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遗忘的公共社会边缘镜像

来源 :电影评介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huangkb009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电影《桃姐》是近年来少有的令大多观众为之动容且获得良好口碑的电影。《桃姐》先后在第68届威尼斯电影节,第48届台湾电影金马奖,第31届香港金像奖中皆力捧大奖。这是一部充满诚意的影像作品,尤其长镜头叙事方面,凝聚着影片创作人的深邃思考。
  一、细腻动人的影片内涵
  电影《桃姐》以平稳缓慢的叙事节奏,讲述了一对主仆之间因相处长久,渐生“母子浓情”的故事。桃姐本名钟春桃,是一户梁姓富裕家庭的帮佣,自13岁起到梁家帮忙,一生未嫁。时光匆匆,她从青丝少女渐变白发老妪。她勤勤恳恳的劳动付出,总共伺候过梁家四代人,得到梁家老老少少的认可。直到60多岁,桃姐仍在伺候Roger这个30多岁的梁家少爷。当桃姐因年老中风后,Roger更以“反哺之情”尽心尽力照顾桃姐的余生。
  温情细腻,是这部影片的最大特色之一,但影片又不仅仅是展现温馨那么简单,它携着另一双“看不见的眼”潜入镜头中,引领观众去观察老龄化的社会现实。桃姐养老所处的那个养老院,仿佛微缩景观社会的又一个剖面,展露出人之已老的善与恶,子女赡养老人的“尽责与失责”,一些社会保障机制的健全与否等等。通过小人物的精神世界的细剖,试图“诗意化”放大整个社会的人情冷暖。
  二、影像中的长镜头叙事元素
  “长镜头是一个用一个镜头拍摄一个完整的段落,它不同于由若干短镜头组接而成的蒙太奇句子,是段落镜头,镜头长度并无明确的、统一的规定。”[1]“在影片中运用长镜头手法可以保持影片的整体效果,保持剧情时间、空间的统一性和完整性。”[2]电影《桃姐》中,长镜头的慢,缓缓揭开老年人应对衰老的慢。全片没有丝毫大起大落的节奏片段,有的只是如平静河流中的几朵微小的情感浪花。
  (一)长镜头再现影像细节
  长镜头偏纪实化的慢节奏之下,人物形象被塑造得细腻丰满。这得益于电影中很多微小细节,直戳人心最柔软的地方:勤劳质朴的桃姐,过于洁癖的桃姐,倔强要面子的桃姐等等。
  影片开头不久,即有桃姐去菜市场买菜的镜头画面。长镜头缓缓流过喧嚣菜市,镜头后对准几个菜贩子的面容,他们看似已步入中年却仍带点调皮的,眼看就到桃姐来买菜的时间,菜贩们商量着和桃姐来个恶作剧玩笑,让平常买菜总频于挑拣的她,在温度调低的冷藏室挑菜。随后,当桃姐站在冷藏室里,仍是始终有条不紊地挑着蒜。影片中有一处细节处理,亦以长镜头的细腻风格纪录。那就是Roger带着桃姐从老人院请假回寓所休息时,桃姐在家中突然想要打开她很多年未碰触的一个“百宝箱”。当桃姐从箱中变戏法似地取出一件件物件时,连Roger亦惊呆。那是桃姐在梁家工作的第一笔工钱,是桃姐为还是小少爷时候的Roger搜集的电影杂志,是作为奖品的一块力士香皂,还有背婴儿Roger的缎带……当长镜头不动声色纪录下这一切,足以打动每个观影者的心。那“百宝箱”不仅仅是一个古董式的旧箱子,还是由桃姐记录下的Roger的成长足迹,更是桃姐丰盈的精神世界。
  (二)生活中的日常伦理
  电影《桃姐》中,多次出现与食物有关的长镜头,寄托着导演对日常生活伦理的微妙观察,可谓别具匠心。长镜头看似节奏平缓,却有意识地呈现出桃姐与Roger之间的人物关系,即先是存在一种明显主仆关系,后又上升至胜似亲人的关系。
  影片初始时,从买菜、做菜到盛饭菜上桌,桃姐完成得非常熟练。桃姐从清早菜市回来后,做好饭菜,恭敬伺候少爷Roger进餐。此时,两人在画面中,显现的是一种明显的主仆关系。而在桃姐中风入老人院后,两人关系发生微妙转变。先前,Roger在家中吃由桃姐烹饪的饭菜时,桃姐一直站着忙碌,和Roger安然端坐进餐的姿态相反。直到Roger吃罢,桃姐才端着她的碗筷在厨房里吃饭。这个时段,俩人在同一画面的构图中,存在高与低之距离。待到后来桃姐中风后住进老人院,Roger常来探望桃姐,多次带她出去散心。在老人院外的小餐馆吃饭时,Roger反而为桃姐点菜,还把鱼肚上最肥嫩的肉夹给桃姐吃。此时的长镜头画面中,摄像机对准桃姐和Roger的位置接近处于同一水平线上,减少了先前的高低距离之分,两人关系有所拉近。片中有关食物的长镜头,还不仅仅局限于透视桃姐和Roger二人情感关系的递进,而从多方面细腻展现生活中的日常伦理规范。Roger母亲亲自赴老人院看望桃姐,并带给她一壶熬好的燕窝粥,桃姐对此非常感激。Roger母亲也觉开心,但桃姐紧接着吃出这燕窝粥里没有放姜,以致有腥味。Roger母亲一脸尴尬,后转而岔开话题继续聊下去。这从侧面反映桃姐和Roger母亲之间严守主仆关系的亲密与尴尬。然而,也展现了桃姐偏执的一面。这里提起的腥味,究竟是记忆的错觉,还是奉献一生的知觉,兴许是导演留给观众去思索的谜题。
  三、人物设置中的老龄化社会群像
  黑格尔说过,“每一个人都是一个整体,本身就是一个世界。”[3]电影《桃姐》将很大篇幅聚焦老人院生活,并采用偏纪实的手法拍摄下老人院里形形色色的小人物。该片的人物设置,非常具有典型性。除了桃姐这一主要人物形象,影片对其他人物着墨不多,但每一个片中出现的人物都具有社会典型性。
  摄像机沿着桃姐的视线,一路寻找着老人院里有故事的人物。这里是社会的边缘,是冷清的养老角落,却同样免不了受到外界的诱惑。例如,午夜梦游喊叫着要回家乡的老婆婆,在一旁老者的搀扶下沿着“回乡的路”原地绕圈圈;那个看起来笑咧咧的爽朗老者坚叔,与人友善,常向桃姐和旁人借钱,结果却拿着借来的钱去寻花问柳……镜头在平稳冷静地对准这些群像时,那种情绪的爆发力在瞬间喷涌而出。拍摄手法较为纪实平稳,但在某些细节镜头处理上,导演又将蕴藏其中的戏剧化张力挖掘而出。
  可以说,这是一部对老龄化社会群像寄予人文关怀的作品。一个个不经意解开的伤疤,并非为了鞭笞社会现实,而是为了让观众通过片中放大的影像细节,去透视自己生活圈里处于社会边缘之处的老龄化身影,激起每个人自身应有的社会责感。
  参考文献:
  [1]陆绍阳.视言听语[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133.
  [2]张治国.基于时间进程的长镜头分类与运用[J].电影文学,2009(9):16-17.
  [3]黑格尔.美学(第一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58:295.
其他文献
陆庆屹拍摄的纪录片《四个春天》获得第12届FIRST青年电影展最佳纪录片,第55届金马奖最佳纪录片和最佳剪辑两项提名,2019年1月4日上映,在国内引起观众热烈的讨论。《四个春天》这部纪录片讲述了陆庆屹家庭“四个春天”私人影像的记忆,是一部让人感受到“乡愁”的电影。随着这部纪录片的热烈讨论,同名的影视同期书《四个春天》也出版,并且登上当当网畅销书前500名。  翻開陆庆屹《四个春天》这本书,总是让
改革开放40年来,中国有7亿人实现联合国标准下的脱贫。贫穷、战胜贫穷,以及观察、体验减贫力量,是文艺创作的主题。剧情片中,张艺谋“关于农村、贫穷及文盲问题”的《一个都不能少》(1999),杨亚洲执导的《美丽的大脚》(2003), 宋海明执导的《水凤凰》(2008)等,都以较高艺术水准或极大教育意义被观众记住。  在展现中国贫困问题的影视纪录片作品中,有前不久在国际上声誉甚佳的电视纪录片《为什么贫穷
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可以多方位多层面切入,体现相关特质的文化产品往往容易产生特殊的影响力。改编自同名小说的电视连续剧《琅琊榜》于2015年9月播出以来创造了颇高的收视率,至今不少观众仍念念不忘其义薄云天的英雄情结、感人至深的人文情怀、悬念迭出的精彩故事、水墨韵味的视角设计、独具特色的艺术魅力以及蕴含其中的思想和文化含量。以往形成很大社会影响的《渴望》《霍元甲》《四世同堂》等优秀电视连续剧,都是从不
【作者简介】袁健,男,江苏泰州人,中国传媒大学戏剧影视艺术学院硕士生,主要从事佛教电影、书法传播学研究。  “深悲早现茶花女,胜愿终成苦行僧。无数奇珍供世眼,一轮明月耀天心”。这首七绝为已故著名佛教居士、书法家,西泠印社第五任社长赵朴初先生所做的“弘一大师赞”。而获得我国电影政府奖最高奖“华表奖”与开罗国际电影节最佳影片“金金字塔奖”,表现近现代艺术先驱、一代高僧,弘一法师——李叔同所拍摄的电影《
《墨攻》(张之亮,2006)是一部植根于墨家思想的历史战争题材电影。影片通过表现主角革离与其他人物之间的命运,不断向观众抛出疑问:“兼爱”是什么?“非攻”的防守战到底有没有意义?战争的正义与邪恶是否存在一条明确的界线?通过这些问题激发观众的思考和想象,让观众从自身的视角出发去解读这部电影蕴含的深意。  一、人文视角下《墨攻》的叙事策略  电影作为一种叙事的艺术形式,主题、故事、结构等是其叙事的重要
计算机数字技术的产生促进了以虚拟空间三维模型为基础的虚拟现实技术的产生。这种技术可以实现在虚拟空间的场景设计搭建,给创作者以更大的表现空间,同时也给予观众更好的体验空间。传统动画电影本身就已实现了许多普通拍摄电影无法实现的故事情节与人物塑造,VR动画电影更是打破了传统动画电影中的镜头限制,使观众真切地处于虚拟的动画世界中。此时的空间再也不是“画中景”,而是观众身处的虚拟环境,所以VR动画电影的空间
影片《掬水月在手》是一部关于古典诗词大家叶嘉莹的人物传记片与文学纪录片,亦是学者导演陈传兴继《如雾起时》(以诗人郑愁予为对象)、《化城再来人》(以诗人周梦蝶为对象)之后,个人“诗的三部曲”的最终章。摄制组从立项、筹备、摄制到最终上映,历时三年有余,辗转北京、天津、台北、香港、澳门、波士顿、温哥华等十余座城市,全面而立体地呈现了中国古典诗词大师、研究专家叶嘉莹的传奇一生。  影片不仅突破性地启用空间
俄罗斯电影曾有过辉煌的巅峰时刻。在20世纪60年代末至70年代初,苏联一年能卖出45亿张电影票,相当于每个苏联人平均一年观看20场电影,且观看的主要是苏联国产电影,人们为了一张电影票不惜排上两个小时的队。[1]而如今,情况有了很大的变化。国家变了、观众变了,吸引观众看电影的文化元素与技术条件也变了。现在每年俄罗斯观影总人次不超过2亿[2],即每个俄罗斯人平均每年看电影不足2次,而观看的电影中仅有1
始知锡良先生,缘于《十方艺术》总第三期上那二十个页码的专题介绍,也正是这个专题的刊发,让我与许多艺界朋友都深刻地记住了锡良先生,包括几位书坛上有大名头的人物,亦曾打电话到编辑部,问询过他的讯息。  “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世外桃源”一直是中国人渴慕的“圣境”。锡良先生有幸在这个“世外桃源”的原地生活了几十年。当周围的世界被传媒和各种新观念、新思想“装点”得“花团锦簇”“热闹繁华”时,锡良先生却保
近几年,影视市场热衷的一个概念叫做IP,即“知识产权”Intellectual Property的英文简写。在当下中国的电影电视产业语境中,可以将其解释为“文学潜在价值”,即可以用于影视改编的文学、漫画、音乐、游戏作品。在当下的实际使用中, IP的存在方式很多元,可以是一个故事,也可以是某一个形象,运营成功的IP可以在电影、电视、漫画、游戏等不同的媒介形式中转换。不可否认,IP有能力创造大量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