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归农夫和他的“稻梦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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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者按:
  时至今日,提到种地这个词,仍有大部分人会联想到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景象,认定它是简单却辛苦的体力劳动。然而,海归、博士、大学毕业生……被定向培养的“城市特供”们纷纷选择进村创业,成为农民,这一次次挑战着大众的已有观念,催促着他们更新对农业的认知,也让我们对农民从身份符号变成体面职业有了期待。
  “首先我得说,种稻子的这个周星星就是个精神病。外企好好的工作扔了,全部家当买了一大片盐碱地,种起了水稻。谁劝都不好使。第一年住了一冬天睡袋,第二年差点没累死,种了40公顷稻子。人样累成狗样,可他就愿意。还好,大米很给力。”朋友小金在微信上帮周星星卖米时,这样写道。
  周星星,本名赵紫峰,日本留学后,辞掉收入不菲的日企工作,回到东北农村种地的“怪人”。
  冲破围城·筑稻梦
  “想回农村生活。这就是围城,城里人想冲出去,城外人想冲进来。”
  2001年至2006年,赵紫峰在日本神户流通科学大学读完本科和硕士后回到吉林省长春市,“不喜欢那里,所以早早回国了。我感觉日本很压抑,旅游还行,工作上班就算了。我的性格是不能受约束的。”回国后,赵紫峰先在一家大国企里当翻译,后来又转到一家日企当白领,薪水不菲。每天朝九晚五机械式地奔走在高楼间、人海中,让他开始向往农村的生活。“想回农村生活,这是围城,城里人想冲出去,城外人想冲进来,就看冲得多远了。”
  触发赵紫峰种地的是身边人的亲身经历。赵紫峰亲戚的土地被征收了,政府一次性给补偿了三十多万。结果没多久,这三十多万就被花得差不多了!没有了地,钱也花没了,没办法,他们就得出去打工,可是四五十岁了,谁还会要你呢?以后那么长的日子都要担心生计的问题。这让赵紫峰感悟到,土地是非常珍贵的,而拥有土地的农民却经常看不到土地真正的价值。2011年1月,赵紫峰不顾朋友的反对,瞒着家人,辞掉工作,去了农村,一边玩,一边考察他想做的项目。
  2011年10月20日,他在长春市农安县龙王乡看中一块荒地,俗称草甸子,有30公顷。他卖了车拿出全部家底,大约七八十万,又找来一个朋友合伙把这块地租下来,租期10年。
  2012年年初,赵紫峰一直在忙碌各种准备工作,筹集资金、市场调研、各地农场考察、访问专家学者。4月育苗,5月插秧。开始种田时,他还是个连稻苗和芦苇苗都分不清的“农盲”,他请的农植技术员是南方人,在北方种田出现了很多技术上的失误……第一年,赵紫峰只种上了15公顷水稻。
  2012年中期,赵紫峰的合伙人离开了农场。赵紫峰一个人忙得团团转。
  2012年冬天,零下28摄氏度的天气,他在农场测地挖鱼塘,没电没水,什么都没有,除了晚上睡觉时炕是暖和的,其他东西都是结冰的。
  第一年种地,收了7.5万公斤稻子,稻子按照农民卖粮的方式处理掉,迅速回笼资金,以便准备明年的工作。他的农业课程一个循环也算结束了。
  这一年,还发生了一件让赵紫峰很难过的事——相处4年的女友和他分手了。2012年5月中旬的一天,他从地里插秧回来,女友拿着行李,流着眼泪离开了。她说,她再也受不了他这种不靠谱的生活。赵紫峰很难过,情绪极其低落。他辞职的时候,他“游手好闲”的时候,女友都没离开,可他的创业项目启动了,她却走了。
  随后,他辞职种地的事也被家人知道了。全家极力反对,在他们看来,扔下好好的工作跑到乡下种地,“简直是疯了!”那段时间,老妈每次见到他都要哭一次,好像这个儿子无药可救了。
  博客记录·遇转机
  “只有它天天跟着我,不离不弃,在我脚边趴着给我焐脚,所以它和我是真正的同甘共苦,所以它咬死我多少只鸡,我都不真生气。”
  女友走后,把他们共同抚养的宠物狗“苹果”,一条白色萨摩留在农场。赵紫峰便接管了女友每天记录狗的博客,每天忙完农活,就以“猪牡狼马蜂”的网名写博客,写狗,也写他的新农夫生活。
  他在2013年12月23日的帖子里写道:“苹果,我的萨摩,因为在我事业最初的时候,众叛亲离,没人帮我的时候,天天跟着我,不离不弃,在我脚边趴着给我焐脚,所以它和我是真正的同甘共苦,所以它咬死我多少只鸡,我都不真生气。”
  后来,他又收养了朋友们的3只阿拉斯加犬(王子、卡卡、元宝),还有一只本地土狗,叫小金,因为它原来的主人姓金。5条大狗围在他身边,给他看家护院、陪着他巡视农场,给他的农夫生活增添了不少乐趣。
  他在2013年12月27日的帖子里写道:“刚才带着东邪(卡卡)、西毒(小金)、南帝(王子)、北丐(元宝)、中神通(苹果)去鱼池玩。元宝碰到卡卡就是小弟碰到大佬了,各种跟随……小金作为重出江湖的角色,到处树敌,但是总归中心对战依然是王子VS卡卡,王者争霸大战。金腰带卡卡要立威,王子要自卫,元宝要打酱油。苹果本来寻思当个拉拉队长,但是却被小金摸了屁股,雌威大发,和小金揪着头发厮打起来。”
  久而久之,两三千个“狗友”成为他的博客和微博的粉丝。
  博客上,除了写狗,他还写种稻的喜怒哀乐。赵紫峰说,在他最艰难的时候,得到了很多网友的留言鼓励,他才有力量咬牙挺到最后。还有很多网友都被他的“田园生活”所吸引,要购买他的有机大米。2012年冬天,赵紫峰把大米免费寄给网友们,感谢大家对他的支持和鼓励,也想听听大家的反馈意见。此举大受欢迎,吃过大米的网友们都表示愿意继续购买他的大米。随着粉丝数量不断增长,博客和拍照成了赵紫峰的重要销售手段。
  2012年末,北京的哥们儿老程看上了他的农场项目,出资把农场旁边的10公顷荒地买下来,并成为赵紫峰的新合伙人。
  思维取胜·引效仿
  “其实农村不缺种粮的能人,就是信息闭塞,大家不知道怎么能把活干得又好又省劲儿!”
  2013年3月24日,清晨4点多,在早春朝阳的沐浴下,农场迎来2013年第一车鸡粪,那味道真是“鲜亮”啊!这是纯正的、公认的有劲儿肥料。有了前一年的经验,赵紫峰又请了人来帮忙,总算在春耕时抢种了三十七公顷水稻。   10月,稻米收割,新买的收割机很给力,40公顷地3个工人就能忙过来了,一个人开收割机、一个人开路、一个人负责来回运输。
  他选的收割机不是最先进的,只是当地农村太闭塞,赵紫峰这个外人反倒成了沙岗村的技术带头人,“小坦克”(收割机)他先用,大家觉得好了,就跟风买;带卸粮的“炮筒”也是他先用,随后在村里风靡。
  其实,赵紫峰给小乡村带来的还不止这些。
  这么一大片荒地被人租了十年,村民们一开始就议论纷纷,一个留学回来的高才生,不过是图个新鲜,瞎折腾。经过两年的接触和观察,村民们渐渐瞧出了门道,纷纷效仿,连出名的种地能人都想向他取经。
  李东常来赵紫峰的小屋帮忙包装大米。李东今年43岁,是当地的种田状元,很多人花钱请他帮忙都请不到,可李东却主动给赵紫峰帮忙。
  “这个城里的小伙子不简单,他脑子里有很多新东西,比如他总说‘日本的稻田文化’,还要搞光伏发电……”李东说,“这些我听都没听过,但仔细一琢磨,觉得都很有道理。”李东从赵紫峰这里看到的是一个与以往不同的崭新的农业发展空间,所以他是带着赞赏和学习的心态,心甘情愿来帮忙的,甚至还想跟着赵紫峰一起干。
  “其实农村不缺种粮的能人,就是信息闭塞,大家不知道怎么能把活干得又好又省劲儿!”赵紫峰说,把这40公顷盐碱地完全改良后,他会把稻田交给当地的种粮能人,提高产量,而他将从事更为擅长的终端销售。
  回归土地·新风尚
  “我想让大家看到曾经生活理念上的错误。我想用自己的行为告诉别人,我们是可以回头的,这不是一个倒退,而是一次转向。”
  2013年,赵紫峰的水稻丰收,每公顷产量大约4500公斤,而当地农民用了化肥的水稻每公顷产量约为9000公斤,产量差一半,但他觉得挺满意。当地农民对他也满是佩服,普通大米卖一两块钱一斤,他的米能卖到九块钱一斤。
  “米已成炊,人已成堆”,朋友圈儿和网友圈儿里向他买米的人太多了,2013年12月3日,赵紫峰以最快速度开了淘宝店。
  他给自己种的米起了好听的名字:大米叫“一点金”,这种胚芽米的特点就是那一点黄胚;黑米叫“藏玉将军”,因为它里面是白色的,玉藏其中;糯米叫“一糯千金”。
  他没去做有机认证,他也不认为自己需要这种认证。他在博客里反复说:“我不敢说我地里是纯有机绿色,其实很多同行也都谈不上,单单地里农药残留没有五六年都恢复不了。”他说,他最初选择了拓荒,就是看中地里没有农药残留,他自己不用农药化肥,才能种出他理想的干净的大米。
  他透过微博告诉城里人他在农村的见闻时,也在向当地的农民传播农业技术,他希望通过这种信息对换,让城里人改变对农民、农村的看法,逐渐向农民们渗透现代农业、有机农业,“只有农民们从心里想去种有机粮食,我们才有希望。”赵紫峰说。
  如今,赵紫峰每年水稻收入有70多万。赵紫峰的事业已经得到了家人的全力支持,他不仅找到了理想相同的妻子,还有了一个可爱的儿子。
  卖稻米、当农场主并不是赵紫峰的理想,他想以稻米和农场为外衣,做一个与农业相关的大平台,不仅包含种植、养殖,未来还涉及饮食文化、环保理念、建筑时尚、高科技应用等。赵紫峰说:“我想让大家看到曾经生活理念上的错误。我想用自己的行为告诉别人,我们是可以回头的,这不是一个倒退,而是一次转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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