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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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堡位于陕北神木县城二十里的北部,名字叫杨家城。从北宋开始,山顶上的那栋红楼就有当时的文人墨客登临。杨继业用一把闪着血色的长刀扫除来自北方的乌云,将亮丽的色彩刻印在塞外各民簇的心坎上。罩在苍茫大地弯弓射雕的图像,是一个王朝所有战马之蹄发出诱惑般的邀请。一个背影——白发飘飘的大汉城堡,矗立在胡人的眼里,他们目光如炬,看著烧杀抢掠不尽的惨淡血腥之宴,所有的口水和唾沫淌成赴难不悔的河流。窟野河作为黄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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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堡位于陕北神木县城二十里的北部,名字叫杨家城。从北宋开始,山顶上的那栋红楼就有当时的文人墨客登临。杨继业用一把闪着血色的长刀扫除来自北方的乌云,将亮丽的色彩刻印在塞外各民簇的心坎上。罩在苍茫大地弯弓射雕的图像,是一个王朝所有战马之蹄发出诱惑般的邀请。一个背影——白发飘飘的大汉城堡,矗立在胡人的眼里,他们目光如炬,看著烧杀抢掠不尽的惨淡血腥之宴,所有的口水和唾沫淌成赴难不悔的河流。窟野河作为黄河的支流,载着铁马金戈的轰呜,冲向大海。无畏的喘息,化作一块块坚硬的城砖,垒成箭垛,垒成嘹望台,把寻求偏安的王朝,箍成锈死不透风的城门、标枪、冷剑磨砺的休止符,写成泪水和哀痛交织而成的音乐划痕。
多少年了,这座破烂的城堡风化成累累白骨。碑牌消失在雨雾的淋洗中,看不清字迹。箭簇掩埋在黄土的发酵里,犁地人才知道土地的肥质尚好。白骨上长了锈迹的头发,头发却证明时间的思考和空间的冷却定格。让历史走向成熟,除非所有的春天都泛起绿意,世世代代有鸟翅丈量希望,年年月月有野兔测绘饥饿。逝去的杨七郎将生命之魂绑附在一株株茂盛的青草上,摇曳出缠绕不息的类似信天游般的绝唱。而那个把住山关口的杨延昭,用一面面威风凛凛的杨家鼓,擂响古麟州人奋勇进军的赤诚胸膛!岁月不等待范仲淹的《渔家傲》,“长烟落日孤城闭”,一丝丝寒怆的游云,飘逝在季节滚烫的风里……
羊群啮咬过平安的静谧,马匹张狂过寂寞的热闹,旗帜沉淀过血色的庆典,历史的天空下,窟野河两岸迸发的喊声,凝结在洗刷不净的鹅卵石中,七郎八虎的传说,最终成为神木人捂不住的疼痛。一杆杆唢呐,向天而歌,吹奏着胜利者不朽的军功,多少年后塌陷的城堡上长出朝日泣拜的向日葵,仍然把杨家寡妇们的仪仗张望。当年四面如铁的围墙记录过杨家将世代相传的忠勇,为什么失败的英雄和神奇的故事无有多少记载?大约是赵家皇帝老儿羞怯的龙椅常常在风声鹤唳中左右摇摆。
老了的东西难道朽了?白发千丈的杨家城,庸俗的皱纹锁定了你的名声吗?沧桑的眉毛遮掩了你的微笑吗?白云千载,月光空悠,盘桓不息的杨家英烈之叹息,只不过让干巴巴的陕北旱雷给磨碎了。从天空滴淌下来的不是黏稠的雨,而是烫热炽人的风。杨家城,你的白发是累坏的旅人在时空的列车上丢出的车票,你的白发是乏困的灵魂丢盔弃甲展示出无悔的喊叫,你的白发是万古云霄中飞荡的一片羽毛。看看满山淡绿色的千丈胡须就可知晓。
老了的东西朽不了。生根发芽的历史昭示于人:杨家将的威名还有一群女人守寡式地塑造。没有龙衣没有蟒袍,只有坚硬的战甲紧蹦的弓弦,把女性柔韧的性情锻烧成血淋淋的招摇。她们的衣衫是绿色的,她们的靴子是绿色的,她们的笑声和喊声都可能是绿色的。试想:男性统治的世界,如果让女人们拼力打造,用她们的肩扛起大辽萧太后的阴谋,用她们的脚踩实秦长城的心愿,那么宋家男儿要么是扶不起的井绳,要么是死尽断绝的恐龙。让绿妆英姿的女人们挺剑聒噪,让佘太君、穆桂英、杨排凤们着装上阵,请问:大宋朝的男爷们脸上还挂住一点血性的本色吗?风霜刀剑,雨枪雷电,一任体内含有“月亮潮”功能的女性承担,何为阳刚?
逍遥自在的赵家皇族,纵有“八千里路云和月”的照应,很难遮掩软弱的祷告和被掳掠的命运。靖康耻,不是百姓所患,更不是忠臣良将所盼;臣子恨,才是“杯酒释兵权”的残酷报应。赵匡胤呀,九泉之下怎晓得威猛男儿的作用?
城墙倒了之后,各种北温带的树种疯生。蒿草报道人治的祥和,白杨榆树渗出黄土的芬芳。麟州要塞沉没了,军事力量被议和与纳贡瓦解了。狐兔身上辐射着绿的营养,满山坡的羊粪蛋点评着北方民族融合后的腥膻历史。有什么理由埋怨人民的太英勇?有什么依据蚕食人民的真反抗?眨闪的星辰闭目沉思……
杨家城的嘴唇与牙齿上方的鼻根,生了一层绿色的苔藓,那是记忆的植被长成的现实胡须。那胡须长得旺盛,长得结实,泛着痛苦而幸福的呻吟。丛丛浓密的胡须,展示出生命的垂死与挣扎。弓箭、酒壶、弯刀、良马,都深嵌在城堡的凹下去的指纹里,冰凉冰凉。它手指触摸过的胡须感觉到了:江湖的凶险和柔弱的心态,永远不是改朝换代的法码。故事只能躲藏在冒着烟圈的胡须里,而故事本身也会长出胡须。
崛起过无数次的北方民族,五胡十六国早消失在草原的深处。沙蒿丛丛埋没当年的星争云斗,柠条翠绿,网罗当年英气逼人的动人情节。“老牛力尽刀尖死”的壮怀激烈,“伺候君王不掉头”的忠贞与绝决,像长天日月的双目,循环往复地演绎着英雄的光辉。
长着绿色胡须的故事灰飞烟灭了,只有绿色的记忆在夏天繁殖。千万声的信天游呼唤杨家后代,一个以煤为主旋律的地方,终归谱出残缺不全、干渴无水的五线谱,一只黄羊嚼着草叶慌恐地跑上去,弹拨新的流浪之乐。试想:这地方如若没有地面植被的绿色陈设,城堡的胡须怎会染上绿汁?窟野河中污浊圆滑的鹅卵石,真的就要变成杨家将满河床的遗恨血滴。
一条新开发的旅游线路修上山顶。
一个新的杨家将文化研究协会成立。
如果说白色预示死亡,绿色预示生命,那么整个世界就是白绿交替的生死组合。叶绿素在太阳光下进行光合作用中产生:白的永恒,绿的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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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6年生,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南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教授。第十届湖南省文联委员、湖南省文学评论学会副会长、长沙市作家协会副主席、中国现代文学馆特聘研究员、首届湖南省文艺扶持人才“三百”工程人选。评论集入选中华文学基金会“21世纪文学之星丛书”。曾获中国文联文艺评论奖、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优秀成果奖、湖南省青年文学奖等。 文学作品的多元化是文学原创的题中之义,多元化是一个时代文学繁荣、富有活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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