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之小

来源 :黄河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wn206403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小说写久了,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小说会给人带来什么?为什么二三十年,可能更久,甚至一生,我们都乐此不疲地写它呢?
   有人说为了倾诉。也有人说为了让更多的人爱自己。我在年轻时,也曾这么想过。每每文章变成铅字时,感觉自己的心事有了更多的读者,得意之情油然而生。
   后来,随着岁月的推移,越来越觉得写小说,其实是想了解更复杂的社会,理解更多的人,特别是那些我们平时忽视了的人,或者与我们熟悉的生活可能两样的人。比如我这篇小说中的“丈夫”。
   疾病,对病人来说,他们身心的痛苦,顯而易见。我们的许多小说都写了。那么照顾病人的人呢?人常说久病床前无孝子。这句话,从侧面说的是照顾病人的辛劳,是对照顾父母的儿女的一种理解。人随着年纪增大,各种器官衰老,疾病也接踵而来,把照顾病人的事全放在儿女身上,显然是不现实的。他们要上班,要带孩子。那么,共同生活的老伴,就首当其冲,担当起了照顾病人的重任。一般传统观念中,丈夫得病,妻子照顾,大家都能理解,认为理所当然。那么丈夫照顾病中的妻子,他会怎么样呢?特别是一个还比较年轻的曾经事业有成的丈夫,面对病中的妻子,他会不会厌烦?会不会忽然想离家走神那么一会儿?会不会受到外界的各种诱惑,有一时的茫然或者放纵?机会来了,他们放飞自我,可能会遇到什么?他的内心的幽微我能不能准确地把握?
   产生这样的想法是缘于我到一个亲戚家去,他的妻子得了一种病,不能说话,四肢也不能动,亲戚有事出去了一会儿,我守着病人。看到她嘴里有痰,我给擦了,发现仍没擦完,又擦,还是擦不完。当我明白这痰可能永远也擦不完时,我忽然对亲戚有了一种深切的理解。起初,听到他对病人说的话听不懂,产生不耐烦情绪时,我还怪他没耐心。可当我真正面对病人时,才发现时间过得好慢,才感觉每天要照顾一个不能自立的病人有多累。得抱着上厕所,上床。得给喂饭,得半夜起来帮她翻身,穿衣,还得一遍又一遍地猜她说出的那些你根本听不懂的语词。
   我想只有我们站在病人家属的角度去思考问题,才能真正的懂他或她,可能人与人之间就多了份理解,多了份爱与宽容。
   这么一想,我很兴奋,于是有了这篇小说。
   每篇小说都有自己的命,我深以为然。我大多时写中篇小说。每每写一个中篇小说,总感觉要想好几天,要把气运足。感觉写中篇就像爬山,爬累了,就想休息一会儿。而在这休息会儿时,会忽然被头顶一片云,被旁边一朵花吸引,于是就想这或许可以写个短篇,算做片刻的调剂。
   写小说的人都知道,长篇比中篇好写,中篇比短篇好写。短篇,因为短,就更讲究技巧。它有时是一种情绪,是一种片断,有时可能就是一个意念,这个意念被我们巧妙地抓住了,小说也就成了七八分。
   最近我一直在重读汪曾祺的小说,总是被他小说的那种独特的味道迷醉。他笔下那种弥漫着烟火气的生活,让我爱上一个个鲜活的人物:洗鸭掌的,炖小鸡的,做包子的,唱小曲的,做草绳的,打草帽的,做炮仗的,还有那些银匠车匠……原来生活是如此的有味道,人生是如此繁茂,我们的作家当是这些世态和风情的采摘者。
   我初写小说时,把小说看得高大上,极尽修饰刻意之能事,到了一定的阅历才知道,好小说其实妙在返璞归真,妙在“小”。这“小”,在我理解就是形态各异的人,有滋有味的生活。汪老说:“日光之下无新事,就看你如何以故为新,如何看,如何捞网捕捉,如何留住过眼烟云,如何有心中的佛,花上的天堂。”他最关心的是他熟悉的那些小人物平时吃什么和想什么。文学的特性恰恰就在于这些对人情、心态的把握。
   他笔下那个敢于冲破各种羁绊,搞活了寺院生活,最后游历山河的尼姑,让我明白了写小说不能给自己制造一个人为的框架,尼姑也罢,军人也罢,剖开他们身份的外衣,他们是跟我们一样普通人;那个为了给父亲治病委身父子两代人的辜家豆腐店的女儿,在一次求爱被拒绝后,忽然失声痛哭,让我一下子明白了这篇小说原来就好在这一哭;侉奶奶生前日子过得很苦,一天三顿喝的全是粥。她家有八棵榆树,别人出多高的价她也不卖。“在她安葬后,榆树的生意自然谈妥了。 ”这句话读得我半天喘不过气来……如果把这些让我们怦然心动的东西叫火种,那么,我希望我的小说多一些这样出人意料、让人心灵为之一颤的火种。
   汪老给家人的书信中多次都有这样的意思:你了解一下咱们乡里某人有什么爱好,他有什么特点,然后写信告诉我。让我忽然悟出他小说写的好的奥秘来。
   回头再说我看到的亲戚照顾妻子的事,如果我没有给她擦痰,没有跟她说半天话,却无法得到任何回应的无措,也许我就写不出这篇小说。
   好小说,从哪里来?从生活中来。从我们的眼睛中来。当然,更是我们对世界那种贴肤的感觉中来。汪老在一篇小说中写道:一天已经过去了。不管用甚么语气把这句话说出来,反正这一天从此不会再有。那么,为了抓住这一天,我们写作的意义也就彰显了出来。
其他文献
1. D2. D3. C4. C5. B6. B7. A8. C9. C10. D  11. B12. A13. B14. C15. C16. A17. A18. A19. D20. D  21. B22. C23. A24. C25. D26. B27. D28. A29. D30. D  31. B32. B33. C34. A35. D  36. (1) 主要因素:风大浪高。(2分) 成因:
正午时分,弥漫着食物香气的小卖部前,游荡着这样一群精灵。它们旁若无人地躺在转角处的石板上晒太阳,眯成细线的瞳孔显示着猫科动物慵懒的餍足,舒展的肢体仿佛每个毛孔都被温暖地抚慰着,尽管那正午炽热的骄阳对人类来说简直是酷刑。  就在那么一个满头是汗的中午,我坐在小卖部后的塑料凳上,手里捧着只剩微温的三明治,看那几只猫被同学们从脖子到脊背和肚腹一寸一寸摸个遍。“真是一种享受!”我竟羡慕起猫来。  再一次与
中科院一篇博士论文走红  中科院一篇博士论文的致谢部分在网络上走红,令无数网友动容。4月19日,作者给网友回信:愿大家努力终有所成。人生多舛,却咬牙跟命运掰手腕;把书念下去,然后走出去,始终笃信读书改变命运。感动网友的不是当事人遭遇的苦难,而是他直面苦难的勇气和坚韧。苦难不值得美化,瓦解苦难,活成一束光,才能获得时代的丰厚馈赠!  @歇歇再走: 世界以痛吻我,我却报之以歌。  @持续解题中: 看惯
一   我曾经站在布古尼的街头,在一块很大的牌子上识别一堆法语单词。牌子是马里国家公路局竖起的,写着这条始于布古尼终于锡加索的待修公路的出资方、建设方、监理方等信息。建设方写着我们总公司的全称。法语陌生难记,一些同事工作几个月,依然记不住公司全称,好在似乎也不需要记住,对业主方、监理方和本地工人及沿线居民,我们只要说公司名称的几个缩写字母就可以了,有时候连字母都不用说,这一带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亚洲
他要找的东西就在那里。  它位于前方两百二十公里外,从顶端到底部足有几百公里高,直径超过了二十公里,斑驳的褐色、深灰色和暗红色条带在它不断变化的表面上忽隐忽现、游移不定,仿佛在流动水面上漂浮的油脂。它的底部直插进覆盖着富含硫化物和深褐色雾霭的液态氢海洋中,顶端则连接着一大片脏棉絮般的、由灰白色的氨冰和透明的水冰混合形成的云雾,看上去就像是北欧神话中连接天地的宇宙大梣树。浓密的云团在它的周围沿着顺时
嵌合体(CHIMERA)  生物学中人们把它当作一个常用术语,一般译成“嵌合体”,指的是来自不同个体的生物分子、细胞或组织被结合在了一起成为一个生物体。  ——百度百科  1.奇美拉(Chimera)  它有山羊的身体,狮子的头颅,蛇的尾巴,乃是妖王提丰与蛇妖艾奇德娜所生。  ——古希腊《书库》第2书,第3章  我看着她走进来。  六年来我一直想知道,在这女妖般柔软光洁的皮肤之下,究竟包裹着一台多
看过一则脑筋急转弯:如果世上的痛分十二等,第一等是蚊子的“亲吻”,第十二等是母亲分娩的阵痛,那么第十三等的痛会是怎样的?答案是轻松而又诙谐的——母亲分娩时被蚊子咬了一口,但却也告诉我们,人生在世怎会不经历痛呢?既然痛在所难免,就看我们如何应对了。  有些人受一点痛,便“哇”的一声哭出来。或许这是本能使然,但这也说明他们缺乏磨炼,虽然有婴儿般纯净简单的心,却过于脆弱。也有的人会在经历痛之后,变得善言
2019年12月11日,中美合拍动画片《哪吒与变形金刚》公布了一则预告片。片中,哪吒和他的朋友们可以变身成汽车人,和擎天柱、大黄蜂等我们熟悉的变形金刚一起打败黑暗势力。该动画片目前暂定于2020年上映。  網友平平无奇的男孩: 莲花身融外星技,火种源唤洪荒力。长枪挑破“次元壁”,妖魔鬼怪无处去。  网友Jonianda: “毁童年”系列再添一员,神话变成了科幻故事。  网友渺渺归否: 国漫刚刚起步
闫文盛,1978年生于山西介休,从事文学创作二十年,现为山西文学院专业作家。农家子弟踏实勤奋的朴素信条,和与生俱来的敏感性情构成他文字生涯中的首位老师。1996年,闫文盛的第一首诗在《中国校园文学》发表,此后六七年里,诗歌成为他宣泄积郁、抒发感悟的寄托。在此期间,他经历了四年苦闷而乏味的小县城生活,半年奔波转徙的异地打拼,青春的激情逐渐凝为冷峻的思虑,创作重心随之转向更能直接表达这种体悟的文体——
威廉·巴顿(1950~)  威廉·巴顿是一位来自美国的科幻小说作家,除了独立创作外,他还和另外一位作家迈克尔·卡波比安科合作著书。他的作品多涉及冷战、星际旅行和太空歌剧①题材,有三部长篇小说入围菲利普·K.迪克纪念奖:《灵魂转世》(The Transmigration of Souls)、《良心之举》(Acts of Conscience)和《当我们还真实》(When We Were Rea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