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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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班的女生宿舍208室里忽然多了个三班的女生冯小莉,她站在一张堆满了东西的床铺前,赔着笑脸,“对不起,这上面是谁的东西,可以拿掉吗?我要睡这张床。”
  伍梅馨抬头,毫不客气地质问,“谁让你住进来的?”
  冯小莉脸色微微一变,立刻恢复了笑容,“宿管办让我住进来的。”
  “可是我们这里也够挤的了!”伍梅馨皱着眉头,“你以前不是在206住得好好的吗?”
  这时候206的两个女生探头进来,听见伍梅馨的话,立刻帮着冯小莉说:“可是206马上要和一年级合并宿舍,就多出一个人了嘛!”冯小莉幽怨地看看伍梅馨,再看看自己的援军,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样子。那两个女生又拍拍她的肩,“宿管办让你住这儿,谁还能赶你走?别怕!现在就把东西搬进来!”
  冯小莉哀求似的目光使伍梅馨叹了口气,挤出一句,“那你就住下吧!”
  冯小莉心里把她咒了个半死,脸上却挤出一个微笑,“谢谢你!”
  本来一间宿舍12张铺住满了人,挤得要命,后来转学走了两人,空出两张铺来,铺上立马堆满了大家的杂物。东西铺开来容易,收拾起来就难,没人愿意先动手。冯小莉微笑着看着黄炜。黄炜是她的好朋友,冯小莉来找过她好几次,所以大家在这之前都认得冯小莉。黄炜在她的目光下慢慢地站起身来,去收拾自己的东西。其他人这才迟迟疑疑、不情不愿地去认领各自的东西。
  大家一边动作缓慢地收拾着,一边小声地嘀咕,“哎,这东西放哪儿呢?真是,太挤了!”冯小莉一直带着微笑等着大家,那笑容到最后都有些僵硬了。
  一张铺终于空了出来。冯小莉端了水,拿了抹布,把床擦干净,还卖力地擦了窗台擦了桌椅,扫了地,对每一个人都赔着笑脸,还请黄炜吃了晚饭。
  次日,冯小莉主动在值日表上加了自己的名字,同时和黄炜结成死党,天天同出同进,有时候,还上街帮别人带点儿什么东西。大家觉得,本来已经很挤的宿舍,多出一个人,也没再挤到哪儿去。
  黄炜有一次说:“哎哟,这小丫头黏糊死了,什么都要我陪着。”
  话是这么说,两人还是照样黏糊在一起,伍梅馨等人知道黄炜是有名的好好先生,只在心里冷笑。
  冯小莉说:“黄炜,指甲钳借我用一下。”
  黄炜最怕别人跟她合用一样东西,她觉得合用都是不干净的,但又不想驳了冯小莉的面子,只好装模作样翻了翻抽屉,说:“哎哟,不知道放在哪里了。”
  冯小莉说:“不就在你抽屉里物理测验卷子的下面吗?”
  黄炜掀开物理卷子,果然在那儿,只好借给了冯小莉。冯小莉说“谢谢”的时候,她都没高兴回一句“不客气”,等冯小莉一出门,马上把指甲钳用84消毒液泡了起来。
  晚上,大家都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响起了说话声,原来是冯小莉在用手机通电话。虽然她已经压低了声音,但在寂静的深夜里还是显得分外刺耳。
  半小时过去了,冯小莉还没有挂机的迹象,黄炜忍不住说:“冯小莉,你打这么长时间手机,得要多少电话费啊!”
  冯小莉说:“没关系,我的手机包月了,接多长时间都免费。”说完马上又对着电话叽叽咕咕。
  罗小雍说:“冯小莉,手机有辐射呢,少说一点为妙。”
  冯小莉说:“谢谢,没关系,我不怕。”还是叽叽咕咕地接电话。
  伍梅馨说:“冯小莉,学校不是不许用手机吗?”
  冯小莉说:“没关系。我白天从来不用,都锁在抽屉里。”
  黄炜说:“冯小莉,请你不要再通电话了好吗?我们都被吵得睡不着。”
  冯小莉说:“啊呀,对不起!我马上挂。”
  过了五六分钟,她把手机关了。
  就在大家渐渐接纳冯小莉的时候,冯小莉不再主动替别人值日,但她对谁都谦卑地笑着,要不是喜欢黏人,倒也很讨人喜欢。惟一让人不快的就是她的深夜电话。虽然她答应晚上再也不接电话,但过了几天就旧病重犯,几个人都说过她,后来某个晚上实在忍不住了,三四个人一起说她的时候,冯小莉再度哭哭啼啼地从床上爬起,呜咽着敲响了206的门,敲了很久,有人开门问道,“什么事儿呀?”
  话音刚落,冯小莉大放悲声,这边208的人像集体欺负了一个外班人一样亏心,觉更睡不踏实了。
  此后再也没人敢说冯小莉,她的深夜电话隔几天就响一次,而且渐渐不再注意压低嗓门,大家都怕再刺伤她,努力压抑着不满。
  一个月就这么勉勉强强地算是相安无事地过去了,可是宿舍里悄悄地发生了一些变化。
  罗小雍的洗面奶不再放在公用的桌子上;黄炜的隐形眼镜药水从枕边收到了床下箱子里,并且藏匿地点三天一变;此外还有其他人的洗衣粉、面霜、洗发液什么的,都不知不觉地从公用的桌子上移到了各自的床下,并且都掩上了报纸。
  罗小雍一直以来有个很大的疑惑,却又不敢讲。她的洗脸毛巾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总是充满了脚臭味,她用消毒液浸,用洗衣粉搓,谁知过一两天又有了脚臭味儿,她已经换了六条毛巾了,再也换不起,只好把洗脸毛巾单独挂到自己的床头去。
  这期间,每个人的眼神都是疑疑惑惑的,充满了猜疑又不敢声张,怕冤枉了谁。
  直到有一天,伍梅馨把罗小雍拖到一个没人的地方,语气尖锐地问:“我问你,你为什么把洗脸毛巾挂到床头去了?”
  罗小雍支吾着说:“好像,那个,毛巾上总是有臭脚丫子味儿。”
  伍梅馨说:“不是好像,是肯定。你有没有发现,只有冯小莉一个人有脚臭。她洗脚的时候,宿舍里就特别臭。”
  罗小雍恶心得想吐,“太过分了。”
  “还有呢,”伍梅馨说,“我的那瓶蜂蜜其实是过期的,就放在桌子上,我从来都不吃,可是,它已经少下去一半了。”
  伍梅馨分头找了几个人,发现不同的人的不同的日用品在这期间都飞速地减少,即使是收藏在隐蔽之处也不管用。
  而在过去的一年里,她们什么东西都没丢过,甚至压在桌子上的钱,也没人少掉过。
  伍梅馨对她调查的几个人说:“当初我就反对她搬来,可是你们都不吭声,让我一个人做恶人。现在,你们后果自负吧,我呀,住亲戚家去了,没用的东西丢这儿,随她用去。”
  伍梅馨走了一段日子,事态似乎更严重了。
  一天,罗小雍问黄炜,“你有没有觉得你的隐形眼镜药水用得特别快?”
  黄炜一听,说:“哎呀,我还正想找机会问你呢。我这个人一向粗枝大叶,一瓶药水能用多久记不得,奇怪的是,好几次了,我发现药水的瓶塞没有旋紧。你知道我一向特别注意这些,瓶塞是一定要拧紧的,否则会有灰尘、细菌钻进去。我先还以为自己忘了,可是不可能忘那么多次啊。现在看来,不是我的记忆力出了问题。”
  罗小雍说:“对。我留了心眼,总是把隐形眼镜药水的标签正面朝外,结果有几次就变成侧面朝外了。”
  两人赶紧回宿舍察看,正好没有其他人。她 们发现冯小莉桌上的隐形眼镜药水瓶塞果然没有旋紧,看来是她自己一向的习惯。掂掂分量,还是满满的一瓶。
  “不对呀,”黄炜说,“她搬来一个多月了,就算刚买的,怎么也应该用去四分之一了。”
  “还有一件事!”罗小雍说,“我最近发现我抽屉里的东西好像被人动过了,但什么也没少,也就怀疑自己是不是多心了。”
  黄炜怔了怔,忽然一拍桌子,“对了!她肯定翻过别人的抽屉!上次她问我借指甲钳,一口说出在我抽屉里物理试卷下面,居然比我还清楚!”
  两人对视一眼,觉得忧心忡忡。虽然抽屉里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也没有,但那涉及隐私范围,连父母都不能翻自己的东西,何况别人。
  再一看,她们发现,全宿舍只有冯小莉给自己的抽屉装了锁!
  “怪不得她要装锁!”黄炜咬牙切齿地说。
  “我们把伍梅馨叫回来拿主意吧,”罗小雍说,“她是我们的老大。”
  第二天,黄炜忍不住又问了高清清,她一提,高清清就叫道,哎呀,我的抽屉也像是被动过,但又不敢说,怕说了伤感情。
  下课铃一响,四班住宿的女生不是涌向食堂,而是涌向学校门口惟一的小店,每个人都买了一把销。中午学生们都在食堂饕餮的时候,208的女生都在给自己的抽屉装锁,乒乒乓乓地敲得可热闹了。
  冯小莉回宿舍来午睡,女生们才扔掉工具到食堂去打残羹剩饭吃,冯小莉似乎毫无察觉,依然向每个人微笑着。
  伍梅馨答应罗小雍过几天搬回来住,条件是大家跟她一起叫冯小莉搬走,话音刚落,208的女生几乎全探过头来,说:“老大,我们都听你的!”
  但是当10个女生郑重其事地把冯小莉叫来,准备提出要求的时候,却发现没有人愿意第一个开口。
  冯小莉微笑着问,“找我来什么事儿呀?”其他人互相望望,眼神都在闪烁。冯小莉盯着黄炜问,“黄炜,你知道什么事儿吗?”
  黄炜硬着头皮说:“你不是在推销电话卡吗?我们想要,你有多少张?”
  冯小莉一听高兴地说:“好呀,我这就去拿!”
  她拎起包转眼间就不见了。
  她一走大家就一边埋怨黄炜没趁机把要求提出来,一边求援地看向伍梅馨。伍梅馨耸耸肩说:“我已经为你们出过一次头了,这次你们锻炼锻炼吧,总要学会为自己提要求嘛。”黄炜就说:“现在再埋怨我也没办法了,那不如大家抓阄吧,抓到几号就第几个开口。”
  大家一致同意,正在制阄时冯小莉突然闯了回来,说:“黄炜,你陪我走一趟吧,好不好嘛?”
  黄炜经不住她缠,只好陪着冯小莉一起跑了一趟,回到宿舍的时候,阄不但已制好,而且已在众目睽睽下被各自抓走,只剩下一个,躺在桌子中间。
  不用说,那是留给黄炜的。
  冯小莉仿佛什么也没觉察到,兴奋地说:“哎,你们来拿卡吧,九折!”
  众人无语。趁着冯小莉一个一个收钱的时候,黄炜把那阄抓在手里,打开一看,一号!
  黄炜有种被欺骗了的感觉,悲愤地想,自己早该料到那是一号的!
  “这不公平,”她小声对旁边人说,“我不在,重抓吧。”
  旁边的人都嘀咕着说,大家都监督着,没有不公平。
  九比一,没有人同意重抓。
  冯小莉收完钱正要走,黄炜在众人目光的压力下,只好说:“冯小莉,你先不要走。我们有事问你。”
  “什么事儿呀?”
  “你是不是偷偷用过我的隐形眼镜药水?”
  冯小莉立即敛起笑容,说:“没有呀,黄炜,你不要听别人瞎说。”
  黄炜不理她,用目光搜索二号。
  二号高清清说:“你是不是用过我的洗衣粉?”
  冯小莉说:“我哪知道哪个是你的洗衣粉!”
  高清清说:“就是那个皂福洗衣粉,十几块钱一袋的。”
  冯小莉说:“我哪知道你的洗衣粉是多少钱一袋的,我没用过,这么多人在,你不要诬蔑我!”
  高清清看向三号,三号咳了一声说:“冯小莉,还有我的雅姿嫩肤霜,一个多月就见底了。”
  冯小莉咆哮道,“难道也是我用的?”
  “还有我的牙膏……”
  冯小莉从冷静到愤怒,再到悲愤,十个人完成任务般依次问了一句,最后冯小莉伏在床上哭了起来,边哭边否认这一切,向她们要证据。
  黄炜说:“你不翻我的抽屉怎么会知道我的指甲钳放在物理试卷下面?”
  冯小莉号啕大哭着说:“我把你当作好朋友,这才翻你的抽屉的。好朋友之间是不需要隐瞒什么的。你也可以翻我的抽屉啊,我不会介意的。其他人的我都没动过。”
  黄炜软下来说:“冯小莉,不管是不是好朋友,都不能翻别人的抽屉的,就是父母也不可以的。”
  罗小雍说:“冯小莉,你的隐形眼镜药水一点也没少哇。”
  冯小莉趴在黄炜膝上,泪流满面,无助地紧抓着她的手说:“我用得省,几天才换一次,每次都是泡在旧药水里。黄炜,你相信我,我没有,呜
  黄炜的裤子上溅上了泪水,她说:“冯小莉,隐形眼镜药水要每天换,用的时间不能长,否则对眼睛不好。”
  伍梅馨气得直翻白眼。
  高清清说:“冯小莉,还是请你搬回206去吧,你看你住我们这里……多不方便。”
  冯小莉忽然抬头盯着她,盯得高清清心里发毛。冯小莉恨恨地说:“你们凭什么叫我搬来搬去的?我住这儿是宿管办安排的,你们没这个权力。”
  伍梅馨说:“听说是你在宿管办哭了半天人家才随口答应的。”
  冯小莉垂下头说:“你们也可以去宿管办哭半天让人家答应调我走啊。我就不走,我一搬走你们这些少掉的东西不就千真万确地赖在我身上了吗?我就住这儿,等你们把事情都弄清楚了,我再考虑搬不搬。”
  当天晚上,冯小莉哭了一夜,眼睛肿起一大圈。
  班主任忽然在班会课上讲起了团结问题,208的人都疑心讲的是自己宿舍的事,头都不敢抬,想必冯小莉去她们班主任那儿告过状了。
  从此大家见了冯小莉都拉着脸,不跟她讲话,也不跟她一起行动。
  黄炜心软,想,莫非真的冤枉了冯小莉?她和罗小雍一起去了206,想跟她们聊聊冯小莉是怎样的人。206的人说,刚开始冯小莉装勤快,常常主动打扫卫生,可是她随手捞到别人的洗脸毛巾就用来擦灰尘;有人买了新的辅导书,都没拿出来过,冯小莉就知道跟她借了看;别人的东西放在哪,她比谁都清楚;她们的日常用品都用得非常快,冯小莉搬走后就再也没消耗得这么快过;冯小莉其实很懒,她的衣服只有两套,一天一换,可是换下的从来不洗,只是隔一天再穿……和在208的表现完全一样。知道没有冤枉冯小莉,黄炜松了口气,回宿舍和罗小雍一起把冯小莉的恶行诉说了一遍。
  伍梅馨愤愤地说:“怪不得那天206的人来帮她说话!她们巴不得她搬走呢!206的人可真阴险啊!”
  冯小莉摆出一副“虽然你冤枉了我,可我不会跟你计较”的态度,不停地粘着每一个人。两个月过去了,终于有人绷不住了,毕竟人家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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