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涵 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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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主持人,汪涵的名字不用更多注释。
  自2005年主持选秀节目《超级女声》后,他的名字已被全国观众熟知。
  他在这个舞台上站了十余年,成为著名娱乐节目主持人。年逾不惑后,他已不满足于这个身份,开始挖掘生命的更多价值。
  工作之余,他发起过许多公益项目:扶植大学生校园戏剧走进大剧场的“果实计划”、自费筹建抗战老兵数据库等。他在长沙闹市区开了一间非盈利书屋,对外开放免费阅读。
  汪涵在湖南某厂区长大,那里汇集了全国各地来此支援内地建设的人,南腔北调的成长环境,加上语言天赋,让他学会很多方言。今年7月,他发起名为“響應计划”的公益项目,打算用5到10年时间,对湖南57个调查地的方言进行搜集研究,用声像方式保存方言资料,进行数据库整理后,捐给湖南省博物馆。
  妻子杨乐乐调侃他,别人拿名声做赚钱的事,他却用名声干花钱的事。
  2013年,《天天向上》节目组制片人离职,为了大局,曾拒绝担任湖南经视副台长的汪涵接任了这个职位。在湖南卫视很多工作人员心里,汪涵就是一面旗帜,他也自认为有坚守的责任。
  无论公众形象还是人缘儿,汪涵都好到不可思议。作为一名处在风口浪尖上的公众人物,他的负面新闻和争议性几乎为零。
  平日里,汪涵喜欢摆弄古玩字画、读四书看佛经。他热爱传统文化,把自己在乡间的一处农宅借给朋友做私塾,教授孩子传统礼仪文化。他称自己为“烟火神仙”,身处繁华,依然寻求宁静。
  作为公众人物,汪涵警惕掌声和笑声,也监督和他同台的年轻搭档。在他看来,赞美可以放大你的优点,同时也可以顽固你的缺点。
  在台上,他插科打诨、抖机灵耍嘴皮子取悦观众;在台下,他严苛地告诉编导,虽然做的是娱乐节目,但对节目的认知必须要“高级”。
  现在的汪涵,在同事心里被期待成英雄,因为他经常需要扮演救场的角色,无论是直播现场,还是在电视台里。他否认有英雄情结,在他看来,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人才叫英雄,自己的情怀要小且日常得多。
  他说,从小身体不好,十几岁时就明白要活在当下,因为,只有此刻,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时刻。

我希望做一个人的偶像


  人物周刊:你曾说,特别想要一个女儿,相比于女儿,有了儿子之后内心有什么不一样的感受吗?
  汪涵:说这话的时候大概三十四五岁,那个时候也没有孩子。我觉得一个男人不管你多大年纪,在没有孩子之前,你都别说自己成熟。有了小沐沐之后,就觉得只要孩子健康,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都好,真的都好。把他抱在怀里的那一刻,你就觉得非常非常地奇妙。然后看到他一天天长大,每天都追悔莫及,昨天为什么不多抱他一下?他叛逆期之后,你想抱他,他有可能一脚把你踢开。
  人物周刊:内心会有这么大变化?
  汪涵:当然当然,我觉得小沐沐给我带来的变化极其之大,他让我更加知道,责任啊,担当啊,付出啊。我跟乐姐(杨乐乐)说,之前做这个工作,想通过努力成为众人的偶像。但是接下来的日子,我想通过努力成为一个人的榜样,就是成为小沐沐的榜样。你的所有,都要为他去做一些调整,工作、生活、状态,包括锻炼身体。你想想看,我40岁有了小沐沐,等他10岁的时候,我已经50岁了,我要陪他爬山,或者陪他打球,我还有没有这个劲啊。
  我要锻炼身体,我要把自己状态弄得很好,我要尽可能地给他多一些陪伴吧。
  人物周刊:你第一眼见到他什么感觉?
  汪涵:很干净,特别干净。医生把他递到我怀里,他就睁开眼睛瞄了我一下,我说“哦,挺好,挺健康的”,就把他给了我岳母。我老是担心乐姐在里面,因为我没进产房,我担心她一个人,这么长的时间面对这样的一个事情,会害怕或者是疼。
  人物周刊:你为什么没有在里面陪伴她?现在不都鼓励丈夫陪伴生产吗?
  汪涵:医生说,“如果你进去,一些年轻的助产士有可能会激动,万一你在里面说句话,大家笑了,手一抖,你儿子掉地下了怎么办?我们可不负责。”(笑)
  人物周刊:名人效应还有这样的副作用。(笑)
  汪涵:因为我在湖南的时间很长嘛,好多二十多岁的年轻的护士都是从小看着我们的节目长大的。
  人物周刊:你当时没有选私立医院,这个让我觉得很意外。在生孩子这件事上,你们公众人物应该很需要私密性空间吧。
  汪涵:他们公众人物需要。我从来没有所谓公众人物的负担跟包袱。我们去的那个医院在湖南乃至全国都非常非常好的一家医院,虽然它是公立医院,但是它非常好。北有协和,南有湘雅,大家都在那儿生,我们没有什么跟别人不一样的。而且离家里又很近,也很方便,医生护士也很熟悉我。因为这么多年我给他们的生活带去了些许快乐,他们会很好地照顾我们。我晚上陪夜时,几个准爸爸们们聊天,“生了吗?男孩女孩?”
  都睡不着觉嘛,一个可能比较激动,第二,隔壁的小孩在吵嘛。我们就会跑过去看,那个过程很快乐,非常快乐。
  人物周刊:公众人物的光环对你没有束缚吗?
  汪涵:我就没有公众人物的自我意识,我也去超市买菜,也推个推车,也穿个趿拉板出去给汽车加油,我觉得这非常非常好,不会很累。
  人物周刊:你说希望成为小沐沐的榜样,若干年之后,孩子提起你的时候,你希望他怎么评价你?
  汪涵:挺靠谱的,挺负责的,对我妈妈特别好。
  人物周刊:这点很重要?
  汪涵:非常非常重要!然后做了一些挺牛B的事。
  人物周刊:挺牛B的事,比如呢?
  汪涵:我现在之所以做这个“響應计划”,其实就是希望在他的成长过程中,跟着这些专家学者到乡间去做有关语言的田野调查。告诉他,文化的根基到底在哪里?它从何而来?文化的声音到底是什么样?希望能够对他有点影响。   我希望能以学者的身份和这个世界告别
  人物周刊:“響應计划”是你个人出资近五百万在做的公益项目,为什么做这件事情呢?
  汪涵:后来他们帮我算了一下,五百万应该不够。就觉得好玩,有趣,应该做。我一天到晚在节目里说着各地的方言,为自己加分。我为方言做了什么?
  人物周刊:就是简单的回馈之心?
  汪涵:我还是希望自己的角色和身份有所转变嘛,我40岁的时候考虑将来要以什么样的身份跟这个世界告别?墓志铭上到底是写“著名娱乐节目主持人”,还是写点别的?我最大的愿望或者说奢望,是将来自己能够成为一个学者。
  其实当你读的书越来越多的时候,你会越来越害怕,你会越来越觉得自己无知。就特别想拼命地再多去学习、了解,让自己的内心变得丰盈和充实。
  人物周刊:一个公益项目,大多会看到很直接的受益人,“響應计划”最大的受益者是谁呢?
  汪涵:受益的是人类。我认为,做任何事情都应该把它放在一个很长的时间区域里面去考虑。我不知道别人如何,我反正特别想听到清代的人,或者是魏晋南北朝时期的人,是怎么描述自己生活的。
  人物周刊:这样听起来就很直观、有趣了。
  汪涵:非常非常有趣。我们之所以叫“響應”,因为那个“響”字,就是“乡音”两个字组成的。你看,古人已经在告诉我们,乡音才是最响亮的声音。我觉得两千年前、三千年前的人,有可能跟我们说的是一样的语音语调的话,想到这种连接,感觉还是挺浪漫的事。
  我们太习惯用眼睛去看这个世界,很少很少有人用耳朵去听这个世界。我们每个人的手机里面照片估计有两三千张,音频大多不会超过20条吧。
  我的手机里音频就超过20条。我经常会跟我父亲交谈,我会把手机打开,录我跟父亲的聊天。很久很久以后再听,想起那时候跟父亲在哪年哪月的下午,聊过一个什么话题,有一种想哭的感觉,你会感觉到父亲的声音变苍老了。
  人物周刊:你在做的,是希望自己的名字能够载入史册的一件事情,可以这么理解吗?
  汪涵:主观上这种想法不会特别强烈,就是兴趣,很好玩。但是我想客观上一定会是这样,因为到目前为止,没有人这么做嘛。最起码没有一个这么“肤浅”的娱乐节目主持人自己掏钱去做这个事情,起码你做这个事情别人会觉得你丫有病吧。

我的资本是湖南卫视给我的


  人物周刊:“肤浅”的娱乐节目主持人,这是你对这个职业的看法吗?
  汪涵:自我调侃了。当然也有一点,我觉得大家都很迷恋这种突如其来的观众对你的喜爱。在这种喜爱面前,也不够冷静,没有想过这些东西为什么会来?到底会有多久?
  你在台上花枝招展、尽其所能,然后你就能够博得大家的一些喜爱。鱼本身的体质的好坏决定于水,我们跟观众的关系其实就是鱼和水的关系,整体的审美出现了一些状况,整个整体的审美。
  人物周刊:社会?
  汪涵:对,对美的认知出现了一些小问题我觉得,当然也不是说所有的人。
  人物周刊:你站在《天天向上》舞台上的时候,所做的不是迎合观众吗?
  汪涵:最开始肯定是要迎合,迎合的目的是为了让他们注意到,之后再想办法去引导,最终的目的还是为了引导,就是告诉他们,这样也可以,这样更美,这样更好。
  人物周刊:你现在做到引导了吗?
  汪涵:在努力的过程当中。做“響應计划”,让更多的人愿意联系我,愿意来帮我,我想这个就已经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人物周刊:这似乎不是娱乐主持人汪涵的事情,而是公众人物汪涵的事情。
  汪涵:对,但汪涵的标签还是娱乐节目主持人嘛。我希望大家不要因为职业和别人给你贴的标签,你就只做这个标签贴给你的事情,不要让这个标签把你的心给贴小了。
  人物周刊:你曾说,希望节目表达出来的是一种高级趣味。有什么样的标准?
  汪涵:我如果觉得这件事情我说或者是我做很难受,我就几乎不会在我的节目里面去体现。但是请注意,我用的是“几乎”。
  人物周刊:也不能够绝对是吗?
  汪涵:对,因为我毕竟还在台里面。电视的竞争环境现在非常非常地激烈,甚至是恶劣。没有办法,你的母体需要用这样的方式去生存,在这样的一个电视环境里面,你是这里面的一员。比如说我们台里做《我是歌手》《爸爸去哪儿》……《天天向上》必须要配合,要做《歌手之夜》、要做《爸爸之夜》、要做《男子汉之夜》,很多时候我自己是不希望的,我希望能够做一些我感兴趣的选题。
  人物周刊:你可以拒绝啊,你现在有这样的资本。
  汪涵:但是这个资本是它给我的。我希望不要太过激,就是好吧,做就做吧,也不至于损坏到哪里去。一年毕竟有五十几期节目,也不是期期都要配合台里做宣传。最起码我还有自己的空间,还算是比较知足。
  人物周刊:如果让你用几个词形容你现在的人生状态,你会选择什么?
  汪涵:幸福。
  人物周刊:幸福是种什么感受?
  汪涵:幸福就是很平静,一切事情都在你的承受范围之内,很自然地发生。比如说我这段时间感冒,不能抱孩子,因为乐姐说隔离,但一切都在我可以承受的范围内。我也没有病到要住院,也没有看不见小沐沐,我远远地可以看到他,他还可以对着我笑。然后有一次这么愉悦的访问,而且是找到这么一个美好的地方,这一切都非常非常美好。
  人之所以还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是因为还相信美、追求美和拥有美。所以一定要在内心对美有一种认知、追求和相信。梁漱溟的父亲问年轻的梁漱溟,“这个世界会好吗”,然后没过几天他就投湖自尽了,因为他不相信这个世界还会好。我是觉得,我现在拥有美,我有那么好的太太、那么好的孩子,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可以给我带来这么丰厚的回报,大家似乎到目前为止还不讨厌我。我把湖南的方言保存下来,然后送到博物馆。一百年、五百年之后的湖南人,还可以听到通过我的一点点努力保存下来的他们先祖的声音,好浪漫,好美,太幸福了。
  《易时间》是一档深度人物访谈节目,由《南方人物周刊》高级主笔易立竞主持。遵循“不盲从、不迎合、不回避、不轻薄”的理念,重新打量每个被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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