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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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易建联来说,无论外界如何评价,都不能抹杀一点:他是一个足够勤奋、且值得尊敬的球员。
  
  外来的和尚好念经
  
  中国有句话说:外来的和尚好念经,然而事实却非如此,在NBA中就有一个来自中国的外来人口过的不尽人意。
  这个人就是易建联。
  中超射手王,流行歌手,NBA球员,1820年前的二流武将——这是大中华局域网上最炙手可热的四个人——哦,忘记了,通常的表述是这样的:李毅,杨臣刚,易建联,潘凤。当然,更亲切的叫法是:大帝,肛肛,易帝,上将。
  李毅自比亨利,18轮联赛进不了球;杨臣刚暗示自己乃网络音乐教父,像样作品一个没有;潘凤虽然号称上将,但若非取了个好字,恐怕也会沦为历史的车尘。
  易建联和他们一点都不一样。
  
  成败何干?
  
  3月7日,篮网对尼克斯,易建联在第一节比赛的一次普通的退防中踩到了大卫·李的脚,扭伤了脚踝,就此离场,休战至今。抱着脚踝在地板上痛苦呻吟的易建联并没有意识到,一天之后,张枣去世了。
  张枣的去世没有惊动很多人,尽管他是那个北岛最激赏的张枣,是那个“我是张枣,我是一个诗人”的教授,是那个“望着窗外,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梅花便落满了南山”的诗人。他之于我们,就像易建联之于他——写不写诗,打不打球又有何干?写不写得好诗,打不打得好球又有何干?两个飘零在外的男人,两个用满身好本事让洋人心甘情愿掏出花纸的中国人。如此而已。至于传播文化,上点酸菜吧,他们连伊拉克在宾夕法尼亚州还是在巴伐利亚州都不知道,能明白孔子和红杉的区别么。
  我相信易建联始终希望把篮球打好,正如我相信张枣始终把诗歌当成信仰。但是世界上不缺乏拙劣的诗人,NBA也不缺乏角色球员。而这,又有何干呢?我无法理解为何人们要把一个在世界最高水平篮球联赛打球的人看得那么低;无法理解为何易建联成为“外来和尚”后,人们反而开始质疑他念经的水平。
  
  骨子里的东西
  
  在众多攻讦易建联的说辞中,“打球水平低”是使用最为频繁的一条。很奇怪的是,这一说辞被当成了理所当然天经地义。难道在美国打球就该出成绩?这倒未必。闻一多曾在美国科罗拉多学院学习西方绘画,后来进入纽约艺术学院深造,可他的油画也并没取得了不起的成就。闻一多在与梁实秋的通信中也曾谈起这件事,其核心思想无非某乃中华子民,自幼习得水墨丹青,来到美国后,抓起炭精刮刀油彩倒谈不上不习惯,可骨子里的情怀还是黄皮肤黑眼睛,操练起来,自然敌不过纯种洋人。
  闻一多在很多艺术问题上言不由衷,但这番话倒是很可信。易建联打球又何尝不是一理?虽说他已是黄种人中运动天赋顶尖的好手,助跑摸高甚至能超过3.67米,但黄种人与黑人毕竟不一样,无论是肌肉纤维还是膳食结构都存在极大的差异,小易在国内打惯了优势球,骤然在美国跌落到平民阶层,必然很难适应。
  然而难适应虽说是事实,但小易却也没有放弃。或出于天生的腼腆,或受限于教育程度,易建联在对待打篮球这件事上,始终显出一种生活式的虔诚,就像拉萨路上转经的老妪,就像耶路撒冷哭墙下的信徒,这种虔诚已经超越的宗教,直接融入了生活的血水,游走在小易的奇经八脉里,我确信,如果从现在开始不让他打球,他必然会陷入迷惘。
  然而正是这种虔诚令易建联撑了下来。2007-08赛季在密尔沃基,他是命中率勉强及格的catch shooter、罕有低位单打的大前锋、防守有心无力的菜鸟;2008-09赛季,他是身高7英尺的三分射手、低位技术退化严重的大前锋、不会左手技术的二年级生;2009-10赛季,他已经开发出了左右手投篮能力,持球切入技术也得到了相当大的改进,他已经从身心两方面基本完成了对NBA的适应——或许你可以这样看:2007-09赛季是他的菜鸟赛季,2009-10赛季才是他的第二赛季如此一来,是不是顺眼许多呢?
  虽说网络上早已将易建联封神,但实际上,他与李毅,杨臣刚,潘凤一点都不像。作为职业球员,易建联的敬业程度得到了所有教练的肯定;作为雇员,他的老板并不认为他是浪费资源的闲汉;作为后学晚生,他连续三个赛季都有进步。菜鸟赛季,易建联出场66次,一共只有24场比赛得分上双,得分超过20的只有2次,两双只有1次;第二赛季,他出战61场23次得分上双,超过20分的比赛有4场,拿到3次两双;到了本赛季,截至目前小易出战38场,22次得分上双,超过20分的比赛有5场,拿下6场两双。无论从什么角度看,易建联都已经显示出摆脱青涩面貌的趋势——这或许也是他骨子里的韧劲在起作用。
  
  易氏真谛
  
  坚韧固然是美好的品质,但一味坚韧则成了偏执。易建联虽说有所进步,但若指望他复制姚明的经历,倒也未必能成功。从他的进步幅度来看,能保持每个赛季场均得分增加3.3分就相当不易了,而作为大前锋,鉴于拉马库斯·阿尔德里奇在2009年10月签下了一份5年6500万美元的合同,想要签下千万年薪的合同,恐怕18+7的数据(2008-09赛季,阿尔德里奇场均18.1分7.5个篮板1.0次封盖)才能有资格坐上谈判桌。而按照易建联的进步速度,想要达到18+7这样的高度,他最少还要奋斗两年——可问题在于,阿联最晚也会在2011年夏天重签合同,届时他能有足够的资本和俄罗斯寡头叫板吗?
  其实没有人逼迫小易,他并不需要和姚明相比。姚明是横扫国内赛场后才远赴美国参加NBA,是第一个在NBA站住脚跟的中国人,是NBA第一个与美国一点关系没有的纯外籍状元秀,他的出现,乐观善言的姚明本身就带有一种至大至刚的气势。而小易则不然,他在国内的地位也很模糊,若论数据,他确实比王治郅要强,但是他在CBA的最后一个赛季,却在总决赛中败给了刚刚归来的王治郅,不能带着联赛冠军的头衔去美国,这或许是易建联一生的遗憾。来到美国后,小易的选秀顺位恰好是第六位——按照《易经》记载,“六”是至阴之数,而易建联NBA职业生涯也偏偏就是这般缓慢而绵长的发展着,和姚明阳刚至极的攀登式进步,阿联的发展轨迹无疑是阴柔了许多。当然,造成这种生涯轨迹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的口才,所有接触过易建联的记者都有一个共同的感叹句:阿联太沉闷了。
  可沉闷又如何呢?以易建联的水平,如果不苛索千万年薪,只是谋求一份中产合约的话,相信下家会有很多选择。能否堪透这一点,就有赖于他的经纪人团队,以及他自己的心态了。“学我者生,似我者死”是齐白石的一句名言,这句话用在姚明身上以警戒来人,似乎同样适用。
  从阿联的发展前景来看,未来之路虽谈不上险恶,但也绝非坦途。篮网前场已经注定是布鲁克·洛佩斯的天下,小易再怎么努力,想要以大前锋之身挤掉全明星级中锋,恐怕还是相当困难的。更何况作为前场球员,易建联的持球机会并不多,他能否有所发挥,全要看后卫——也就是德文·哈里斯的脸色。哈里斯怎么传球,什么时候传球都会直接影响易建联的发挥。可惜,小易对普通话交流都不是那么有兴趣,英语交流自然就更难讨队友欢心。或许,签一份中产合同,在美国平平淡淡地做好角色球员,才是易建联生活的真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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