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摇晃晃的人间

来源 :中学生百科·成长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HongJuZh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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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能简单说说你的病情吗?
  A:我出生时候出现倒产,由于长时间缺氧引起了脑瘫,医学术语为小脑神经失调。其实我很幸运,见过比我严重得多的人,他们坐轮椅,吃饭都要人喂。我就是走路摇摇晃晃,不稳当,说话口齿不清楚,还有就是表情不自然,当然与我害羞有关。医生说这个病没有办法,除非有奇迹:一雷劈在我脑壳上,我瞬间正常了,马上穿上高跟鞋去跳舞。
  Q:你了解到自己的病情后是否有过反抗?
  A:我这是一出生就有,这形成了一个人的常态而不是病态。我觉得也就是命运,这就是说我早早就认命了,既然认命,就没有什么反抗了。我不甘心这样的命运,我也做不到逆来顺受。但是我根本不会想到诗歌会是一种武器,即使是,我也不会用,因为太爱,因为舍不得。即使我被这个社会污染得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而回到诗歌,我又干净起来。
  Q:这么多年,你如何面对和舒缓病症带来的孤独和痛苦?
  A:这个病的影响实在太多了,生活的点点滴滴都有影响,你打车,别人都怕没钱给他。最大的影响是让我一辈子困在农村,想出去打工都不行,想想就咬牙切齿。孤独和痛苦。谁能够解决呢?阴暗地想,反正不只我一个人有,就好受多了。现在有网络,在网上可以做许多事情,看许多书,你说孤独和痛苦多浪费啊!
  Q:为什么你没能继续读书,而是在高二的时候就辍学了?
  A:读书的时候我很努力,这几乎是天生的,如同对男人的喜欢也是天生的一样。但是我的成绩不太拔尖。谦虚一点说中等比较合心意。高二的学习太重了,我身体跟不上,就不想学了,加之老师说我由于身体原因,那时的大学不能接收,我就卷起被子回家了。初中和高中上学,我一个人来来回回,不要人接送。上学时和老师同学相处得很不错,他们喜欢帮助我,很怀念那样的时光,很想念他们。
  Q:有人说你是用诗歌和命运抗争,是否同意这个观点?
  A:我不同意这个说法,说到命运,那就是注定的,你拿什么抗争?但是诗歌让人沉静和放松是不错的。我的诗歌是自然书写,不分行的话,就是文字。说到底,诗歌是一个陪伴。而且,我对别的东西认识不清楚。唯独对自己的诗歌保持着清醒的认识。
  Q:还记得自己写的第一首诗吗?
  A:第一首诗的名字是《印痕》,写于1998年,说我自己在泥水里匍匐行走,现在想来,几乎预言了一生的命运。当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写,也许拿起笔来想的就是这个。
  Q:为什么会选择诗歌来表达自己呢?你眼中的诗歌是什么样子?
  A:最初想用文字表达自己的时候,我选择了诗歌。因为我是脑瘫,一个字写出来也是非常吃力,它要我用最大的力气保持身体平衡,并用最大力气左手压住右腕。才能把一个字扭扭曲曲地写出来。而在所有的文体里,诗歌是字数最少的。我眼里的诗歌没有样子,想怎么写就怎么写。于我而言,只有在写诗歌的时候,我才是完整的,安静的,快乐的。
  Q:你是否关注过现代其他诗人的诗歌?怎么看待当代诗歌的发展现状?
  A:当代诗歌怎么发展我不关心。我只是一条小鱼而已,大水怎么流,谁知道呢!诗歌是什么?我不知道,也说不出来,不过是情绪在跳跃,或沉潜,不过是当心灵发出呼唤的时候,它以赤子的姿势到来,不过是一个人摇摇晃晃地在摇摇晃晃的人间走动的时候,它充当了一根拐杖。
  Q:有人说有文字天赋的人,写作就是一种责任。你觉得自己是个有文字天赋的人吗?
  A:我很清醒,什么天赋只是一种形容,而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好。我写诗歌的时候一定是另外一个我,一些文字是天外来客,我自己都不知道它们来自何方。有人说是我经历了太多的苦难,是老天的眷顾,我很心酸,这样的交换根本不对等,而且他给我的才华太少。我宁愿是一个不识字的人,只要我有一份正常的生活。在诗歌和生命面前,我尊重生命,就像我宁愿海子是一个平凡得谁也不认识的人。过着有许多小幸福的日子。
  余秀华的诗/井台
  许多井散落在地里,你若有醉意
  就无从寻觅
  哪一口枯了,风声四起
  哪一口丰盈,拍一拍就溢出蜜
  而井台,蛊惑里的善良和敌意
  让日子一砖一砖扣得紧密
  漏风,漏雨无非一种象征意义
  汲水的人消逝于水的自身
  大地饥渴
  红衣的女子用乳房一遍遍
  搽去井台上的几粒鸟粪
  整个胸膛,都弥漫云的回音
  余秀华的诗/栀子花开
  白成一场浩劫,芬芳成一种灾难
  那些隐匿的声音一层层推出来,一层层堆积,再散开
  是的,无话可说了
  白,不是一种色彩。而是一种姿态
  每一年,如期而至的突兀:存在即为表达
  反正是绚烂,反正是到来
  反正是背负慢慢凋残的孤独:耀眼的孤独
  义无反顾的孤独
  那些喷薄的力从何而来?它不屑于月光
  它任何时候都在打开,是的,它把自己打开
  打的疼
  疼得叫不出来
  从它根部往上运行的火,从一片叶上跌落的水
  还有万物看它的眼神
  这些都是白色的
  无法阻挡地白,要死要活地白
  编辑/梁宇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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