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针灸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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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岁的时候,你在做什么?对于重庆女孩汤柳安妮来说,17岁,是她学习针灸的第9个年头。在诊所,她是哥哥姐姐们口中的“二师姐”;生活中,她爱漫画,有些宅,是个标准95后。
  在17岁生日马上就要到了的时候,安妮同学找到我们,希望跟大家分享下她和针灸的故事。
  另一个世界
  “二师姐二师姐,帮帮忙好不好哦!”在40平米左右的针灸诊所里,有人这样呼喊。伴随着一声温柔的“哎”,我终于见到了这个在重庆市渝中区已经很有些名气的年轻的“针灸师”——微胖的身材,简单的中发,整齐的刘海下,是一张看起来很邻家女孩的脸。
  到这个月,汤柳安妮同学刚满17岁。不过,她很喜欢“二师姐”这个称谓。“说明大家尊敬我嘛!”她用带有浓重重庆口音的普通话告诉我。
  其实,“二师姐”这个名头,汤柳安妮倒真是实至名归。
  “那年我8岁,陪妈妈到诊所扎针灸。之前我只知道针是用来缝衣服的嘛,所以,当我看到诊所的针灸师傅把一根细细的银针扎到人的身体上,病人不但不感觉到痛,据说还可以治病,可以让本来不太舒服的地方顿时舒服起来,我就觉得好神奇噢!”
  汤柳安妮静静地坐在妈妈的身边。她看到医生仔细地拾起一枚如头发丝般纤细、闪烁着光亮的银针,心里开始泛起一丝紧张。而当银针的尖端轻轻刺破皮肤,以一种美妙的姿态,在妈妈的病灶所在的肌体上神奇地站立起来时,汤柳安妮更是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一根、两根、三根……
  医生那双充满魔力的手,诊所里那股让人安心的味道,还有墙上挂着的那些繁复的人体构造图、经络走向图……那一天,汤柳安妮感觉自己像是走进了另一个世界。
  年轻的学徒
  在妈妈的建议下,汤柳安妮成了诊所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学徒。每天放学回家,汤柳安妮都会翻翻穴位和针灸类的书籍。此外,还要练习半个小时的指法——把精气神聚集到拇指上,食指水平伸直,拇指从食指尾部朝着指尖推送。
  “说起来,还真有点像武打片里高手练内功呐。” 汤柳安妮开起了自己的玩笑。
  如果说一开始还是出于好玩的话,那在之后的几年时间里,汤柳安妮则真切体会到了学一样东西的艰辛、不易。专注、耐心,这些对于一个8、9岁的小女孩来说最欠缺的东西,恰恰是针灸时所必须具备的。
  为了集中精神,每天晚上,汤柳安妮都需要在床上“打坐”。闭目、咬牙,左右手同时练习,每次练完身上都会出一层薄薄的汗。还是小学生的她,不得不在妈妈的监督下,一遍又一遍翻看那些可能连大人都不一定愿意多看的穴位、经络、针灸入门书……
  不过对汤柳安妮来说,年纪、知识积累,都不是问题。“就是因为它的难才吸引了我,吸引我去学习,去领悟,去寻找那些‘难’里面的知识。我很享受那种从不懂到懂的感觉。”
  “当理论知识我觉得有些入门后,我师傅就开始有意识地教我一些实用的东西。每个周末,我都会去诊所。放暑假的时候,几乎每天上午都会去,帮着做做电疗啦,拔拔针啦,一方面是开开眼界,另一方面,也真的很希望学习一些具体的针灸手法。毕竟,自学没有那么快。”
  汤柳安妮把诊所当成了自己的第二个家。在一群大人中间,她那娇小而认真的身影显得格外引人注目。时间一长,一些常来的病人都知道了她未成年人的身份。
  “大家都夸我能干,喜欢开我的玩笑,当然我也很喜欢和他们谈天。”汤柳安妮告诉我,她很享受诊所里那种轻松、和谐的氛围。与各行各业的人交流,也是一种在学校难以获得的宝贵体验。
  “安妮医生”
  作为传统中医的一个门类,针灸技艺源远流长。针灸学蕴含的也不仅仅是医学方面的知识,更沉淀了中华民族几千年的文化,和无数前人的智慧。
  能在自己的孩童时代,接触这一门独具魅力的技艺,并且获得小小的成绩,这让汤柳安妮备感骄傲。在一个又一个宁静的夜晚,她捏着针,看着穴位图,如痴如醉地研究各种针灸手法。
  “在家里时,我常常会照着穴位图给自己扎针。”她说, “自己能扎的地方,都试过一遍,疼是肯定的嘛,但扎完后,感觉这些穴位酸胀疼痛,兴奋感超过了疼痛感,说明自己找准了穴位。呵呵!”
  12岁那年,“安妮医生”有了自己的第一个“病人”。
  “那天,我妈觉得身体又不太舒服,就突然提出要我帮忙扎几针。我表面上装着很淡定,内心那个紧张啊,手脚直冒汗,毕竟这不是平时对着书本练啊,万一没扎好,或把老妈弄疼了,多丢脸?”
  汤柳安妮捏着针,迟迟不敢下手。妈妈目不转睛地盯着女儿,正想说几句鼓励的话,结果,令她吃惊的是,女儿手腕一抖手指一旋,利索地完成了进针。“常在诊所扎针,我妈需要扎的穴位,我都快背出来了呢,所以扎针又准又快,不过,那次到底是真的不疼,还是我妈忍着没说,我就不清楚咯……”
  汤柳安妮会针灸这件事,渐渐在社区、学校传开了。虽然因为年纪的关系,她暂时还拿不到正规的行医资格证,不过,这并不妨碍街坊们、老师们把她当作一名靠谱的医生。前阵子,一位老师还专程带着他的老父亲来到诊所。“老人家得的是中风,半边瘫痪了,走路要靠轮椅,很麻烦。所以老师就想着让我来为她的父亲扎针。”
  经过“安妮医生”的妙手,老人的手脚竟渐渐有了知觉。当老师激动地把这个消息告诉汤柳安妮时,她高兴地跳了起来!
  小针灸师的苦恼
  爱漫画,爱打扮,有些宅,脱下白大褂,17岁的汤柳安妮跟周围的女孩儿没什么两样。她对星座、运程之类的东西很感兴趣,“我是天秤座的哦,盛产帅哥美女的星座。”而每逢考试季,她也总是班里爱吐槽的那几位。“严重不喜欢考试,每次考完了都要睡上15个小时……”
  不过,相比于还处于青春迷茫期的高中生,汤柳安妮对自己的未来倒是有了明晰的规划——努力念书,考上广州中医药大学,然后,拿出行医资格证,自己开诊所。
  9年的针灸学习经历,让这个重庆妹子收获了满满的充实感。当然,她也不得不放弃一些东西。
  “那时我十二三岁嘛,正是贪玩的年纪,看着身边的同学、朋友每天玩得很high,聊的都是明星啦,电视剧啦,我好想和他们谈天,却发现插不进去。因为要学针灸啊,我几乎没有周末可以放松……”
  汤柳安妮的心里莫名地开始讨厌起针灸来。连续有好几个星期,她都没去诊所。医生打电话过来,她没好气地回答,“不想去了!”妈妈好几次想要起个话头劝她,也都被汤柳安妮不置可否的表情挡了回去。
  “最后,她告诉我,‘你要是坚持不下去,就放弃吧!’我听了就愣住了,心里头忽然感觉到很难受。学了四年,真的要放弃吗?”汤柳安妮看了眼妈妈,又看了眼桌上那摞已经被自己冷落了好几天的针灸书,心中泛起怅然若失的感觉。
  周六一大早,汤柳安妮又静悄悄地背上包,去了诊所。“现在回过头来看,当时大概只是不服气吧,学了那么久,放弃太可惜了……”
  不过,汤柳安妮还是纠结了很长一段时间。对于学医这条路,她其实并不比别人更有信心。“首先,针灸要学精就不容易,我现在也就是很普通的水平。另外,老觉得我的人生就是我妈刻意安排好的,你瞧,当初就是她送我去学的。”汤柳安妮停顿了下,继续说,“不过,现在想通了,父母能做的也就是这些,既然我自己也喜欢针灸,那就坚持吧。再难也要走下去。”
  汤柳安妮试图让更多朋友都能了解针灸,不过,他们的反应总是很冷漠。“又不能吃,又不好玩,学那个干什么?”很多人甚至会流露出不屑的神情,“中医真的有用吗?”“老掉牙的东西,现代医学先进多了……”
  “中医历史几千年,那么多古人的病都治好了,有什么好质疑的呢?”她有些愤愤,“像颈椎病,腰椎病,西医的办法只能做手术,有风险,但是针灸就很有效啊……”
  汤柳安妮很爱笑:“爱笑的女孩比较漂亮,我本来不够漂亮,只能多笑笑咯。”
  或许是因为知识构成的关系,采访中,这个爱笑的重庆妹儿坦承,她暂时还没有办法从特别专业、系统的角度,来向大家解释“针灸科不科学”这件事。不过,这并没有让我失望。事实上,这两年,正是她的坚持,让身边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改变态度,慢慢对针灸产生了兴趣。
  对于针灸这个有着悠久历史的传统中医门类,肯定还有许许多多值得研究的东西,而这,不正需要我们的努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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