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醒了又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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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冉和凯文恋爱十年。
  领个证,是迟早的事。可苏冉却在凯文象征性的求婚时,犹豫了,然后摇头拒绝。
  说是求婚,可凯文的口气听起来像是在讨论明天吃什么菜一样平常,他一边刷碗一边漫不经心地说,要不我们这个月去把证领了吧,听说老房子今年拆迁的可能性很大,你的户口迁过来能多分到不少呢。
  这哪里是求婚?苏冉觉得很沮丧。
  当然,让她沮丧的并不是凯文的求婚太潦草,两人在一起十年,早已知晓对方不是浪漫之人。她沮丧的是,此刻的她找不到想要嫁给他的决心,昔日那种千金不换的坚定,在时光的打磨下,突然有了很多的犹豫。
  在苏冉看来,十年后的凯文和十年前并没有太大区别。对于成年人来说,这并不是值得骄傲的事情。一个人最大的悲哀不是被时光改变,而是多年过去,他还是老样子。
  凯文自然没料到苏冉会拒绝,这样的结果更是让两家父母大跌眼镜,他们私下早就默认了这门婚事。苏冉给出的理由是,我不确定我和凯文之间是否还有爱情,给我一段时间。
  “没有爱情还会坚持到今天?女人真矫情!”
  可苏冉这次不像是开玩笑。下班回来,厨房里再也没了昔日锅碗瓢盆一起作战的欢乐场景。只剩冰箱上的一个便利贴:我搬去闺密家住段时间,别担心。
  住在闺蜜家的第一晚,苏冉辗转反侧。十年了,她曾虔诚地爱着这个男人。可时光真是残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之间淡得不留痕迹。
  在凯文求婚之前,她曾搜索各种理由来证实自己仍然被爱。打电话,要他保有昔日的热情;回短信,要迅速而甜蜜;自己的小愿望,凯文要尽力来满足。每一天,爱都需要这样被重新证明。她觉得累,一想到此后一生都与这个人有关,她没有信心。
  闺密结束那场五年恋爱长跑之后,开始了新恋情。那晚她有些感慨地说,其实想想,这接下来的五年又何尝不是前五年的重复?换一个人,未必就好。
  苏冉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她没有勇气结束这十年长跑,可她也同样没有勇气去领个证,来证明从此两人不离不弃。所以她躲起来,让自己想清楚。
  只是,凯文并没有给她时间。因为就在她搬去闺密家的第五天,凯文因为食物中毒被送往医院。急救室外,苏冉先是满脑子的埋怨:明明不会做饭,就不知道去父母那儿蹭个饭,哪怕在外面吃点也比自己在家瞎捯饬好。偏偏还那么凑巧地将两样相克的食物一并吃了,若不是凯文母亲碰巧赶过去,后果不堪设想。半小时过去,一个小时过去,凯文还没醒过来。苏冉由埋怨转变成担心,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是如此害怕失去他。
  万幸,最后只是轻微中毒,并无大碍。她仍然是爱着他的吧,否则刚刚怎会这般心急如焚?
  凯文睁开眼的那一刻,带着撒娇的口吻说:“老婆,你回来好不好?我保证以后学好厨艺,给你做好吃的。我也保证,承担起自己的责任,不让你操心。”
  一席话,让旁边的苏妈妈都红了眼眶。苏冉更是落下泪来,她也是在那一刻才知道,其实他们之间爱一直在,她很在乎他。就像他,为了让她坚定嫁给他的决心,决定先从厨房开始,笨拙地学习厨艺。
  那一晚,苏冉感慨良多。也许十年的时间早已将他们的激情耗尽,爱情也在日复一日的平淡生活中不小心睡着了。但其实不是不爱了,而是爱情进入了休眠期,偶尔的风吹草动,爱情便又苏醒过来。
  凯文出院后,两人的生活又恢复到原来的老样子。她还是那个苏冉,他也还是那个凯文,他再提结婚的时候,她点了头。似乎不再需要证明,他们早已渗透彼此的生命。
  日光之下,并无鲜事。内心的那点涟漪又平息下来,生活看起来又开始有点乏善可陈。偶尔拌个嘴,偶尔苏冉又开始想方设法地寻找凯文爱她的证据,一切看起来波澜不惊,爱,在醒了之后,似乎又睡着了。
  只是,那又怎样?最穩妥的爱情,可不就是这副模样。旁人眼里,他们只不过是最寻常的一对夫妻,过着最俗世的烟火生活。
  (编辑/袁恒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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