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美丽的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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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班里转来个女生,叫艾美丽。
  艾美丽的个头估计有一米七,腰粗得像水桶,完全没有女生纤细的身材,从背后看,纯粹一个彪悍的男生。
  自从办理来了这个女生,男生们终于找到了取笑的对象。原来班里的女生们,他们很少敢那样,因为没准哪个女生会狠狠地踩他们的脚趾。艾美丽是新来的,人生地不熟,自然成了他们取消的对象。
  首先,大家对她的名字产生了兴趣。课间总有几个人聚在一起,围成个小小的圈,时不时地仰天大笑,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在那个小圈子中,总少不了蒋政治。
  “艾美丽,啧,多动人的名字。可惜,被这么个蠢家伙占用了。以后该建议公安局,上户口时,那些长得寒碜的,别用这么好听的名字。”蒋政治在小圈子正中,发表他独到的见解。
  “就是,像你,蒋政治,啊,讲政治,名如其人才般配。”
  “我看,咱们得给她改个名字,就叫臭美丽。什么艾美丽。”
  顿时,一阵歇斯底里的笑。
  艾美丽从他们身边经过,笑声嘎然而止,每个人的脸都平静得像张纸。艾美丽瞧了一眼他们,有些怯懦地说:“你们好。”
  “你好。”蒋政治和颜悦色。
  “你们在笑什么呀?”
  “没什么,业余爱好。”
  艾美丽抿嘴一笑。我的天,不笑还好点,那么大一张嘴,愣像个淑女似的嫣然而笑,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行,散了,给艾美丽同学让开道。”
  大家这才意识到他们堵住了两排课桌间窄窄的过道,待他们闪身一字排开,让艾美丽从面前走过时,都闭紧了嘴巴暗笑。
  
  2
  
  “你能不能把桌子往前挪一点?”艾美丽很不舒服似的坐在那儿。班里学生多,每个人占的位置特别小,像她这样的大块头,被夹在桌子和墙之间(她坐最后一排),自然浑身不自在。
  “为什么?”蒋政治回头问。
  “我这地方太小。”
  “哎呀,你是不是要占两个人的位置呀?这是在教室,如果是坐飞机,你总不能也让前面的人把座位挪一下吧?”
  “你?”
  “我叫蒋政治。”蒋政治使劲把身子摇了摇,他是全班最苗条的男生,苗条得让女生都羡慕,许多人背后都叫他牙签儿。
  艾美丽似乎不善交谈,说不了几句话准哑住。她把身子往墙上贴,尽量让原有的空间多出一点缝隙,然后伏下身去写作业。蒋政治偷眼看看,她竟写了一手漂亮的字,一笔一画透着秀气。都说字如其人,看来,这话没有根据。他故意向后靠了一下艾美丽的桌子,艾美丽丝毫没有防备,笔一滑,作业本上留下长长的一道痕迹。
  “你干嘛?”
  “不干嘛,业余爱好。”蒋政治嘴角掠起一丝得意的笑。
  “你欺负人。”艾美丽委屈。
  “可别这么说,欺负你?谁敢呀!”
  艾美丽把那页作业撕下来。外语老师严格得很,作业乱一点都得重做。“你再这样,我告诉老师。”
  “我可怕……怕死了。”忽然,蒋政治猛一拍艾美丽的桌子,吓得艾美丽惊慌地看着他。“你敢!”
  全班同学为之哗然。
  艾美丽一头扎到桌子上,呜呜地哭起来。
  伴随着她的哭声,蒋政治一干人等竟发出大战胜利后的欢呼,直到上课铃响,一切才平静如初。
  3
  
  艾美丽原来是个“窝囊废”,几个小个子男生也开始拿她开心。轮到艾美丽所在的第五组值日时,扫地、擦黑板,都是她的活,别人只在旁边指挥。艾美丽似乎没有怨言,每次都把地板扫净,把黑板擦净。
  “你们也干点吧,要下雨了,我一个人干太慢了。”眼看着外面的天沉得可怕,艾美丽才刚刚擦完满满一黑板字,地板还没打扫。同组的5个男生却坐在桌子上,翘着二郎腿。
  “那不行,我们可没你打扫得彻底干净。你是咱们组的形象大使,可不能破坏了你的形象,干吧!”蒋政治悠闲地说。
  “快下雨了。”
  “呦,还真是。这么着,我们先回家,你一个人干,省得咱们6个都挨浇。牺牲你一个,幸福我们5个,你多伟大。”
  5个人从桌子上蹿下来,不小心碰掉了艾美丽桌斗里的一个水杯。那是个大水杯,从没见她用过,上面印了一行字。没人去注意是什么字,只是因为水杯大,大家才多看几眼。水杯在地上转动着,艾美丽几步就从讲台上冲过去,捡起水杯,小心地拭去上面的灰尘。瞧那样子,水杯似是她的心爱之物。
  “你们干什么呀?”这话听起来有几分愤怒。
  “艾美丽,连水杯都跟你的个头似的,真是人以群分,物以类聚。”
  “蒋政治,你别老挖苦人!”
  “你错了,这是褒奖。”
  艾美丽斗不过蒋政治,索性不理他们。
  “拜拜。”5个男生把艾美丽一个人抛在教室。
  一道闪电从窗外划过,把艾美丽从孤寂中唤醒。她来不及再想那帮男生对自己的排斥,迅速地打扫完教室,匆匆往家跑。
  
  4
  
  第一次数学单元检测,蒋政治遇到了难题,他趁老师背对自己时,回头看艾美丽的试卷。那道题艾美丽已经答完了。
  蒋政治用眼睛一扫,便看清了答案。可谁知,第二天老师把试卷发回来时,那道题上面竟是个大大的红色“×”号。
  “笨蛋,比我也强不到哪儿去。”蒋政治心里这么想,回手抓过艾美丽的试卷,她那道题竟得了满分。细看才知道,原来艾美丽在他抄去答案后又修改了自己的答案。
  “居然给我来这套,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最毒妇人心啊!”蒋政治甚至怀疑身后这个女生是不是受过专业的特务训练。他迅速地在艾美丽的试卷上画了个骷髅,以示警告。
  艾美丽收回带骷髅的试卷,没作任何反应。
  周三,班里要成立几个课外兴趣小组,同学们纷纷根据自己的兴趣报名参加。以蒋政治为小组长的,是绘画书法小组。艾美丽也站到他面前:“算我一个吧。”
  蒋政治眨眨眼睛,扫了扫这个大号女生:“你,行吗?写俩字看看。”他把一支蘸了墨汁的毛笔递给艾美丽。艾美丽握住笔,歪歪扭扭地写下了:祖国。
  “就这?连小学三年级水平都不如,还想参加绘画书法小组,做梦吧?”
  “兴趣小组,感兴趣不就行吗?”
  “笑话,我还对‘神七’上天感兴趣呢,能跟着一块上天吗?”
  “那不一样。”
  “大同小异。”看着艾美丽气呼呼的样子,蒋政治有种报复的快感。他决定把艾美丽拒之门外,好好行使一下自己这个小组长的权利。
  “那你行吗?” 艾美丽反问。
  蒋政治没用语言回答,从艾美丽手中拿过毛笔,唰唰几笔,白纸上便出现个黑色的骷髅,狰狞可怖。
  “简直和你一样!”这次,艾美丽不像上次收到骷髅试卷时那样沉默了,而是作出了令蒋政治始料未及的反应。
  不过,这个反应除了让别人哄笑外,也让蒋政治觉得满意。这样才能证明艾美丽被他气着了。
  
  5
  
  一天放学的路上,蒋政治被两个人拦了下来。他知道为什么,那两个拦路人是去年毕业的。毕业前,他们故意砸碎了实验室的两块玻璃,被蒋政治报告了校长。
  “他们是来报仇的。”蒋政治作好了心理准备。别说以一敌二,就是一对一,他也绝不是对手。看看前后,路上没有别的人,蒋政治有点害怕。
  “就因为你,我们哥俩临毕业还被关了禁闭,今儿算算账吧。”
  “不能怪我。”
  “难道怪我们?”
  “要不是你们……”蒋政治本能地往后退缩,却被狠狠地抓住了衣领。看着对方举起的拳头,他想,今天这顿打是逃不掉了。
  忽然,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不许打人!”蒋政治扭头看,竟是艾美丽。艾美丽的到来,不但没让蒋政治高兴,反而增添了他的苦恼。这么个女生,也解不了围,何况自己很不愿意这个场面被她看见。
  “半路杀出个美眉,怎么,管闲事?”
  “管!”艾美丽斩钉截铁。
  “凭你?”
  “如果我摔不倒你们两个,随你们便;如果被我摔倒了,立刻走人!”
  蒋政治觉得眼前这个女生似乎不是艾美丽,和她同班这么长时间,她都唯唯诺诺,从没像现在这样。
  “那别怪哥哥不客气。”
  “来吧!”艾美丽已经拉开了迎战的架势。两个人一起冲上来,瞬间就被艾美丽摔趴在地上。
  “走吧,就这水平,还拦路?”艾美丽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两个人见占不到便宜,乖乖地走了,边走边说道:“倒霉,遇见个母夜叉。”
  蒋政治早看傻眼了。他从没想到艾美丽竟是身怀绝技的侠客,自己欺负了她这么长时间,她从没露过一点功夫。她要想教训自己,简直是易如反掌。真人不露相,真人肚量大啊!
  蒋政治突觉惭愧:“艾美丽,谢谢你。平时我那么对你,今天你还帮我。”
  艾美丽不以为然地笑笑:“同学嘛,就该相互帮助。”
  蒋政治一直想不明白,艾美丽怎么会有一身功夫呢?她转到这个班之前在哪儿上学呢?他试探地问艾美丽,艾美丽却笑而不答。
  课间,趁艾美丽不在,蒋政治偷看了她的书桌,他把艾美丽那个宝贝似的大水杯拿出来,终于看清了上面的字:
  “XX市柔道队全国柔道比赛留念。”
  原来,艾美丽是个柔道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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