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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见到任宣的时候,我还是一个只会想象书中所描绘的爱情的高一新生。
那天下午,我拿着工具走进了美术小组的活动教室,几扇大大的窗子挂着暗色的窗帘,夏天的阳光透过窗子,在窗框上晕着光芒。他就蹲在教室的角落里,收拾着上一届学生留下的东西。
我在窗边的位置坐下,那样我可以随时看见外面高大的法桐,享受着我最喜爱的阳光。
很快老师走了进来,从他的样子不难看出,这是一个热爱抽象派的人。
“这节课新来的同学先跟着高年级学习。”“抽象派”面无表情地说,“高年级要一对一地教新同学是这里的规矩。”
“抽象派”很快把大家一一分组,当他把我和任宣分为一组的时候,他给任宣丢下一句“看好纪律”便从门口消失了。
还是一个“抽象派”中的“音速小子”。我想。
然后任宣拿着凳子向我走来。
“我叫任宣。”他说。
我点了点头,“齐娜。”
于是,在一个很平凡的时间、很平凡的地点、很平凡的对话中,我们认识了。一切都很平凡,没有色彩,没有光芒。
我和他说话的时候,他一直在画画,调着颜色。我想他应该很喜欢画画吧。
“如果你心中有一个地方,闭上眼睛想象,然后用笔画出来,当你觉得你画的和你心中的地方完全一样时,那么你已经让你心中的地方和你一起在这个世界上呼吸,和你的脉搏一起跳动了。”他对我说这话时,正用画笔在纸上涂抹大片大片迷人的紫色。一片薰衣草。
“这就是你心里的地方?”我指着那片紫色问。
他没有说话,只是回过头来朝我笑了笑,然后低下头继续调颜色。
我背对着窗户,看阳光照射在他的白色校服上,明晃晃地刺着我的眼。他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像是在笑,酒窝若隐若现。
我承认,当时的我是有那么一点儿看呆了,我似乎感觉到是有那么一片薰衣草,空气里充盈着迷人的味道。
他画完之后把画贴在了墙上,一个不引人注目的地方,但那紫色和周围画纸上秋天的浓烈色彩相比却显得那么突兀,让我在看到那些秋景后感到特别地宁静。
随着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我们成了朋友,一起画画,一起买工具,一起买画册。我们经常比谁先到美术教室,但每次都是我气喘吁吁停在教室门口就看见他“哗”的一声将窗帘拉开,阳光就那么突然地泻了一地。
我叫他“幻想哥”,而他每次都会用手指戳我的额头,“小孩儿。”他笑着说。
“只是比你小两年而已,为什么总叫我小孩儿?”我不满他对我的称呼。他却只是笑笑,什么都没说。
这个夏天我过得无比开心,但时间不能因为你的开心而停留下来,秋天的风从树叶的缝隙中挤了进来,吹散了这个夏天。
或许是和这哀凉的天一样,美术小组的同学们最近毫无生机,交上去的作品很少有让“抽象派”满意的。于是在一个下午,“抽象派”决定带我们去写生。
在学校后的小山坡上,那里极少有人去,杂草肆无忌惮地疯狂生长,风一吹,形状千变万化。
当我们到那时,太阳开始像要沉下去,被长而密的草杂乱地分割得艳美绮丽、支离破碎。
任宣站在山坡上,向着太阳,迎着风张开双臂。风将他的衣服吹得鼓鼓的,头发乱飞。一片薰衣草啊。任宣幻想。
这次我没有叫他“幻想哥”,我学着他的样子去想。可是除了突然飞起的鸟翅膀扇动的声音,我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我睁开了眼睛,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面孔吓了一大跳。
“唉,小孩儿能感到些什么?”他说。然后坐到了地上,开始画画。
这时我感觉到我的脸在莫名地发烫,脑子里全是清晰的“怦怦”声,心像是快要跳出来般。
突然我想起了小说中的爱情。脸红、心跳,和小说中的描绘一一入座,然后电影开始了。它叫《爱情》。
它来得那么突然,像黑夜中的闪电,刺破层云在我们的头顶上昭示着它的真实。我不知所措,像小时候打碎妈妈的花瓶一样,不知道是该哭着认错还是把碎片偷偷藏起来。
在后来的几天里,我的话少了,却总是偷偷看他,在他察觉到时,再装作若无其事。这多像是一场游戏,我不厌其烦地玩了一遍又一遍。
我一直认为,时间就是一个瞎子,它总是无所顾忌地向前横冲直撞,它不会在撞到什么东西后说对不起。
它撞到了我,撞到了我的爱情,让我疼痛。
几个月之后又是一个夏天,他即将高考,他不再来活动小组,他必须放下幻想。他要走了。我不能再见到他。
在他走的第一天,我就在想他,想他的话,想他叫我小孩儿的时候,想他画画时的样子。想他的一切一切,我甚至不能控制住自己。
我沉湎在那一片薰衣草里,无法自拔。
一天下午,任宣回来了,回来拿落在美术教室里的东西。我早早地来到了教室,等他。
“嗨,小孩儿。”他拍了拍我的头说,“我毕业了。”
天知道当时我是怎么平静下来的,只知道我依旧笑着但却安安静静地说:“幻想哥,给我留一幅画吧。”
他给了我一幅薰衣草,是他最喜欢的薰衣草。
我小心心翼翼地接过,当我抬起头时,他已经收拾好东西站在了我的面前。他指着墙上那幅薰衣草说:“毕业后,我就要去那个地方。”
当他挥了挥手和我说再见的时候,我知道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我可怜的爱情被披着黑色袍子的时间踩碎了。
我站在窗前,眼睛开始发胀,喉咙被东西堵住,我紧紧闭着嘴,怕自己会哭。
可最后我还是哭了,我捂着嘴掩盖住声音,躲在窗帘后看他走在繁密的法桐下,衣服上满是阳光透过树叶落下的斑斓。我希望他回头,朝三楼的地方再看最后一眼。可是他没有,没有回头,拿着画板,就这样消失在拐角处。
我已经忘了那天下午我是怎样度过的,好像是在美术教室的地板上坐了很久,喉咙发干,眼睛干涩疼痛。
回到家后,我把他的画用干净的白纸包了起来,压在了书柜的一摞书底下,在关书柜的玻璃窗时,我想我心里的窗户也被关上了,因为力道太大,上面出现了一道裂纹。
我心里的深处也藏着一幅画,我锁了起来,没有钥匙。
很快,夏天过了秋天,冬天里漫无目的纷飞的大雪淹没掉了秋天,夏天里炽热的心也被淡淡地冷却掉,结上了透亮的薄冰,像水晶般在阳光下折射出万丈光芒。
书柜里的画,我从未去翻看,不知道在四季的轮回后,还是不是原来的色彩了……
编辑/付洋
那天下午,我拿着工具走进了美术小组的活动教室,几扇大大的窗子挂着暗色的窗帘,夏天的阳光透过窗子,在窗框上晕着光芒。他就蹲在教室的角落里,收拾着上一届学生留下的东西。
我在窗边的位置坐下,那样我可以随时看见外面高大的法桐,享受着我最喜爱的阳光。
很快老师走了进来,从他的样子不难看出,这是一个热爱抽象派的人。
“这节课新来的同学先跟着高年级学习。”“抽象派”面无表情地说,“高年级要一对一地教新同学是这里的规矩。”
“抽象派”很快把大家一一分组,当他把我和任宣分为一组的时候,他给任宣丢下一句“看好纪律”便从门口消失了。
还是一个“抽象派”中的“音速小子”。我想。
然后任宣拿着凳子向我走来。
“我叫任宣。”他说。
我点了点头,“齐娜。”
于是,在一个很平凡的时间、很平凡的地点、很平凡的对话中,我们认识了。一切都很平凡,没有色彩,没有光芒。
我和他说话的时候,他一直在画画,调着颜色。我想他应该很喜欢画画吧。
“如果你心中有一个地方,闭上眼睛想象,然后用笔画出来,当你觉得你画的和你心中的地方完全一样时,那么你已经让你心中的地方和你一起在这个世界上呼吸,和你的脉搏一起跳动了。”他对我说这话时,正用画笔在纸上涂抹大片大片迷人的紫色。一片薰衣草。
“这就是你心里的地方?”我指着那片紫色问。
他没有说话,只是回过头来朝我笑了笑,然后低下头继续调颜色。
我背对着窗户,看阳光照射在他的白色校服上,明晃晃地刺着我的眼。他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像是在笑,酒窝若隐若现。
我承认,当时的我是有那么一点儿看呆了,我似乎感觉到是有那么一片薰衣草,空气里充盈着迷人的味道。
他画完之后把画贴在了墙上,一个不引人注目的地方,但那紫色和周围画纸上秋天的浓烈色彩相比却显得那么突兀,让我在看到那些秋景后感到特别地宁静。
随着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我们成了朋友,一起画画,一起买工具,一起买画册。我们经常比谁先到美术教室,但每次都是我气喘吁吁停在教室门口就看见他“哗”的一声将窗帘拉开,阳光就那么突然地泻了一地。
我叫他“幻想哥”,而他每次都会用手指戳我的额头,“小孩儿。”他笑着说。
“只是比你小两年而已,为什么总叫我小孩儿?”我不满他对我的称呼。他却只是笑笑,什么都没说。
这个夏天我过得无比开心,但时间不能因为你的开心而停留下来,秋天的风从树叶的缝隙中挤了进来,吹散了这个夏天。
或许是和这哀凉的天一样,美术小组的同学们最近毫无生机,交上去的作品很少有让“抽象派”满意的。于是在一个下午,“抽象派”决定带我们去写生。
在学校后的小山坡上,那里极少有人去,杂草肆无忌惮地疯狂生长,风一吹,形状千变万化。
当我们到那时,太阳开始像要沉下去,被长而密的草杂乱地分割得艳美绮丽、支离破碎。
任宣站在山坡上,向着太阳,迎着风张开双臂。风将他的衣服吹得鼓鼓的,头发乱飞。一片薰衣草啊。任宣幻想。
这次我没有叫他“幻想哥”,我学着他的样子去想。可是除了突然飞起的鸟翅膀扇动的声音,我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我睁开了眼睛,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面孔吓了一大跳。
“唉,小孩儿能感到些什么?”他说。然后坐到了地上,开始画画。
这时我感觉到我的脸在莫名地发烫,脑子里全是清晰的“怦怦”声,心像是快要跳出来般。
突然我想起了小说中的爱情。脸红、心跳,和小说中的描绘一一入座,然后电影开始了。它叫《爱情》。
它来得那么突然,像黑夜中的闪电,刺破层云在我们的头顶上昭示着它的真实。我不知所措,像小时候打碎妈妈的花瓶一样,不知道是该哭着认错还是把碎片偷偷藏起来。
在后来的几天里,我的话少了,却总是偷偷看他,在他察觉到时,再装作若无其事。这多像是一场游戏,我不厌其烦地玩了一遍又一遍。
我一直认为,时间就是一个瞎子,它总是无所顾忌地向前横冲直撞,它不会在撞到什么东西后说对不起。
它撞到了我,撞到了我的爱情,让我疼痛。
几个月之后又是一个夏天,他即将高考,他不再来活动小组,他必须放下幻想。他要走了。我不能再见到他。
在他走的第一天,我就在想他,想他的话,想他叫我小孩儿的时候,想他画画时的样子。想他的一切一切,我甚至不能控制住自己。
我沉湎在那一片薰衣草里,无法自拔。
一天下午,任宣回来了,回来拿落在美术教室里的东西。我早早地来到了教室,等他。
“嗨,小孩儿。”他拍了拍我的头说,“我毕业了。”
天知道当时我是怎么平静下来的,只知道我依旧笑着但却安安静静地说:“幻想哥,给我留一幅画吧。”
他给了我一幅薰衣草,是他最喜欢的薰衣草。
我小心心翼翼地接过,当我抬起头时,他已经收拾好东西站在了我的面前。他指着墙上那幅薰衣草说:“毕业后,我就要去那个地方。”
当他挥了挥手和我说再见的时候,我知道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我可怜的爱情被披着黑色袍子的时间踩碎了。
我站在窗前,眼睛开始发胀,喉咙被东西堵住,我紧紧闭着嘴,怕自己会哭。
可最后我还是哭了,我捂着嘴掩盖住声音,躲在窗帘后看他走在繁密的法桐下,衣服上满是阳光透过树叶落下的斑斓。我希望他回头,朝三楼的地方再看最后一眼。可是他没有,没有回头,拿着画板,就这样消失在拐角处。
我已经忘了那天下午我是怎样度过的,好像是在美术教室的地板上坐了很久,喉咙发干,眼睛干涩疼痛。
回到家后,我把他的画用干净的白纸包了起来,压在了书柜的一摞书底下,在关书柜的玻璃窗时,我想我心里的窗户也被关上了,因为力道太大,上面出现了一道裂纹。
我心里的深处也藏着一幅画,我锁了起来,没有钥匙。
很快,夏天过了秋天,冬天里漫无目的纷飞的大雪淹没掉了秋天,夏天里炽热的心也被淡淡地冷却掉,结上了透亮的薄冰,像水晶般在阳光下折射出万丈光芒。
书柜里的画,我从未去翻看,不知道在四季的轮回后,还是不是原来的色彩了……
编辑/付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