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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处在这样的漩涡之中，他发现自己根本就回不到从前——
遇上大好人
38岁那年，在国企“浪费”了十多年光阴的庄而亮下海了，到一家民营企业担任营销总监。上任第一天，新东家就发出指示，把公司的产品卖到家乐福去。家乐福?谁都知道这是一块难啃的骨头，进商场不但要排长队，就是排了长队也不知道等到何年何月。
庄而亮精明能干、有头脑，大小场面也阅历无数，更重要的是，他正直。在这个利欲熏心的年代，能够做到独善其身的确是件不容易的事情，何况他还如此年轻。正因如此，离职的时候，前老板极力挽留，但他还是坚持离去。他有自己的理想，说白了，在国企里浑浑噩噩搞关系拍马屁的那一套他看不惯，当然自己也不愿意就这么过下去了却一生。他觉得，只要诚信待人，正直行事，商业社会中自然会有自己的康庄大道。
要进家乐福的确是件不容易的事情呀，毕竟是商业，要做一些前期的摸底。一位“在江湖中滚打多年”的朋友告诉他，家乐福的确是最难打交道的。比如说，在其他超市，请几个关键人物吃吃喝喝再私下送两个红包就能解决问题了，但通用的法则在这里却完全吃不开，什么事情都公事公办。有人试图走捷径还被撵了出来，从此卖场封杀了他的产品……
朋友说得面色凝重，庄而亮却感到有些欣喜。自己公司的产品没有问题，倘若真如所言，至少自己可以省不少的心思。何况，他最讨厌跟人搞那些龌龊的交易。
然后经人引见，庄而亮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张总”。张总拿捏着卖场的生死大权，不过看起来倒是一派正直，没有半点架子。听说是有新产品要来洽谈进场，张总客气地端茶送水，还主动递过来一根凳子让庄而亮坐下。
就这么个小小的动作，庄而亮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温暖：这年头，哪有被求的人给求人的人让座的?!简单的交换名片后，庄而亮直奔主题，将产品的优劣一一摆出，并表明了自己的来意。张总说，好吧好吧，这段时间有点忙，很快就会有消息的，你放心，我这个人向来都是按规矩办事，何况现在厂家跟商家早就进入了合作的年代……
第一次洽谈生意如此地顺利，庄而亮觉得自己完全是找对了人。说到底，生意场上并不就是吃吃喝喝的关系，比如他遇上的张总就是一个例外!
张总果然是热情的，连续二天都来了电话“关切”。他仔细地询问关于产品的细枝末节，连企业的生产规模和实力也一并问得很详细。末了，他慎重地对庄而亮说：“我们要对好的产品高度负责，绝对不会让没有实力、没有信誉保证的产品流入我们的商场。”庄而亮一见，立马见缝插针：“我们的产品如何呢?”张总说，应该说各方面部还不错，但目前还在商议中，很快就会有结果的……庄而亮觉得有些感动，“那我们晚上一起吃顿便饭吧?”
“这个就不用了，嘿嘿……”张总爽朗一笑，感觉他在说笑话。临走的时候，张总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庄呀，要是你们没有过硬的产品，请我吃饭也没有用!你还是回家等消息吧，两个门内应该有好消息的!”
天上从来就不会掉馅饼的，但这次庄而亮就觉得有可能创造奇迹。时间说到就到，两个月很快急驰而过，可进卖场的好消息却一直没有下来。庄而亮急了，匆忙之中拨通了张总的电话。张总在电话中依旧很客气：“庄总，真是抱歉，这段时间忙着清理一些商品，你的事情我放在于心上，很快就会有答复的。”
还能怎么样呢?庄而亮放下电活，默默无语，急也没有用。如果真是张总所言的那样，自己等等也无妨，但再等的话就错过了产品上市的绝佳时机，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就在庄而亮干着急却想不出办法时，不愉快的事却意料之外地发生了。几天过后，庄而亮在商场四处转悠时，意外地发现类似的产品已经悄无声息地上市了。那些产品摆在显目的位置，价格跟自己的产品几乎一样，甚至还采用了自己给超市提交的营销手段。消费者争相哄抢，几乎到了疯狂的地步。一看到这种热火的场面，庄而亮顿时觉得一股热血直往脑门上涌……
第二天，他径自来到了张总的办公室。门咯吱一声，撞在墙上，发山很大的声响。
绕不开的弯路
张总正在接电话，抬头一看是庄而亮，连忙起身伸过双手，依旧热情而客气。庄而亮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哪还有心思握手，直接在张总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气氛顿时尴尬。不过，对庄而亮的突然造访，张总似乎并未感到太大的意外。他双手一摊，抱以十二万分的歉意：“庄总呀，其实我们都是按规矩办事，你们的产品我们研究了很久，虽然我有决定权，但也不能搞—言堂……”言罢，张总站起身拍拍庄而亮的肩膀，满是同情的样子：“你知道吗，那个产品的老板有很硬的关系，搞定了我们这边的一个头，你说这个世道还有什么章法?”
本想讨个说法，但看到张总反倒替自己鸣不平的样子，庄而亮想想也算’厂。是呀，坐在这个位置卜也有他的难处，生意就是这么个盘根错节的。再说，生意不成．朋友还在，更何况自己对他的为人还很是欣赏，有所崇拜。事情没办成就迁怒于人家，这绝不是一个有雅量的君子所为。
也许是为了缓和一下这种紧张的气氛，庄而亮急忙打起了圆场：“晚上我们兄弟之间吃顿饭吧，反正大家这么久了还没有在一起聚过。”
张总拒绝了。无恩不受禄啊，“啊”字拖得特别长，音调还有点微微上仰——
庄而亮清晰地记得，这是第五次遭遇拒绝了。也就是这五次，庄而亮突然觉得有些悲哀，甚至感到厂绝望。原以为商业社会越透明越好办事，谁知道过了这么久了，自己连个进场都搞不定，而坐在对面的恰恰就是他所期望的那种正直、简单、公事公办的张总!
他错了吗?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人生观。如果张总是个很江湖的人，也许不需要费太大的工夫，直接用金钱和美女就可搞定，反正都是“混社会”!但张总偏偏没有缺点，无懈可击。然后反过米他倒被逼人了两难境地!进退维谷!
商业的玄奥真是博大精深呀!庄而亮细细咀嚼了半晌，随后将自己关在门里闭门修炼三天三夜。第三天大早，他睁着血红的双眼，提了大堆的礼物，直接揣着红包找到张总家里去了——产品再不上架一年的日子算是白忙了，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不过张总还是婉言谢绝了他：“老庄呀，你这是要把我拉下水呀!”庄而亮觉得在张总的正直中简直失去了方向，越来越觉得自己的无能：是自己太直接，还是对方伪装太深沉?!
居然用钱都砸不出一条缝来?莫非他是用钢铁炼成的?在极端的环境下人的思想总会偏离轨道，更何况他急需在新东家面前证明自己的价值。剑走偏锋，庄而亮搬出了关系甚铁的政府朋友，最终把张总拖上了豪华的饭局。不过令庄而亮没想到的是，张总还是油盐不浸，先说好，AA制。
管他什么AA制，把张总请上了饭局已经是一个很大的进步了。张总果然正派，席上不淡工作，只谈些花草树木游山玩水 的闲庭絮事，庄而亮懒得理他，只顾频频敬酒。两个正直的君子一派不为物所动的超然脱俗，一副愿与世界干杯的豪爽，这酒喝得真是爽快。一斤白酒下肚，酒性开始发作，张总的动作也变得“夸张”起来。席散，张总转身离去，顺手抓走了桌上剩下的两包高级餐巾纸，还让服务小姐多开了50块的发票……
撬开一扇窗，便见一片天，那一刻庄而亮突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压抑了多天的拘谨顿时完全放下，其后决定陪张总好好地“玩”一把。他陪着张总唱歌、洗脚、桑拿，最后还找了20来岁的小姐。暧昧的灯光下，张总幸福洋溢，红光满面，刻有皱纹的51岁的脸年轻了十几岁。余欢至尽，庄而亮发话了：“张总，歌也唱了，小姐也找了，接下来怎么办，开个价?”摇头晃脑的张总似乎一点都不糊涂，伸出了一只手，一万，再给我20％的好处费，明天就让你进场。
产品总算上架了，庄而亮感觉有些苦涩。原以为在现实中找到了像张总这样的知音，但偏偏张总却给了自己最大的“意外”，而自己采取的也是一向为自己所不耻的手段。他感觉理想在幻灭，化作青烟在升腾，飘渺而虚无。
不过问题很快又出现了。公司产品虽然上架了，不过几周后因为“卖不动”而被安置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另一商家的什么都不及自己的产品却摆在了显眼位置。看到这里，还有什么好说的，庄而亮想都懒得想，直接到张总的办公室，要多少?人家两千，我拿三千，把别人的货撤了。张总没说话，庄而亮冷眼看了看他，掏㈩三千，扔在桌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产品又回到了好位置，他长叹了一口气，总感觉不是滋味。要是早弄清楚这些灰色的商业、潜规则，也许自己可以少走些弯路。
染缸里的坚持
他想这样做吗?他不想。庄而亮原本只想保留一份正直的底色，坚持理想。但他没想到，不仅自己陷入了“主流社会”的漩涡，还被强迫随波逐流。两个先前惺惺相惜的正人君子，到最后赤裸裸地用钱说话，他觉得自己在裸奔。至于张总是怎么想的他不清楚，但他心里一直在痛，很悲哀的那种。张总很快向庄而亮开始借钱了，“这个月有点交通费，账上没有处理完。”这点小费，不过—二五百元，庄而亮觉得算是看清了张总的“习性”，二话没说就给报销了。脱光了一次裤子，就永远不觉得羞辱了——商场也许就是这么个大染缸。
不过张总的胃口似乎越来越大了。突然一天，张总开口就要5万元，说自己的情人要做一笔生意急需用钱，“你想想办法吧，有个跟你们产品类似的厂家一天都扭着我，只是我实在不想理这些无聊的人!”张总的话说得风淡云清，感觉像是在跟自家兄弟商量。
命令?!威胁?!这简直就是一个没有边际的漩涡!此前他已从门己手中套走了八九万元，赚的钱几乎都进了他的口袋。算算这笔账，为了一个卖场经理都搞得如此兴师动众，为了一笔单纯得不能再单纯的业务，竟然付出如此沉重的代价。这样下去，何时能了?
……
一个星期过后，张总被公安机关传讯，随后被逮捕了。据说是商业行贿，被人举报了，后来还有说他嫖娼，匿名人把记录他风流快活的手机DV都直接交到公安机关了
张总入狱的那些时日，庄而亮心情很是复杂，不过最后还是决定去看望一下他。四目相对，竟是出奇的平静。庄而亮拍了拍他的肩膀，感觉有些心酸。张总吞吞吐吐了半天，憋出了一句话：“兄弟，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其实，我也有自己的理想，但总有金钱送到你的面前，当你发现做好事比做坏事还难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身不由己，无法回头了。”
望着张总远行的背影，庄而亮一片沉思。所谓的“主流社会”改变了一个正直的人生，而所谓的适应规则，又改变了多少人的理想，颠倒了多少人的命运。想想自己，是否还能在这片不见底的染缸中坚持理想，坚持自己的本色，他觉得自己是越来越说不清楚了……
(编辑 鲁渝华)
遇上大好人
38岁那年，在国企“浪费”了十多年光阴的庄而亮下海了，到一家民营企业担任营销总监。上任第一天，新东家就发出指示，把公司的产品卖到家乐福去。家乐福?谁都知道这是一块难啃的骨头，进商场不但要排长队，就是排了长队也不知道等到何年何月。
庄而亮精明能干、有头脑，大小场面也阅历无数，更重要的是，他正直。在这个利欲熏心的年代，能够做到独善其身的确是件不容易的事情，何况他还如此年轻。正因如此，离职的时候，前老板极力挽留，但他还是坚持离去。他有自己的理想，说白了，在国企里浑浑噩噩搞关系拍马屁的那一套他看不惯，当然自己也不愿意就这么过下去了却一生。他觉得，只要诚信待人，正直行事，商业社会中自然会有自己的康庄大道。
要进家乐福的确是件不容易的事情呀，毕竟是商业，要做一些前期的摸底。一位“在江湖中滚打多年”的朋友告诉他，家乐福的确是最难打交道的。比如说，在其他超市，请几个关键人物吃吃喝喝再私下送两个红包就能解决问题了，但通用的法则在这里却完全吃不开，什么事情都公事公办。有人试图走捷径还被撵了出来，从此卖场封杀了他的产品……
朋友说得面色凝重，庄而亮却感到有些欣喜。自己公司的产品没有问题，倘若真如所言，至少自己可以省不少的心思。何况，他最讨厌跟人搞那些龌龊的交易。
然后经人引见，庄而亮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张总”。张总拿捏着卖场的生死大权，不过看起来倒是一派正直，没有半点架子。听说是有新产品要来洽谈进场，张总客气地端茶送水，还主动递过来一根凳子让庄而亮坐下。
就这么个小小的动作，庄而亮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温暖：这年头，哪有被求的人给求人的人让座的?!简单的交换名片后，庄而亮直奔主题，将产品的优劣一一摆出，并表明了自己的来意。张总说，好吧好吧，这段时间有点忙，很快就会有消息的，你放心，我这个人向来都是按规矩办事，何况现在厂家跟商家早就进入了合作的年代……
第一次洽谈生意如此地顺利，庄而亮觉得自己完全是找对了人。说到底，生意场上并不就是吃吃喝喝的关系，比如他遇上的张总就是一个例外!
张总果然是热情的，连续二天都来了电话“关切”。他仔细地询问关于产品的细枝末节，连企业的生产规模和实力也一并问得很详细。末了，他慎重地对庄而亮说：“我们要对好的产品高度负责，绝对不会让没有实力、没有信誉保证的产品流入我们的商场。”庄而亮一见，立马见缝插针：“我们的产品如何呢?”张总说，应该说各方面部还不错，但目前还在商议中，很快就会有结果的……庄而亮觉得有些感动，“那我们晚上一起吃顿便饭吧?”
“这个就不用了，嘿嘿……”张总爽朗一笑，感觉他在说笑话。临走的时候，张总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庄呀，要是你们没有过硬的产品，请我吃饭也没有用!你还是回家等消息吧，两个门内应该有好消息的!”
天上从来就不会掉馅饼的，但这次庄而亮就觉得有可能创造奇迹。时间说到就到，两个月很快急驰而过，可进卖场的好消息却一直没有下来。庄而亮急了，匆忙之中拨通了张总的电话。张总在电话中依旧很客气：“庄总，真是抱歉，这段时间忙着清理一些商品，你的事情我放在于心上，很快就会有答复的。”
还能怎么样呢?庄而亮放下电活，默默无语，急也没有用。如果真是张总所言的那样，自己等等也无妨，但再等的话就错过了产品上市的绝佳时机，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就在庄而亮干着急却想不出办法时，不愉快的事却意料之外地发生了。几天过后，庄而亮在商场四处转悠时，意外地发现类似的产品已经悄无声息地上市了。那些产品摆在显目的位置，价格跟自己的产品几乎一样，甚至还采用了自己给超市提交的营销手段。消费者争相哄抢，几乎到了疯狂的地步。一看到这种热火的场面，庄而亮顿时觉得一股热血直往脑门上涌……
第二天，他径自来到了张总的办公室。门咯吱一声，撞在墙上，发山很大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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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总正在接电话，抬头一看是庄而亮，连忙起身伸过双手，依旧热情而客气。庄而亮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哪还有心思握手，直接在张总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气氛顿时尴尬。不过，对庄而亮的突然造访，张总似乎并未感到太大的意外。他双手一摊，抱以十二万分的歉意：“庄总呀，其实我们都是按规矩办事，你们的产品我们研究了很久，虽然我有决定权，但也不能搞—言堂……”言罢，张总站起身拍拍庄而亮的肩膀，满是同情的样子：“你知道吗，那个产品的老板有很硬的关系，搞定了我们这边的一个头，你说这个世道还有什么章法?”
本想讨个说法，但看到张总反倒替自己鸣不平的样子，庄而亮想想也算’厂。是呀，坐在这个位置卜也有他的难处，生意就是这么个盘根错节的。再说，生意不成．朋友还在，更何况自己对他的为人还很是欣赏，有所崇拜。事情没办成就迁怒于人家，这绝不是一个有雅量的君子所为。
也许是为了缓和一下这种紧张的气氛，庄而亮急忙打起了圆场：“晚上我们兄弟之间吃顿饭吧，反正大家这么久了还没有在一起聚过。”
张总拒绝了。无恩不受禄啊，“啊”字拖得特别长，音调还有点微微上仰——
庄而亮清晰地记得，这是第五次遭遇拒绝了。也就是这五次，庄而亮突然觉得有些悲哀，甚至感到厂绝望。原以为商业社会越透明越好办事，谁知道过了这么久了，自己连个进场都搞不定，而坐在对面的恰恰就是他所期望的那种正直、简单、公事公办的张总!
他错了吗?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人生观。如果张总是个很江湖的人，也许不需要费太大的工夫，直接用金钱和美女就可搞定，反正都是“混社会”!但张总偏偏没有缺点，无懈可击。然后反过米他倒被逼人了两难境地!进退维谷!
商业的玄奥真是博大精深呀!庄而亮细细咀嚼了半晌，随后将自己关在门里闭门修炼三天三夜。第三天大早，他睁着血红的双眼，提了大堆的礼物，直接揣着红包找到张总家里去了——产品再不上架一年的日子算是白忙了，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不过张总还是婉言谢绝了他：“老庄呀，你这是要把我拉下水呀!”庄而亮觉得在张总的正直中简直失去了方向，越来越觉得自己的无能：是自己太直接，还是对方伪装太深沉?!
居然用钱都砸不出一条缝来?莫非他是用钢铁炼成的?在极端的环境下人的思想总会偏离轨道，更何况他急需在新东家面前证明自己的价值。剑走偏锋，庄而亮搬出了关系甚铁的政府朋友，最终把张总拖上了豪华的饭局。不过令庄而亮没想到的是，张总还是油盐不浸，先说好，AA制。
管他什么AA制，把张总请上了饭局已经是一个很大的进步了。张总果然正派，席上不淡工作，只谈些花草树木游山玩水 的闲庭絮事，庄而亮懒得理他，只顾频频敬酒。两个正直的君子一派不为物所动的超然脱俗，一副愿与世界干杯的豪爽，这酒喝得真是爽快。一斤白酒下肚，酒性开始发作，张总的动作也变得“夸张”起来。席散，张总转身离去，顺手抓走了桌上剩下的两包高级餐巾纸，还让服务小姐多开了50块的发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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产品总算上架了，庄而亮感觉有些苦涩。原以为在现实中找到了像张总这样的知音，但偏偏张总却给了自己最大的“意外”，而自己采取的也是一向为自己所不耻的手段。他感觉理想在幻灭，化作青烟在升腾，飘渺而虚无。
不过问题很快又出现了。公司产品虽然上架了，不过几周后因为“卖不动”而被安置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另一商家的什么都不及自己的产品却摆在了显眼位置。看到这里，还有什么好说的，庄而亮想都懒得想，直接到张总的办公室，要多少?人家两千，我拿三千，把别人的货撤了。张总没说话，庄而亮冷眼看了看他，掏㈩三千，扔在桌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产品又回到了好位置，他长叹了一口气，总感觉不是滋味。要是早弄清楚这些灰色的商业、潜规则，也许自己可以少走些弯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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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这样做吗?他不想。庄而亮原本只想保留一份正直的底色，坚持理想。但他没想到，不仅自己陷入了“主流社会”的漩涡，还被强迫随波逐流。两个先前惺惺相惜的正人君子，到最后赤裸裸地用钱说话，他觉得自己在裸奔。至于张总是怎么想的他不清楚，但他心里一直在痛，很悲哀的那种。张总很快向庄而亮开始借钱了，“这个月有点交通费，账上没有处理完。”这点小费，不过—二五百元，庄而亮觉得算是看清了张总的“习性”，二话没说就给报销了。脱光了一次裤子，就永远不觉得羞辱了——商场也许就是这么个大染缸。
不过张总的胃口似乎越来越大了。突然一天，张总开口就要5万元，说自己的情人要做一笔生意急需用钱，“你想想办法吧，有个跟你们产品类似的厂家一天都扭着我，只是我实在不想理这些无聊的人!”张总的话说得风淡云清，感觉像是在跟自家兄弟商量。
命令?!威胁?!这简直就是一个没有边际的漩涡!此前他已从门己手中套走了八九万元，赚的钱几乎都进了他的口袋。算算这笔账，为了一个卖场经理都搞得如此兴师动众，为了一笔单纯得不能再单纯的业务，竟然付出如此沉重的代价。这样下去，何时能了?
……
一个星期过后，张总被公安机关传讯，随后被逮捕了。据说是商业行贿，被人举报了，后来还有说他嫖娼，匿名人把记录他风流快活的手机DV都直接交到公安机关了
张总入狱的那些时日，庄而亮心情很是复杂，不过最后还是决定去看望一下他。四目相对，竟是出奇的平静。庄而亮拍了拍他的肩膀，感觉有些心酸。张总吞吞吐吐了半天，憋出了一句话：“兄弟，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其实，我也有自己的理想，但总有金钱送到你的面前，当你发现做好事比做坏事还难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身不由己，无法回头了。”
望着张总远行的背影，庄而亮一片沉思。所谓的“主流社会”改变了一个正直的人生，而所谓的适应规则，又改变了多少人的理想，颠倒了多少人的命运。想想自己，是否还能在这片不见底的染缸中坚持理想，坚持自己的本色，他觉得自己是越来越说不清楚了……
(编辑 鲁渝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