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部分地因为一个人拥有其他人也有的特点而爱他的时候，我们是把他作为个体来爱的，或者说是因为他自身的缘故而爱他的。
　　我们假设你因为特定的品质而爱伴侣：他的机智、头发以及他对环境的关心。除非你完全迷醉，你不会认为他拥有的这些品质在这个星球上达到了最高水平。他并不是最机智的人，也不具有最好的发型。你会意识到，对于你所爱的、他所具有的品质，总会有一些人也具有，而且比他的水平还高。即使你把他的品质作为整体来看待，还会有一些人会有更好的版本。如果你遇到一个这样更好的人，你会改变你的爱吗？我想（我希望），你不会这样做的。
　　或者考虑更极端的例子。伴侣要死了，你感到极其悲痛，但科学家告诉你不要着急。他们提取了她的DNA，正在制造克隆体，看起来将和她一模一样，而且具有她所有的品质。你会为此而感到安慰吗？在克隆体取代了伴侣后你会感到完美的幸福吗？我想，你肯定不会。也许你担心克隆体不会拥有伴侣所积累的品质，如她眼睛上方的小疤痕及她获得的有关你的亲密知识。但是，科学家也能解决这个问题。有一个扫描器可以精确地制作她分子的复制品，包括她获得的所有特征和记忆。如果不告知你换了一个人，那么你就不知道所发生的事情。如果你被告知伴侣已经死亡，你还会觉得什么也没有失去吗？还是一样，我想你肯定不会。
　　这些例子表明，当我们部分地因为一个人拥有其他人也有的特点而爱他的时候，我们是把对方作为个体来爱的，或者说是因为对方自身的缘故而爱对方的。但是，这其中又有着什么样的含义呢？关于把某人当做一个个体来爱的含义，还有更为简单的解释。你还是因为她的品质而爱她，但是那些品质是任何别的人都不能共享的。你是因为她的历史品质而爱她的，历史品质涉及的是你和她一起共享的过去。你们一起做事，以无数的方式相互影响，你因为这些历史事实而爱她：你们第一次见面去喝饮料时的紧张、你们在汽车里唱歌的时光、她欢迎你从法国归来的方式。随后，你因为你们一起买房子、养育儿女，一起成熟、变老而爱她。
　　这些虽然是事实，但仍然是品质。如果这样说听起来奇怪，那它们就是财产吧。这些事情表现的是她的真实——你因为她有这些事情而爱她。但是，它们也是这样的财产，一旦她拥有了它们，别人就不能拥有了。另外，某人可能更有才智，或者有更好的头发，但是一旦她成了那个第一次和你喝饮料的人，就没有别人可以和你做这件事了。克隆人也不行，分子复制品也不行。分子复制品会有第一次喝饮料的记忆：能够描述发生的事情、感受是什么，甚至可以和你一起发笑。但是，它们不会是真实的记忆，也不会是当时真正到场的人。
　　当然，一段过去的经历是需要时间来发展的。如果你遇到长相一样的双胞胎，你不可能爱其中的一个胜过另一个。只有当你花时间和其中的一个发展了感情后，你才能关心她胜于关心她的姐妹。也不是任何共享的历史都行，必须是正确的种类才行。一段涉及仇恨的经历并不是爱的基础；如果说要有影响的话，那么你恨某人的程度会超越那些同样没有历史品质的人。你必须与某人有良好的共享经历，是令人愉快的和有益的。然而，你一旦有了这样的经历，它们就超越了其他人可以共享的如才智和头发这样的品质，成为进一步爱的基础了。
　　穿越历史的情感不仅是我们对人所感受到的东西。我喜欢起居室的家具，部分原因是因为这些家具是现代设计的美丽典范，但也是因为它们是我父亲在20世纪40年代购买的，是伴随我长大成人的。可能会有更漂亮的家具，我却想要与这些椅子和书柜一起生活。你可能会总是穿着一件破烂的毛衣或驾驶一辆摇摇晃晃的汽车，因为在那么长的时间里，你都驾着这辆车去了很多地方。我的一个朋友有一个橡皮擦已经用了44年！那东西已经磨损得不好使用了，但是他就是舍不得换新的。他要的就是那一个橡皮擦。我们所爱的人是比橡皮擦更为复杂的，但是，当我们把他们作为个体依恋于他们的时候，我们是以同样的历史方式来爱他们的，或者是把他们当成我们生活中同样的旧角色的。
　　（选自《生命中最好的事物》，出版：中央编译出版社，定价：28。8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