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的乐趣与价值

来源 :书屋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sea37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当张在军先生完成《苦难与辉煌:抗战时期的武汉大学》、《当乐山遇上珞珈山:老武大西迁往事》、《发现乐山:被遗忘的抗战文化中心》、《战乱与革命中的东北大学》、《西北联大》等抗战后方的文化、教育专著之后,再来创作《发现永安:被忽略的抗战文化中心》,不仅顺理成章,且得心应手。
  在军之名早有耳闻,结识十分偶然:半年多前,我被拉進一个学术微信群,他便与我打招呼,不久即收到了他寄赠的作品。近年来,在军十分活跃,发表大量作品,已出版专著二十多部,有关他的报道、书评等见诸许多报刊、网络,还有学术讲座等。当然,这些“量”的背后有着“质”的支撑。在军的作品资料翔实,选取适当,高屋建瓴,以点带面,叙述生动,颇具艺术感染力。这部新作《发现永安》也不例外。因此,我十分乐意为读者推荐张在军先生这一系列文史作品。
  说在军是中国文史学界冉冉升起的一颗“文史新星”,一点也不为过。他请我为新书作序,我想主要有两个因素:一是同乡(属昔日湖北荆州地区)之谊;二则我从湖北移居厦门已十五年,对福建比较了解,而《发现永安》所写之永安,便位于福建西部。福建省八十多个县、市、区,我借出差、开会、采风、旅游之便,走了六十多个,并写下了不少福建地域文化散文。于永安,虽是一个“盲点”,但其作为抗战时期文教机构聚集、文人学者荟萃的区域文化中心,也一直是我关注的“焦点”。
  1938年初,日军南侵,福建省会福州屡遭空袭,省政府主席陈仪决定将省会迁往内地,这不仅利于坚持长期抗战,还可促进落后地区经济、文化、教育等各方面的发展。4月18日,国民政府行政院批准福建省政府迁往永安。4月29日,福建省政府及其所属一百零四个单位开始陆续内迁。
  在此,我不得不特别提及的是,福建省国民党党部迁往连城(后移霞岭),军管区司令部内迁沙县,绥靖主任公署兼第二十五集团军司令部、水警总队部迁至南平,省保安处、省政干团等则迁往三元(今三明),这些机构的头目多为蒋介石亲信。党、政、军分居各地,加之陈仪与国民党中央嫡系存在矛盾,于是,永安特殊的历史背景与相对宽松的政治环境,实有利于抗战文艺运动的发展及文化教育的繁荣。
  事实也正是如此,据永安市委党史研究室等编印的《抗日战争时期永安进步文化活动陈列室解说词》所记:“当时小小一个永安山城,拥有这样的文化阵势:文化学术团体四十余个,编辑单位近二十个,出版社四十二家,印刷所十九家,出版各种报纸十二种,杂志一百二十九种,出版各类专著七百多种,丛书、丛刊近四十套。内容涉及政治、经济、军事、文学、艺术、新闻、教育等各个领域。在永安发表作品和出版专著的作者、学者有一百多人,其中不少是名家。”这些从沦陷地辗转而来的名家,其中的王亚南、黎烈文、施蛰存、靳以、许钦文、王西彦、邵荃麟、羊枣、董秋芳、章振乾、谢怀丹、赵家欣等,读者大多耳熟能详;迁至这里的文教机构,有战时中国唯一的省立研究院,还有福建大学、福建农学院、福建师范专科学校、福建音乐专科学校、改进社、东南社等。
  因此,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作为抗战时期中国东南文化中心的永安,不仅与重庆陪都抗战后方文化中心及桂林、成都、昆明、曲江等重要文化据点遥相呼应,其实力、功绩、影响等在某种程度上也堪与其相匹配。当时身居永安的福建省政府机关报《建设导报》社长谌震便认识到了这种重要性,他说:“永安在抗战时期可说是当时国民党统治区的几个文化城之一,第一是重庆,第二是桂林,还有昆明、永安等,而永安则是东南方面的中心。”
  然而,随着抗战胜利,1945年9月,福建省政府开始迁返福州,人才纷纷离去,曾肩负七年半重要使命,由偏僻山城一跃而成为现代小城的永安,又回到以前的地位,且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
  时任福建省教育厅编审的徐君梅写有《再见吧,吉山》一文,颇能代表这些来了又去的文化人士对永安的复杂感情:“为着抗战,我算给绊住了似的在吉山住上七个年头。七年之中,自己有过欢欣,有过慰乐,但可又有更大的苦恼与悲愁。我愿把一切苦恼与悲愁深深地埋在吉山的山坳、溪边,不让它再从我的心上浮上来。但我可无可奈何地带回岑寂岁月给予我的愈益苍老的心境,和被环境磨折够了的身躯。我恨吉山,可又爱吉山,我爱它的山色溪光,我站在教育文化立场,将永远怀念它抗战时间在全省教育占着神经中枢地位的一个颇长的时期。”
  昔日建筑设施或拆除或荒圮,大量资料散失,以致1949年以来的抗战文艺史论、史著,只有西南、陕北及“孤岛时期”的上海,永安的地位与作用,要么绝少提及,要么语焉不详。时至今日,虽有不少纪念文章、资料等,却连一部全面叙述、系统展现永安抗战文化的专著都没有。令人欣慰的是,《发现永安》不仅填补了这一空白,也是对即将到来的当时的福建省政府内迁八十周年的最好纪念与献礼。
  张在军没有过高的学历,也未受过专业训练,在为稻粱谋的同时,他执着于抗战时期文化教育的拓荒与创作,几乎付出了所有的精力与才华。在做这一切的时候,首先得有兴趣,乐意去做,而就内里而言,在军身上有着民间学者令人肃然起敬的责任与使命,透出一种难得的精神与价值。这种精神与价值,也是他在作品中着意挖掘的。
  他花三年时间完成的《苦难与辉煌:抗战时期的武汉大学》,以武汉大学内迁四川乐山为背景,状写了众多教授、学生在国难当头之际不屈不挠、刻苦为学、傲然挺立的精神风骨。创作这部专著的张在军既不是乐山人,与武汉大学也无渊源,令武大学子、乐山人士及学界同仁感叹不已。
  而这部《发现永安》,同样出自与福建并无半点“瓜葛”的在军之手,着实令我等感佩不已!他尽可能地占有资料,参考了近百种公开出版物、二十多种内部出版物及近十种相关史料、报刊;他前往永安,在当地文化人士的陪同下进行田野考察,实地感悟;他以事实为准绳,“有一分证据说一分话”,引述翔实,内容扎实。这种文化题材的创作,弄不好就流于琐碎芜杂、生硬滞涩,而张在军早年创作过大量文学作品,故而文字流畅,描写生动,总体概括与具体细节相互结合,可谓一气呵成。
  《发现永安》这部书稿,其内里也贯穿着他对文化志士内在精神、气质、风骨的描写与呈现。流寓永安的知识分子,他们以抗战的激情、勇气与决心,竭尽全力地从事着文化工作。而文化,是一个民族综合素质的体现,是维系民族生存发展的内在力量与源泉。
  这种文化精神,与西南联大及抗战时期其他内迁大学的学风、校风、精神是一脉相承的。正如钱穆教授所言:“如果我们把到后方来读书当作是苟安,不如到前线去作战的好。我们既然到了这里,就要用上前线的激情来读书,才对得起国家和前方将士。”
  抗战时期政府机构、高等院校、文化单位的内迁,对偏远的内地改变巨大、影响深远,可以说,正是后方的这些文化、教育机构,将中华民族的传统文化与不屈不挠的奋斗精神,辐射到穷乡僻壤,渗入贫瘠的土地。
  机会,往往留给那些有准备的人。我建议在军在现有基础上再进一步,有意识地创作抗战教育流亡史、抗战后方文艺运动史系列。显然,他不仅具备了这种实力,也是堪当此任的合适人选。
  借写序之机,我与永安有渊源的几位友人联系,了解相关情况,不禁滋生出一种时不我待的向往,当即筹划开春之后的永安之行。于是就想,《发现永安》的出版,当能提高永安的知名度,增进人们对永安的了解,带动当地的文化旅游发展;而对永安来说,也是一种有力的推动与良好的促进,功莫大焉。
  最后要说的是,在军是一位值得期待的民间学者与两栖作家,祝愿正值当年的他,写出更多更好的作品!
  (张在军:《发现永安:被忽略的抗战文化中心》,福建教育出版社2018年版)
其他文献
我的同桌莉莉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她特别爱干净,我们都叫她“洁癖王”。  她的洁癖有多严重呢?这么给你说吧,她所看到的地方不能出现灰尘。她只要看到一点儿灰尘,就会自动弹开,躲得远远的,好像如临大敌,而且还用双手捂住口鼻,一脸嫌弃的表情。同桌爱干净到这种程度,我真是服了。  这不,暑假过完刚开學,我们高高兴兴地来到教室。经过一个暑假,每张桌子上都难免会落有灰尘。莉莉进教室后的第一件事,不是和同学们打招呼
苏轼诗、词、书、画俱佳,是我最钦敬的大文豪。他不媚权贵,爱民如子,勇于直谏,屡遭迫害,贬官、流放、迁徙,由开封而黄州,由黄州而惠州,由惠州而琼岛儋州,远逐至天涯海角。他仕途浮沉,数起数落,一生坎坷。诚如苏轼弟弟苏辙所云:“东坡何罪?惟因正直、敢言、名太高!”  1080年,苏轼受政敌排挤、诬陷,由京都贬至黄州。到了偏僻之地,他只能自食其力,荷锄躬耕于丘陵东坡,因号东坡居士。东坡才华横溢,流放到黄州
老马,自称“虎爷”,“文革”时他是造反派,如今他是县委宣传部副部长。“文革”虽已远去,可他一如既往地工于心计,在官场上一斗到底,甚至斗出了人命。一个激烈残酷引人入胜但又让人毛骨悚然的好看故事。  老马是一个厉害的人。  在这座城市里,许多人都熟悉他,他吃饭打包,朋友请客和公家饭局都不例外。他个子不高,但是走路飞快,奔会场签到领取礼品时尤其如此;他的脚步丝毫不亚于年轻人——要是再年轻三十岁,说不定他
北宋诗人黄庭坚也是一位茶痴,他把茶都拟人化了,视茶为老友,在咏茶的《品令》词中写道“故人万里,归来对影”。茶如故人,万里归来,相对无言,却又满腹真情,那是怎样一个沉静、深邃、超然、而又思绪绵远的境界。  2005年,我从杭州回到武汉,暂别纷杂的工作,重返宁静的校园,终于有时间常去刘登峰老师那里学茶,从此叩开茶的门扉。  刘老师的茶室,并不见太多茶叶,更多的是茶的氛围。挂画、插花、焚香、抚琴,茶经、
父亲深深地陷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瘦削的头,一张峥嵘的脸。  七十四岁的父亲可受苦了。医生要他仰躺在床上,一月之内不能坐起来,吃喝拉撒,痛苦或者幸福,忧郁或者平静,回忆或者期盼,孤独或者快乐,一切的一切,都在床上进行和完成。其实我知道,父亲只有前者,没有后者。  我默默地凝望着父亲那张脸,看见他的鼻孔里长满了又细又密的毛,也如头发一样,白了。人一老,一切都呈现萎缩趋势,唯独鼻毛茂盛得像夏天山沟里的山
一  从兰州出发,沿河西走廊一路西行,过武威、张掖、嘉峪关,最后到达敦煌,凡一千一百余公里。七十余年前,当莫高窟的第一代保护者常书鸿与他的同伴们奔赴敦煌時,他们乘坐的是一辆破旧的敞篷卡车,在破烂不堪的公路上整整颠簸了一个月,才到达甘肃安西。从安西到敦煌的一百二十多公里路程,连破旧的公路也没有了,他们雇了十头骆驼,在一望无际的戈壁滩上走了三天三夜,才终于到达敦煌。而现在,现代化的高速公路缩短了时间与
夜幕降临,当我走出办公室时,校园的运动场上依然有学生在活动。他们趁着夜色,大汗淋漓,欢声笑语。  我喜欢这样的场景,希望校园的运动场上,永远有孩子们奔跑的身影,在汗水和欢笑声中,放飞青春梦想,释放生命活力。  在学校里,教室和运动场,是孩子们成长过程中最重要的两个地方。他们在教室里汲取人类社会积淀和传承下来的各种知识,充实稚嫩的大脑,完成自我成长所必须接受的教育;在运动场上,他们释放生命的激情,建
我和老爸都是十足的电视迷,闲暇时都爱看电视。可因为年龄上的差距,我们爱看的节目自然也有所不同,于是,我俩就开始了一次又一次的遥控器争夺战。今天的战争分外激烈。  第一回合:声东击西  我正蹺着二郎腿,津津有味地看动画片。这时,老爸嬉皮笑脸地走过来说:“儿子,看什么节目呢?我陪你看呗!”  我一看老爸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瞬间明白了,他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我很快进入了一级戒备状态,提防老谋
“万丈高楼,平地起”,坚实的地基是建设高楼的关键,图形教学尤其如此。如果概念课能上好、上透,使概念在学生脑中真正内化,不但能突破教学难点,凸现教学重点,而且能对后续教学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因此,在教学实践中,我一直很重视起始课的概念教学,尝试从不同角度突破陈规。如教学“三角形的认识”一课,我发现通过追问更有利于学生对三角形意义的理解。  传统“三角形的认识”一课的教学,总把三角形意义和三角形的特征
1.化学博士是好人吗?  《金银岛》是李小宝上幼儿园大班时的睡前故事,爸爸自己也是第一次读。以往读书,经常是李小宝央求“再读一段再读一段”,爸爸会说“再读最后一段了,然后乖乖睡觉”。这次读《金银岛》却颠覆了以前的格局,情况变成了爸爸读完一章意犹未尽,马上说“我再给你读一段!”妈妈在另一间卧室,心里大声赞同:对,对,再读一段!全家人通通被少年与海盗的故事吸引,挑灯夜读!(警告:《金银岛》这本书一定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