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暖阳

来源 :福建文学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lvsby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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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钟爱冬日的阳光,她温暖香甜,绵柔而有力量,静谧且包容。无论我们被世俗的烟火熏染多久,被炎凉的世态浸泡多深,年华如何不可逆转地被一页页翻过,但只要内心始终保留一处洁净的角落,静待冬日那一抹照入心田的暖阳,我们终将不再惧怕寒冷,予己温暖,予人阳光。
  冬日的天空灰蒙蒙、冷清清的,寒冷和荒芜诉说着它的高傲冷漠。雪是北国冬天的图腾,都说南方的冬天比北方冷,因为南方没有与雪相伴的暖气,有的只是阴潮、湿冷。清晨,一走出大门,一股冷气扑面而来,肆虐的寒风渗入皮肤、刺人头骨。门前的树木连树梢都被冻僵了,已然无力抖动。浓郁的雾霾遮挡着视线,高楼和马路,只能在路人踽踽而行中隐隐约约见到模糊的影子。大地在喇叭的喧鸣中苏醒了,预示着新的一天已来到。
  太阳是地球上许多生命的开始。东方升起一个暖暖的太阳,大地就有了生气。树木、花草都有向阳的本性,人亦是如此。向暖而生,向光而长。看,阳光洒在草丛间,为小草披上了一件件金色的外衣;阳光洒在湖面上,湖上泛起了点点金光;阳光洒在我的心房里,跳动的脉搏感受着她母性的光辉与恩泽。
  冬日的阳光是温暖香甜的。她没有春日阳光的和煦明媚,也没有夏日艳阳的灿烂热烈,更不似秋日的炫彩高远,但冬日的阳光有着慈母般的温暖,像极了母亲的手。一想到冬日的阳光,眼前就会出现母亲的影子……
  记忆中,母亲极爱洗晒衣物,尤其喜欢冬天晒被子。只要大寒几天,一出太阳,母亲便会抱出家里几床厚厚的棉被,铺陈在太阳下晾晒,过午后再去翻晒另一面。我在一旁帮着母亲抖动、拍打棉被,那些细微的棉尘只有在阳光洒落庭院时与墙角折射成更柔和的暖阳时,才能让我看得清清楚楚,它们像一个个小精灵在阳光下游弋、散漫、舞动。
  凳上,把小脸轻轻地贴在棉被的一角,眯着眼睛欣赏那些小精灵,冬日暖阳照在身上的那种舒服和惬意,让人昏昏欲睡,与屋里那冷嗖嗖的感觉形成两重天的强烈对比。每次在迷迷糊糊间,母亲都会过来帮我脱掉厚厚的外套,那画面,到现在依然很清晰,暖暖的。寒冷的夜晚,盖着白天太阳晒过的蓬松柔软的被子,还有着太阳的余温,也有着阳光与棉花融合的温暖香甜的味道,像母亲温暖的手抚摸着我入眠,睡得特别踏实。
  冬日的阳光是绵柔而有力量的。高二那年寒假,领完成绩单的那个冬日特别寒冷,成绩单上的数学成绩是红色的。父亲这学期都请了资深数学教师对我进行一对一的辅导,可严重偏科的我还是没能逃脱数学不及格。耳边呼呼作响的狂风扫荡着楼道,整个人有股难言的压抑,感觉就像掉到了冰窖般的透心凉。高考,曾是农村孩子改变命运最重要的方式,这冷风宛若在吹拂着我命运的方向。
  我沮丧地回到家,父亲正在喝茶,虽然从小就在他“淅淅噜噜”的喝茶声中长大的,但父亲非常严肃,我们从来不敢去碰他那被茶垢覆盖了原本面目的茶杯,更别说喝茶了。当他示意我坐下时,寒冷、恐惧、难过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手脚冰凉,全身都在打着冷颤,父亲似乎已经知道了结果,但他并没有和我说关于成绩的事。倒是和我谈起了艺考,艺考数学分数是不计入总分的,这是我之前想都不敢想的,我不好意思给家里多增加负担。父亲推了一杯茶给我,那是我平生第一次喝茶,也是第一次和父亲喝茶,原来茶是苦的呀。父亲告诉我:“茶刚喝时是苦的、涩的,过后回甘是甜的。”说完刚好有一缕阳光从窗台斜射进屋里照在斑驳的茶盘上,茶的回甘和温热与这冬日的阳光汇成一股暖流,这股暖流一下子驱散了我的寒冷和恐惧,涌动在周身。是这缕冬日暖阳让我第一次感受到父亲威严下的慈爱,那一刻我看到了的人生明晰的方向,也从此而爱上了茶。
  都说“万丈红尘三杯酒,千秋伟业一壶茶”,我不好酒,但嗜茶。工作中大多数的事情都是在茶桌上谈成,虽然工作压力很大,但有茶这一喜物相伴,我也算是幸运的。我最喜欢的还是冬日的午间忙里偷闲,在办公室静静地煮水泡一壶上好铁观音、无人相扰的时光。阳光慵懒地照射在门口的小露台,望着袅袅升腾的茶烟,呡上一口,那醇厚绵柔的茶韵就着温暖和煦的阳光,对于忙和累已然成为生活主题的我而言,就是一份最难得的清欢,每每这时,我都会想起那年与父亲喝茶时的那一缕冬日暖阳。特别是那年遇到房地产金融调控,作为企业的负责人,那时的日子是无比凄苦的,还好有这抹冬日暖阳的绵柔伴着我,予我希望、坚持,更给予我无穷的智慧和力量,和团队一起硬是熬过了两个枯冷的寒冬,并迎来新的曙光。
  冬天的阳光是静谧且包容的。古人云:“三余读书”,冬天、夜晚、阴雨天这“三余”都适合读书,我最喜欢冬日有阳光洒进书房时,放下手机,身无挂碍地安享冬日暖阳与阅读同在的静谧。尘封的心灵在冬日暖阳的沐浴中,肆意徜徉于一个新奇而又广阔无边的天地,和先贤圣哲、文学大师对话、商讨,甚至与对他们争论。苏格拉底、柏拉图、屠格涅夫,康德,老子、孔子,孟子,哲人神采,启我智慧;和沈从文、王小波、米斯特拉尔探讨文学与爱情;历史考古、人文社科,当然也离不开那些我安身立命的专业书籍……空气中弥漫着阳光温暖的气息和墨香淡淡的芳芬,冬日暖阳照射的书房在精神与外在的包容中无声地温暖着我、关照着我,让我内心平和而又滿足。当然这也只是我生命的一隅,这份岁月静好是在生活的沉淀后,所掬取的一瓢清水而已。我深深地明白世间喧嚣绝非我等俗人可以躲避,能做的就是在自己心中修篱种菊,在书籍这片静土中求得一份宁静。
  有人说冬天是苍茫的。无论是经济的严酷环境,还是身体不适所受的寒冬,我知道只要心存暖阳,生活就会充满希望,那是雨后见彩虹的希望、是梅花香自苦寒来的希望,所有的苍茫与无望都会在我的生命中渐渐淡去。每个人身上都有着冬日暖阳的光芒,我们正是借这样的光芒,驱散走心中的寒冷和恐惧,坚持走下去,走出那些黑暗的日子。
  又或许,每个人的生命中有一个识之即幸的朋友,那即是我们彼此的冬日暖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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