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岭前公安局长的双面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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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辽宁铁岭,一座东北小城。但城小“关注”多:这里走出过赵本山、潘长江等笑星,也走出过“打黑英雄”、原重庆市公安局长王立军这样的轰动人物。
  2012年春节刚过,一则新闻又让铁岭引起人们的极大关注,这次同样是关于一名公安局长。有报道称,“官方证实,辽宁铁岭原副市长、公安局长谷凤杰落马”。更有网帖言之凿凿:2012年1月31日,谷凤杰因犯受贿罪、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被沈阳市于洪区法院依法判处有期徒刑12年。不过,据环球人物杂志记者从沈阳市中级人民法院相关部门了解,于洪区法院并未审判谷凤杰相关案件。谷凤杰落马确有其事,而被判刑则是以讹传讹。
  2003年7月,谷凤杰从家乡抚顺到铁岭市公安局任职。8年多时间,他宛如一个“双面人”:既有锐意改革、爱民爱警的一面,甚至被称为“慈父局长”;也有大肆敛财、包养情人等腐化堕落的一面,最终走上“不归路”。也许,人性原本就如此复杂。
  
迟来的关注
  谷凤杰淡出人们视野,已经有大半年时间。
  出生于1954年的谷凤杰,仕途一直顺风顺水。在家乡辽宁省抚顺,他先后任新宾县红升公社党委书记、新宾满族自治县副县长、县委常委,清原满族自治县县委副书记、副县长、县长,抚顺市政府副秘书长,抚顺市经济开发区管委会主任,抚顺市公安局党组书记等职。2003年5月,王立军离任两个月后,谷凤杰接任铁岭市公安局长。2004年12月,担任副市长,官至副厅级。
  短眉、细眼、大鼻子,身材魁梧,说话有气势。这是谷凤杰留给许多人的第一印象。熟悉他的人知道,谷凤杰能干、作风强悍,很有一把手的霸气。最风光时,谷凤杰曾经身兼铁岭市副市长、公安局长、辽宁专用车生产基地管委会主任等要职。
  2011年5月6日,谷凤杰的政治生涯画上了一个极不光彩的句号。当晚8点,中共辽宁省委、省纪委、省公安厅等有关领导在铁岭市公安局,向副科级以上干警宣布重要决定:谷凤杰被停止执行职务、停止工作、交代问题,铁岭市公安局日常工作由常务副局长李云波主持。当天,谷凤杰因涉嫌重大违法犯罪被辽宁省公安厅纪委调查。
  有报道称:2012年2月6日,铁岭市公安局政治部宣传科相关负责人证实,谷凤杰去年5月被“双规”。其实,在今年1月18日,春节前的辽宁省纪委十一届二次全会上,辽宁省委常委、省纪委书记王俊莲在工作报告中已经专门讲到“2011年查处了原铁岭市副市长、公安局长谷凤杰等6名厅级干部”。只是当时没有引起媒体过多关注。
  
包养情妇、贪污腐化
  接受调查后,谷凤杰的名字从铁岭市政府及市公安局的各类公开报道中彻底消失了。关于谷凤杰的消息也停留在了2011年3月。据铁岭市公安局官方网站“公安动态”栏显示,3月22日上午,谷凤杰主持召开铁岭市局党委扩大会议,“专题研究部署2011年重点工作任务”。此前一周,谷凤杰“还在百忙中抽空来到分局食堂,了解基层民警工作、生活的实际情况,并和民警一起就餐。”
  官方的消息没有了,民间的帖子却跟来了。在谷凤杰被“双规”的第三天,就有帖子“总结”他卖官敛财、贪污公款、包养情妇、生活奢靡、作风腐化等十大罪状。尤其是关于包养情妇、作风腐化一条,更是细致精确,很多细节让人不得不信。
  该帖称:谷凤杰虽年过50,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但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骨子里花心四溢、道貌岸然。除了和铁岭市公安局交警支队里几位年轻的警花有染,最宠爱的是在市公安局社区警务支队任职的王某某。他在办公室里与王某某幽会,每次都有警卫在外面把守,没他的允许不能进入。知情人还透露,每次谷凤杰到外地出差,甚至是出国考察,都要带上王某某。有时喝酒高兴,谷凤杰公开将王某某揽入怀中,坐在自己腿上。
  近日,又有网帖称,今年1月31日,谷凤杰被判刑,“查证属实的贪污受贿金额高达2300万元。这些贪贿巨款中,最大一笔来自兴建铁岭市公安大厦的工程回扣款960万元。”不过,据环球人物杂志记者了解,沈阳法院系统目前并未接到谷凤杰相关案卷,这些材料应该还在检察机关。谷凤杰的犯罪事实也并未公开披露,网络上流传的说法,未得到权威部门证实。
曾被称为“慈父局长”
  谷凤杰也有他的另一面,他在担任基层干部时“很土气”,“举止言谈憨厚朴实”,为人低调。据一位知情人回忆,1995年夏天,辽宁抚顺遭受百年不遇特大洪水,地处辽东山区的清原县损失巨大。当年春节,媒体记者赴清原县采访灾区人民过春节的准备情况,县委宣传部设宴招待。时任清原县县长的谷凤杰赶来与记者见面。席间,他和记者们聊起媒体拉广告,痛心地讲了一件事:“前些日子,省里一家媒体的记者来到我这里,要给清原县发个专版。我问,要多少钱?你猜他说要多少?7万,7万哪!真他妈的狠啊。”说完,谷凤杰端起酒,狠狠地喝了下去,而后又抹抹嘴,狡黠地说:“我哪有那些钱给他?想在我这敲杠子,呵呵,没门儿。”
  而到铁岭后,谷凤杰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力推警务管理体制改革。谷凤杰认为,铁岭城市面积小、人口少,长期以来沿用的管理体制不适应实际情况。谷凤杰根据铁岭特点,将市局、区分局、派出所三级管理变为由市局管理5大派出所,减少管理环节,压缩后勤警力,使基层战斗力得到提升。据知情人透露,谷凤杰很关心干警。刚上任时,全市90%的派出所干警曾被拖欠工资和加班费。谷凤杰不但筹措资金给予补齐,而且还上调了14%。
  不过,随着官越做越大,谷凤杰也开始看重个人名声和“影响”,重视个人宣传。这时候,谷凤杰不批拉广告的记者了,铁岭市公安局和专用车生产基地多次在省内媒体刊发费用不菲的“专刊”。2008年,谷凤杰更是登上央视的节目。
  2008年3月19日,央视《法治在线》播出了“公安局长访谈系列之铁岭篇——谷凤杰”。报道称,2007年,铁岭市公安局对劳教、劳改人员的家庭子女进行救助,先后帮助了5000多个孩子。“谷凤杰像慈祥的父亲一样默默地散发着自己的光和热”,他后来被称为“慈父般的公安局长”。
  
知法犯法更要严判
  谷凤杰落马并不孤立。2010年,官至正厅的沈阳市原副市长、公安局局长刘和被判处有期徒刑20年;本溪市南芬区副区长兼公安局局长谢志冈落马。公安局长,现在正成为风险较高的危险岗位。调查显示,在官场“高危岗位”中,公安局长已遥遥领先。
  究其原因,还在于公安机关拥有更大的权力,其管理及职责范围包括治安、经侦、刑侦、户籍、毒品管理、公民出入境、驾照、车牌照、网络安全,等等。各级公安局长一般要么是市(县、区)委常委、政法委书记,要么是副市长(副县长、副区长)。这种位置提升,有助于提高公安机关的权威和重要性,但公安局长个人权力往往得不到有效监督,出事就成为必然。
  “公安局长在进入党委和政府班子后,权力高度集中。事实上就加大了其监督的难度。”一位多年从事行政行为学研究的专家说,“比如市一级的公安局长,一般为正处级,按干部管理权限应该是市纪委管。但实际上,进入党委常委或者政府班子后,跻身副厅级,就成了省管干部。市纪委及其派驻公安局的纪检组就基本没了约束力。而省纪委要做到日常监督,更是困难。”
  而且,公安部门的工作有其自身的特殊性。公安局长每天要与各种刑事犯罪、违法行为、地痞流氓、黑恶势力打交道,这种情况,要求公安部门要有一定的权威,否则很难推进半军事化管理。但同时,公安局长们也面临着利益与金钱的诱惑。公安局长一旦偏离了应有的执政理念,失去党性修养和刚性制约,公权就会与黑恶势力结合,形成紧密的利益共同体,造成的社会危害要比其他部门大得多。
  如谷凤杰,身兼数职后大权在握,人事、财务、办案等权力“一支笔”。经过多年的经营,已经形成了共同的利益团伙。一旦出事,也就成了俗话说的“窝案”,破案难度大。据了解,早在2010年6月初,辽宁省公安厅就开始针对铁岭市公安局内部一些领导干部黑恶腐败、违法犯罪的事实进行秘密调查,在谷凤杰落马之前,他的铁杆心腹、副局长、刑侦支队长富晓东,副局长、新城区公安分局局长赵铁星,公安局经侦支队长王峰,铁岭县公安局长谷俊利等,先后被判刑、刑拘、逮捕、撤职查办。这个盘踞铁岭多年、占据公安局许多要职的网络,终于被撕开、扯烂,接受法律和人民的审判。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公安人员知法犯法,更是罪不容恕。正像辽宁省委书记王珉所说,“功不抵过”和“罪不容赦”是反腐败斗争的两条原则。对于领导干部,“功”和“过”界限永远是分明的。无论级别多高,无论曾做过什么贡献,再大的功劳,再高的位置,只要触及了红线,越过了底线,触犯了党纪国法,最终都将受到法律的制裁。“领导干部违法犯罪不是普通的民事纠纷,有免诉期。不管多少年前的事情,即使你已经退下去了,只要有违法乱纪的行为,账都是记着的,党纪国法都是无情的,该算的账一定会算。”
  王珉的重锤不知能否敲醒那些迷途中的官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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