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杯:苦涩的盛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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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杯足球赛在巴西各地鸣哨开踢前夕,这个号称“足球王国”的拉美国家,却似乎没有人们期待中的“狂欢节”气息。从政客到记者,从过气球星到贫民窟的穷人,人们仿佛约好了一般,竞相宣泄着对这一家门口足球盛筵的百感千言:不满、不安、担心、惶惑……
  巴西人究竟怎么了?世界杯足球赛,不是号称“最赚钱的大型体育赛事”么?

“沙滩世界杯”


  巴西人不仅善于踢大场地足球,他们在沙滩足球领域的王者地位,可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沙滩上的浪漫、松弛和随意,或许更适合巴西人的天性。然而,世界杯足球赛作为高度商业化的大型赛事,体育转播是这类赛事最大的一笔财源,这就要求东道主提供最好的体育场馆,作为“足球盛筵”的平台。
  偏偏“足球王国”的体育场馆基础,却松散如一片沙滩。
  巴西体育建筑设计所Castro Mello2010年曾提交一份报告表示,巴西国内体育场馆大多年久失修,许多著名场馆一味追求观众容量,在基本设施、安全性、草皮条件、新闻中心等方面乏善可陈。2007年萨尔瓦多市冯特·诺瓦体育场部分看台坍塌,导致7名球迷死亡的事故,更令人们忧心忡忡,政府和组委会也不得不下决心,斥资48亿雷亚尔,在全国12座城市新建、改建12座崭新的、符合国际足联(FIFA)举办世界杯标准的场馆。
  然而巴西世界杯的第一杯苦酒,却正是这些场馆酿下的。

担心并非多余


  巴西人的担心并非多余,事实上担心赔钱的也不仅仅是巴西人。
  尽管自1984年起,号称“最赔钱运动会”的奥运也有了赚钱的先例,但迄今账面盈利的也不过1984年洛杉矶、1996年亚特兰大等寥寥几届;1976年蒙特利尔奥运亏损15亿美元、让蒙特利尔和魁北克省纳税人集体还债20年的一幕,以及希腊“奥运回家”后留下的一地鸡毛,则让许多曾经的奥运申办、承办者至今心有余悸。亚运举办至今已历16届,盈利的更只有1998年曼谷一届而已。正是这样糟糕的“钱景”,让原本踌躇满志要举办2019年亚运会的越南不惜食言也要退出。明年7月将揭晓的2022年冬奥会举办城市,原本的8个竞争对手,因公众反对、财政压力等原因,先后已有慕尼黑、达沃斯、斯德哥尔摩和克拉科夫等4座城市宣布退出申办。
  很显然,东道主绝不是那么好当的。
  在许多国家心目中,世界杯似乎是个例外。作为商业化最彻底、迄今经济效益最好的大型运动会,战后迄今的绝大多数世界杯都是大幅盈利的,且盈利幅度不断提高。正因如此,2022年卡塔尔世界杯主办权之争才传出诸多丑闻,爆料的是一贯跟国际足联主席布拉特不合的英国传媒,而当“卡塔尔可能被剥夺世界杯主办权”的风声渐高,第一个站出来高喊“我们愿意做备胎”的也正是英国政府。剔除背后的政治因素和“阴谋论”猜测,这足以表明,在大多数国家心目中,世界杯仍然是有利可图的“盛筵”。   可是4年前的南非世界杯,让巴西人感到,即便是“盛筵”,也未必就不可能是苦涩的。
  的确,南非世界杯从“大账面”上远比2006年德国世界杯赚钱,仅电视转播收益一项就翻了一倍多(27亿美元对12.2亿美元),而FIFA从这届世界杯所获的盈利竟高达40亿美元。
  但问题恰出在FIFA的盈利上:从电视转播到品牌赞助再到相关产品销售,FIFA将绝大多数财源牢牢攥在自己手中,甚至门票收入,南非组委会的分成比例也只有可怜的14%。在“东道主搭台,FIFA唱戏”局面下,万事俱备、精打细算的德国不过赚了8000多万欧元,许多东西都要从头做起的南非自然也只能咽下赔钱的苦果。
  2010年得知亏损后曾有金融学家预言,南非是“短线亏,长线盈”,为南非世界杯筹办而增加的基建投入、就业机会,以及改善的旅游形象,都会为南非带来长远利益。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2010年即世界杯主办当年,南非GDP增速为3.1%,2011年也为3.1%,2012年2.6%,2013年更跌至1.9%。正如一些分析家所言,由于南非经济结构和治理的失误,当初的“长线投资”—基础设施未能发挥预期功效,而场馆空置这个财政包袱,却已在不断产生负效应。
  巴西和南非同样忝列“金砖”,2014世界杯的总投资,据巴西审计署预计高达117亿美元,相当于南非世界杯的3倍。国民们只需稍加留意便不难推论出,这个“盛筵”的新东道,“钱途”究竟是更像德国,还是更像南非的可能性大一些。

“赛场外附加值”光环递减


  其实当初巴西兴致勃勃申办世界杯,未必主要看中了盈利预期,而更多意在获得“赛场外附加值”。

  当年墨西哥顶着大地震办世界杯,成功提升了这个中美洲国家的国际形象;日、韩通过成功举办一系列大型运动会,让自己的国际形象脱胎换骨,其积极效应至今受用无穷。申办世界杯、奥运会之际,正是本轮全球性金融危机爆发前夕,当时巴西正处于蓬勃发展阶段,身为“金砖”之一备受瞩目和期待,巴西人普遍受此鼓舞,希望借连续主办大型体育盛会,凸显巴西的大国形象和巴西人的民族自豪感,加上2014年举办的又是自己最钟爱的足球赛事,政府踌躇满志,民众兴致勃勃,自在情理之中。
  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爆发后的一段时间里,巴西仿佛置身金融风暴之外,仍保持着7%~8%的高增长率,这让巴西政府和许多巴西人产生了“我们比发达国家还棒”的乐观心态。对世界杯主办过程中不断涌现的问题,他们普遍选择了漠视、宽容,而一味期待着2014年的举国狂欢和万众瞩目。
  当时上至联邦政府,下至普通民众,都以为巴西是全球主要经济体中率先摆脱金融危机影响,重返经济增长快车道的,甚至在新兴国家行列里也名列前茅。正是出于对经济增长前景的乐观,罗塞夫政府才下决心调高本已在全球名列前茅的巴西基准利率,希望“挤泡沫”、“控通胀”。
  然而2010年恰是乐极生悲的一年。
  这一年,巴西经济增长率达到7.5%,第二年就令人瞠目地回落到2.7%,2012年更创造出0.9%的低增长率。这让许多巴西人感到猛醒:原来巴西还没有奢侈到牺牲社会福利和基本民生,去主办如此好大喜功、劳民伤财的“全球狂欢节”的地步。
  去年的全国抗议,参加者主要是中产阶级,都市贫民并未普遍卷入。这些都市贫民既是罗塞夫,也是足球的“基本票仓”,他们能稳住阵脚,联邦政府和2014年世界杯的主办,也就有惊无险。
  但一年过去,问题并没有变得轻松起来:2013巴西GDP增长率虽回升至2.3%,但在很大程度上拜了世界杯场馆和相关基础设施建设提速之赐。根据巴西央行今年初的数据,2013年,巴西经常账目下赤字已高达814亿美元,同比升幅高达50%,占GDP的比重则从前一年的2.41%,猛增至3.66%,较市场预期高出34亿美元之多。与之相比,同期巴西贸易盈余仅25.58亿美元,同比减少86%以上。
  因为医疗、教育等公共福利缺口越来越大,罗塞夫政府最重要的支持群体—中低收入阶层对“高投入增长模式”反感加剧,对政府挖肉补疮,将在他们看来本应用于增加社会福利投入的资金,投到世界杯筹办上开始耿耿于怀、怨声载道,对政府的不满与日俱增,并进而迁怒于最喜欢的足球运动。
  2014年不仅是巴西世界杯举办年,也是巴西大选年。在许多巴西人看来,政府为脸面和选票,不惜在世界杯筹办方面一掷万金,在资金投入捉襟见肘后便着手压缩教育、市政服务等与民生关系更加重大的公共服务,从而加剧了与民间的隔阂和矛盾。
  实际上,巴西人并非一味抵制对世界杯承办的投入,而是不希望仅仅为世界杯搭台,为少数官员提供寻租机会,却对自己的就业、对经济毫无补益。巴西本来十分需要在基础设施上大手笔投入,以充实经济增长后劲,却在两年多的筹办中一方面铺张浪费建场馆,另一方面却对各项基础设施工程不断挥舞“剪刀”,这恐怕是本末倒置了。
  今年4月初,巴西《圣保罗页报》组织了一次大型民调,结果令人咋舌:受访者中55%认为,举办世界杯对巴西弊大于利,认为利大于弊的仅36%;受访者中支持巴西举办世界杯的比例仅48%,低于2月时的52%,这是2007年巴西夺得世界杯主办权后,第一次出现支持举办者不过半的局面。
  或许,随着世界杯大幕拉开,巴西人会暂时忘记盛筵的苦涩,而沉浸于盛筵本身的美味中。但世界杯赛期不过一个月,待席毕客散,杯盘狼藉,巴西人将不得不正视盛筵不再、苦涩依旧的现实。
  事实上,2014世界杯仅是当初意气风发的巴西政府“打包承办”的中间一站,去年有联合会杯足球赛,明年有美洲杯足球赛,后年则是由旧都里约热内卢承办的奥运会。或许,巴西政府还有时间亡羊补牢,在今秋大选后抖擞精神,把后面两场盛筵办好。倘不能如此,巴西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新兴大国,可能将被接踵而至的大型赛事拖到筋疲力尽,再衰三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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