖锐的寂色  当,锈迹撞击着锈迹  影子在旋涡里剥落,折弯  但身体里,长啸犹在  当他拂去,苔藓与沙砾  风在后退血在尖叫  感秋  风折叠着落叶  也折叠着,雨滴  一个影子,搂不住  葱茏的瞬间,任无数条鱼尾纹  在梢头裸露,摇曳
以诗歌的名义,向您致敬!         上蒼的指引   星斗在长空移动   地气在厚土中奔涌   戴口罩的娃娃正在朗读:春天来啦   春天来啦!   春风用它纤细的手指   把春水指向山野   到处都是春天的奔跑之声   小鸟也以其华丽无比的穿戴   牵着雨丝从远方赶来   只为了把花蕾从梦中唤醒   我们正在眺望春光   忽然被尘沙迷住了眼睛   还有沙尘暴一样的病毒侵凌   我们刚要脱去冬装
雪轻轻地下,重重击打  一个举着火把回家的人  他走在耀眼的阡陌上  踩着云朵,踩着棉花  脚步,是忽轻忽重的岁月  斑斑驳驳的梦……  摘一瓣盛开的晶莹之花  重温家乡的味道  入口即化,如盐入水  成还是淡  水最清楚  少小离別的雪  陌生得冰冷,坚硬  保持着玻璃的品质  又如一粒天降的白子  重重打在  一个黑色归人内心的劫上  草木醒  风吹旷野  草木躲进细雨的怀抱  左耳享受音乐的
小镇少年是在十八岁的当晚  发现午夜镜中的额前,生长出  黑色的螺旋角。仿佛来自北山经  黄帝的花园,或者北欧的森林  用虎口握住它,感受它的坚硬  比语文老师的戒尺,父亲高举的棍棒  更加坚硬。仿佛能把群星隐匿的夜空  顶破一个大窟窿。事实上它并不能抵倒  理亏的一方,不能刺穿撒谎者的心  磨制的粉末也不能解除体内  任何一种毒,不拥有虚构的魔力  反而不能承受一片雪花掉落的重量  这该死的不被
一  大风摇晃着大树  却又逼迫那大树停止摇晃  阳光是一把爱打抱不平的柳叶刀  砍着大风,卷起了刃  衰草宁愿俯伏  ——等待伏法的一群死刑犯  大路被吹得直起了身  像一个赶着去上早班的人  谁能迎风将一张白纸展开?  谁能顺风将一匹烈马放跑?  我愿意是一粒  稍微重一点的尘埃  在我亡命的生涯中  希望能抱住一块  公共汽车的站牌  二  一座山压下来  在快要压碎一幢大楼时  轰然崩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