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动中国”的稳定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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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段时间以来,中国社会矛盾愈显突出。财富的分配不公、征地拆迁、城市管理中的暴力执法、对某些群体有形的制度歧视和无形的观念歧视,等等,在某个具体事件的点燃下,都可能演变成群体性事件。
  社会稳定面临的这种严峻局面,意味着既往的社会管理模式,以及建构了不平等的利益结构、导致某些基层权力失控的制度安排等有严重缺陷,已经不能持续,需要扬弃、纠正或创新。
  今年2月,在省部级主要领导干部社会管理及其创新专题研讨班上,胡锦涛总书记就提出了要加强和创新社会管理。5月底,中央政治局召开会议,研究加强和创新社会管理问题。可以说,站在一个新的历史制高点上,以新的思维来进行治理,这一局面已经展开。
  转型中的中国处于流动之中。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结果显示,流动人口已达到2.2亿之巨。因此,社会管理创新的背景并不是静止的社会图景,而是“流动中的中国”。社会管理创新,也必然包括对流动人口的管理创新。这比在静止的、只有单一的户籍人口的框架下进行社会管理要艰难得多,需要突破很多制度上和利益上的阻碍。
  在计划经济时代,由于户籍制度阻碍了社会流动,进行社会管理相对简单。改革开放后,人口流动开始,农村人口涌向城市,以及受到政策恩惠的沿海地区打工。这种人口流动突破了城乡二元制度下的社会管理框架,带来了今天已显巨大弊端的社会管理二元制度范畴——以户籍对户籍人口的管理和以“暂住证”(现在是“居住证”)制度对“外来”的流动人口的管理。
  显然,这种在同一个地方,根据是否拥有户籍来进行管理的二元社会管理模式,不是弱化,而是强化了不同人群的社会区隔,并使流动人口难以享受到平等的社会福利和国民待遇。不过,基于农村的贫穷背景,第一代农民工对这些并没有奢望,他们所诉求的只是市场对生活改善所提供的工作机会。而且,他们还可以回去,并不强烈地预设自己留下来。因此,这种“户籍人口—流动人口”,或者说“本地人—外地人”的社会管理二元制度,尽管拒绝了第一代农民工对城市的融入,但并没有构成对社会稳定的威胁。
  但是,从“二代农民工”开始,情况很不一样了。随着中国经济的飞速发展,社会流动的加剧,“外来人口”这一概念的外延,已不仅仅是“农民工”,还包括没有某地户口的城镇流动人员。同时,正如诸多公共话语一再重复指出的,新一代流动人口的诉求已经与第一代农民工不同。他们已经回不去,而是预设要留下来。同时,他们对于获得平等的国民待遇,以及城市社会对自己权益和尊严的尊重,有着强烈的渴望。
  埋下的社会矛盾终于逐渐冒出地表。非常明显,这些流动人口,大多数在流入地已经深深地嵌入当地的经济结构和城市服务体系,和它们融为一体,以致一个“民工荒”,都可以让城市社会一阵痉挛。但是,“户籍人口—流动人口”的二元管理制度,在制度上、社会福利上、利益结构上、观念上,作为强大的排斥机制,仍然阻碍流动人口对城市社会的融入,与经济结构所要求的流动人口产业工人化、市民化背道而驰。这就造成了一种经济结构和社会角色、公民身份的撕裂,也使“本地人—外地人”的区隔发展成两个抽象群体的心理对峙。
  在这个背景下积累的社会矛盾的爆发,根子指向了权力对权利的忽略甚至侵害;另外,“户籍人口—流动人口”的二元管理制度没有与时俱进,没有得到实质改变。
  自带来诸多社会矛盾且已“污名化”后,近年来暂住证制度在各地已陆续废除。打上了“服务”标签的“居住证”制度成为社会管理上的一种“制度创新”。在很多城市,它对流动人口作出了融入城市社会的承诺。然而,其根本缺陷就是门槛极高,且仍延续对“本地人”、“外地人”的身份识别,而不是以统一的公民身份来界定。而在管理实践中,它同样预设流动人口对城市社会具有某种威胁性,必须予以防范和管控,从而导致某些基层权力者侵害流动人口权益事件的发生。
  显而易见,进行社会管理创新,不仅仅是尽快终结带来了很多恶果的城乡二元体制,而且,它逻辑地要求突破“户籍人口—流动人口”的二元管理制度框架——至少应该考虑根据公民的身份证来平等地分配国民待遇,进行社会管理。
  这当然不容易,因利益上的原因,城市显然缺少动力。但在国家层面,依赖于财力和技术支持,能够做到使流动人口享有作为国家的公民,而不是某个地方的人所应享有的社会保障和国民待遇。在此之前,“户籍人口—流动人口”的二元管理制度在身份识别上应该淡化,消除对流动人口的权力管控特征,突出其“服务”功能。
  另外,区域发展不平衡乃是一种历史的欠账。应该加大力度对中西部进行制度和政策的补偿性倾斜,使无法融入城市社会的流动人口能够回去并市民化。
  在“流动中的中国”背景下进行社会管理创新,需要制度和政策的配套。在消除社会矛盾、维护社会稳定上,它无异于一场深刻地改变中国的改革。也因此,它考验着政府的决心和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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