爵士变掮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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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莱尔德勋爵和麦肯齐勋爵看来,这些小花招不过是用来绕开那些讨厌的法律规定,让他们能够更方便地利用自己上议院议员的职位,来帮助他们的客户。哦,对了,按照莱尔德的说法,那些不是客户,而是“朋友”,他说,“只是朋友。”
  在英国这个世界上最古老的民主国家里,政治和商务游说在议院和政府间开始蔚为流行:议员帮助私人公司推动通过对他们有利的法案,退休的将军帮军火商拿下国防部的订单。英国本来有详细的法律规定议员和政府公务员不得从事类似的活动,但这些拥有爵士头衔的贵族先生们,却毫不犹豫地选择无视法律。
  最近,《星期日泰晤士报》还有英国广播公司(BBC)《广角镜》节目分别派出几个卧底记者,假装成对他们的“生意”感兴趣的公司代表,带着针孔摄像机,将爵士变掮客的全过程拍了下来。

议会质询和修改法律


  在伦敦一家小饭馆里,一向能说会道的北爱尔兰统一党党鞭、上院议员莱尔德勋爵,对着两个自称来自瑞士一家公司的高管夸夸其谈—他不知道,这两个高管其实是《星期日泰晤士报》的记者。他轻描淡写地表示,这家瑞士公司可以得到他以及其他几位爵士的帮助,按照该公司的心意在上议院开会时提出相应的质询。这其实是件很奇怪的事情,因为英国法律对此有严格的规定,议员禁止收受钱财以提出质询;但莱尔德勋爵说,他们可以利用议会中的“小圈子”来绕过法律。
  “在上议院里面有些人,我打个比方啊,我会为他们提出质询,然后他们也会帮我提出质询。”他解释说,“因为我受到了你们这些好人的雇佣,如果我为你们提出质询的话,我在这里面就有利益冲突了,最好还是不要这样做。所以还是应该由其他人来完成……他们也不会反对这样做的,因为你想一想啊,到时候也有他们用到我的时候。”
  莱尔德勋爵说,他们的内部小圈子由几个彼此交好的同僚组成,他们还可以结成盟友,在提出法律修正案时互相帮助。他当然可以按照公司的要求来提出一个修正案,然后直接交给上议院的公务员润色,但他更愿意找一个“同僚”来提出,这样他就能置身事外了。
  莱尔德勋爵甚至还不吝于分享一些绕过法律的小细节,比如说不要叫“客户”,而是坚称所有人都是“朋友”:“如果大家都是朋友的话,这样就会比较方便。”
  无独有偶,在《星期日泰晤士报》逮住上院议员穷追猛打之时,BBC的《广角镜》盯上了下议院的议员、保守党党鞭帕特里克·莫瑟。在他们偷拍的录像中,莫瑟平静地对伪装成斐济公司高管的卧底记者说:“我的要价并不高,通常来说,我服务半天的价码是500英镑,所以一天就是1000英镑。”最后,他们的卧底记者付给莫瑟4000英镑,让他在下议院提了五个与斐济相关的问题,并且全部得到了回答。
  在英国,党鞭指的是议会内的代表政党领袖,功能是为了确保议员出席并按照政党立场行事,不过莱尔德勋爵和莫瑟的做法很难说“符合党派立场”,于是在录像被正式公布之前,他们均已经辞去了自己的党鞭职位。

策划晚宴


  过了几天,记者们与麦肯齐勋爵会面,他从前是首席总警监,现在依然担任有关警务问题的政府顾问,加上上院议员的身份,他能提供给那家“瑞士公司”的帮助自然不小。麦肯齐热情地表示,他能够帮忙让这些客户在上议院参加一次晚宴。他当然知道,在现行法律下,这是不被允许的,“有规定说,你不能在上议院招待跟你有经济利益来往的人,我觉得这可真没意思,完全没有意义,我们要怎么绕过这条规定呢?”麦肯齐勋爵提出来的解决办法跟莱尔德的“妙计”如出一辙:“我可以找一个同僚,他跟你们完全没有往来,我就问他,愿不愿意帮我策划这个晚宴?你知道,我们彼此心照不宣。”
  他最近才让他的朋友布鲁克曼勋爵帮忙策划了一次鸡尾酒会,与会的客人都是名牌大学的校长之流,这对他的客户、专做教育相关科技产业的Ivy Link公司来说可是个大好的宣传机会。让布鲁克曼牵头,再自然地把Ivy Link安插进去,这一切就显得十分自然了。
  “当然,就算没人帮忙,我也还是会照样做生意的,”麦肯齐勋爵得意地说,“但这样就可以不必违反法律了。”最后,Ivy Link跟各所大学顺利地搭上了关系,回头还彼此写信说“真高兴你参加了那次晚宴”。
  麦肯齐还举了一个成功公关的例子,那一次,是他帮他朋友的公司策划了一次活动,因为那一次他在其中没有经济利益。
  尽管法律明文规定的是“议员权力不得用于帮助任何外部机构谋取商业利益”,但在这些变身掮客的爵士们看来,他们只需要稍微做一下变通,就能够绕过这些规定了。他们甚至抱怨这些规定给他们的“生意”带来了不便:“如履薄冰,”麦肯齐抱怨说,“这样的话,我们要怎样才能把事情办妥?”当然,他也没忘记吹嘘自己的能力:“反正我知道他们的能力,所以没问题的,只需要小心一点就行。”
  比莱尔德、莫瑟、麦肯齐来头更大的是工党议员康宁汉姆勋爵,他曾在布莱尔政府中担任过内阁部长的职务,所以他的要价也最高。在《星期日泰晤士报》卧底记者假冒成一家韩国太阳能公司去与之会谈时,康宁汉姆明确表示,自己能帮忙在上议院的露台上安排聚会,而且还主动表示,能够在议会中就对方关心的问题进行提问。当卧底提出每月愿意支付1万英镑作为报酬时,他则犹豫了一会。“你是说一万英镑一个月吗?”他说,“如果是1万2000英镑的话,我想我们倒是可以达成协议呢。”康宁汉姆同时也允诺,如果拿了他们的钱,他就肯定能帮他们办事,还能介绍几个政府中“管事的人”给他们认识。
  在报道问世之后,尽管麦肯齐和康宁汉姆随后都发表声明,称自己并没有参与到非法游说中去,但他们的所在党已经分别决定暂时将他们停职。

拿下国防部订单


  在《星期日泰晤士报》的卧底记者面前曝光的,还有曾担任英国陆军总司令的丹纳勋爵。卧底记者伪装成韩国军火公司的管理人员,而他们正试图向英国军方推销一款最新的无人战斗机。他们允诺给丹纳10万英镑的年薪,来聘请他作为公司的顾问;而他们所希望丹纳做的,就是在公司跟国防部之间搭起一道桥梁。要知道,在英国的国防采购体系中,这种事情已经司空见惯,以至于前任空军大元帅斯特鲁普爵士明确表示,找一个英国退休将军来当说客已经不是保证你中标的“黑手”,而是保证你不会因为其他人下黑手而莫名出局的“保护伞”。
  曾在马岛战争中立下赫赫战功的陆军中将约翰·克伊利爵士更将他的行动计划和盘托出。他说,他跟负责武装部队的国务大臣安德鲁·罗巴森关系颇为密切,他们两人会在假期中碰面,然后在寒暄中交换情报。“他会跟我说,‘我觉得你那个主意不错,来给我写份简报吧,’于是我就能把你们的计划提上去。”克伊利爵士表示,“这样一来,一份采购计划就诞生了。”
  克伊利当时还提到说,他正在为巴高克国际公司争取国防部的地区资产管理权,其合同总价值可达到43.5亿英镑。竞标已经进入到了关键阶段,理论上来说,国防部不允许跟任何公司进行公开对话,但由于他的关系网很完善,于是他直接找上两个“在拍板人面前很能说得上话”的准将,并直截了当告诉他们说,他目前正受雇于巴高克,然后他们就会告诉他最新的进展。“但如果你不直说自己的雇主是谁,那么你是决不可能从他们嘴里套出话来的。”
  这些将军尽管已经退休了,但他们的同僚、下属和徒弟还留在体系之内,他们对军备采买的影响依然不容小觑;更有甚者,明明规定显示,这些已经卸下公职的前任高官们需要接受企业任命咨询委员会的约束,任何退休、退役未满两年的高级军事将领或政府部门高官均不得“利用特权接触政府官员或敏感信息”,并不得从事任何与商业有关的游说活动,但这条规定并不被将军们看在眼里。
  “这就是一条没有法理依据的规定,而且推行这规定的体制都已经腐朽了,”去年才从海军舰队总司令位置上退休的索尔大方地说道,“我们直接无视它即可。”他说,比起“游说”这个词来说,他更乐意将自己的行为解释为中性的“咨询”。
  事实上,《星期天泰晤士报》总共试探了八位曾掌控英国军队命运的高官,其中只有两位对此没有兴趣,其他六位则都表示“可以谈谈”。尽管在消息曝光之后,英国国防大臣坚称军备购买都是根据军队需要而进行的,而且此类合同的签订需要经过多道程序的严格审查,但在民间,一股“让退休将军们远离国防部”的呼声已经响起。
稿件来源:《星期日泰晤士报》、BBC、《卫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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