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是怎样炼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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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某种意义上说,鲁迅还是对的。一个对文学没有爱,没有天赋,没有生活的人,上100堂哈佛的文学写作课也没有用。
  
  最近,复旦大学中文系成为国内第一家,也是目前唯一一家面向全国招收文学方向的创意写作艺术硕士(MFA)的单位。这在中国的中文系史上,是一件有历史意义的事情,因为这个专业以培养作家为主要方向,与传统中文系的理念完全不一样。
  就我个人而言,看到这一天的来临,实在是悲喜交集,不能自已。我曾经是个狂热的文学青年,狂热到什么程度?1981年,我读高中二年级,有一次老师在作文课上布置我们写一篇小说,第二天交上去。这天我回到家里,一个晚上没有睡觉,一口气写了三篇小说。
  第一篇写一个科大少年班的学生衣锦还乡回母校,却倍感失落寂寞,因为昔日的同窗都与他有了距离。第二篇写“我”在菜市场与一个葛朗台式的菜贩子周旋,后来葛朗台不慎失误,多找给我钱,“我”回家发现后饱受道德的煎熬,最后良心发现去还钱,而葛朗台已在失钱的痛苦中含恨死去。第三篇写“文革”中大人失去自由,父亲让8岁的“我”去寄一封信。到了邮局门口,“我”发现信不见了,回家后谎称信不慎掉进厕所里。造反派来抄家,在我书包里找到了那封信。原来此信是父亲向党中央揭发造反派的密件。父亲因此获罪身亡,留下“我”生活在无尽的悔恨之中。
  写到第三篇的时候,越写越顺手,已经欲罢不能,一颗心好似要破壁飞去。巴老说过:创作是一种燃烧。我非常理解他说的意思。他指的就是我那天晚上的那种状态。要高考了,文理分班,我毫不犹豫地选择文科班,怀着成为一位作家的梦想,来到了复旦大学中文系。
  我清楚地记得1982年9月的那个下午,中文系新生开学典礼,系主任给我们讲话。他说,你们当中肯定有很多人是因为想当作家才考中文系的吧,这是对中文系的一种误认,中文系不培养作家。回到宿舍,班长翟宝海,和我一样热切的文学青年,一头倒在床上呜呜大哭。我没有哭,但也就把自己的梦想悄悄埋葬了。
  慢慢也就知道类似“作家不是教出来的”、“中文系不培养作家”的说法是怎么来的了。源头就在鲁迅。他认为,“创作并没有什么秘诀,能够交头接耳,一句话就传授给别一个的。”(《不应该那么写》)多次表示“不相信《小说作法》之类的话。”(《答北斗杂志社问》)但鲁迅的话确乎不能全信,因为他还有一句名言“不相信中国的所谓‘批评家’之类的话”,这些话全部加起来,中文系就可以关门了。
  2004年,我在哈佛做访问学者,想选一些课听。拿到课程表,一眼看到有七门Creative Writing(文学写作)的课程,突然就很想去听,结果每一门课都人数爆满,无法选上。其中又分初级、中级和高级三种级别,高级文学写作课需要通过考试才能进去。
  课没上成,却从此领略了哈佛学生对文学写作的热忱。其实美国的许多大学都开设文学写作课,甚至有专门的文学写作系和写作学校,全美有350多所大学开设文学写作的MFA项目。看来,他们是认为作家可以教出來的。旅美中国作家中最有名的两位,哈金是波士顿大学文学写作专业的毕业生;严歌苓是哥伦比亚学院文学写作系的毕业生,拿到过正式的MFA文凭。
  2008年,复旦中文系请严歌苓的老师、哥伦比亚学院文学写作系的系主任舒尔茨教授夫妇前来给研究生授课。王安忆老师和我全程旁听,终于领略了一回美式文学写作课的滋味。第一课,舒尔茨教学生怎样“听”。他让学生描述一个刚才听到的声音,不断追问下去:那个声音是什么颜色,什么形状,什么质感,给人什么联想?
  这是文学吗?听着听着,我突然有点明白了。舒尔茨教的是文学最物质化、最技术性的层面,就像我以前上吉他课时,老师让我们每天做的手指体操,俗话说的“爬格子”。也像钢琴课老师让我们弹的“哈农”,极其枯燥单调乏味的手指练习。这些本身毫无艺术性可言的练习曲,却是通向艺术自由的必经之路。
  从某种意义上说,鲁迅还是对的。一个对文学没有爱,没有天赋,没有生活的人,上100堂哈佛的文学写作课也没有用。但是,像我这样的曾经的文学青年,如果有鲁迅或王安忆当面批改作品,有舒尔茨每天都在一旁拎着耳朵不断追问“你听到了什么”,最起码我们的文学梦可以做得更长久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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