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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一个神秘的声音
从土豆躲躲闪闪的眼神里，从她慌乱的摇头里，甚至从她咬嘴唇的小动作里，小龙看出来了，偷吃柿饼的是她。
是土豆。
土豆让自己当了替罪羊。
要知道小龙最喜欢最信赖的人就是土豆呀！曾经有多少喜欢和信赖，现在就有多少愤怒和伤心。
“我不会原谅土豆，永远都不会。”小龙一个字一个字地对自己说。
这是他短短人生里体会到的最大的愤怒和伤心，他觉得自己要被它们淹没，这种感觉糟糕透了。
他知道土豆一趟一趟走进小屋子里来，有时候给他抓了蟋蟀，有时候给他采来了屋后山坡上的野果，有时候问他想听故事吗……不管土豆怎么讨好，小龙都把眼睛闭着，把耳朵捂住。他不会原谅她，再也不想理她。
小龙独自睡在竹床上的第二个晚上，迷迷糊糊中听到一个沙哑的声音，仿佛来自梦境的深处，又仿佛近在咫尺。
“小龙，小龙……”唤的是他的名字呀！
小龙从床上坐起来，四下张望，没有任何声音。
当他再次躺下，睡意袭来之时，又听到了这个沙哑的声音：“嗨，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小龙闭着眼睛说：“我听到了。”
“听到了就好。别起来，躺着就好。眼睛也闭着吧，眼睛闭着，耳朵才会更灵敏。”
“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来帮你的人。”
“你帮我什么？”
“帮你讨回清白。偷吃柿饼的不是你，是土豆。”
“你怎么知道？”小龙的心暖了一下。
“我当然知道，什么事情能瞒得过我呢？”
小龙睁开眼睛，急切地问：“你到底是谁？”
“我说过我是谁不重要，请你不要再问这个问题。不然，我就走了。”
“啊，请不要走！”
“放心吧，小伙子，我不会走的，我来的目的就是拯救你。”
拯救？这个带着神圣的使命感的词，令小龙的心热乎乎的。他真想扑到这个人怀里大哭一场。可是，他什么也看不见。
“只有一个要求——你要乖乖听我的。”那个声音又说。
“好。”
“那么你好好躺着，尽情地悲伤和愤怒。”
“我本来就很悲伤、很愤怒了。”
“还不够，还要更多些。”
小龙困惑地问道：“我不知道怎样才会更多呀！”
“想想你的爸爸妈妈，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冤枉你，多么可恨；想想你的姐姐，自己做的事情，却让你来背黑锅，多么可恶……你要一遍一遍地想他们的不好……一遍一遍地想……”
说来也奇怪，在这个沙哑声音的引导下，小龙心里的悲伤和愤怒，真的多起来了。他的胸脯起伏着，呼吸也急促起来。
那个声音接着说：“你该恨他们的，恨他们，尤其要恨土豆。”
“恨”这种情感，对于小龙来说，从前几乎是陌生的。现在他仿佛体会到了，但说不出县体是什么滋味，只是知道，他对土豆的爱片刻间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愤怒、是厌恶，像一丛荆棘，长进心里。
“很好，这样就对了。这样，我就能拯救你了。”
悲伤、愤怒和恨，使小龙浑身滚烫。除了滚烫，倒也没有感觉不舒服。瞧着爸爸妈妈和土豆着急担忧的样子，他的心里涌出一股股快感。
接下来的每个夜晚，这个沙哑的声音都陪伴着他。这个声音像催肥剂，让小龙心里那丛恨的荆棘，越长越强壮。同时，他的身体也越来越烫。
“我好像要烧着了。”
“不会的，只要你听我的，要恨啊，要愤怒啊！”
小龙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他只是乖乖地听从，听从这个声音。
第五个夜晚，他感觉自己燃烧起来了。他呼吸困难，在床上不停地打滚，身体难以克制地抽搐。滚着滚着，不知怎么的，发烫的身体长出了鳞片，手和脚变成了爪子……就在他惊恐万分、一动不敢动时，身下的席子哧哧地冒起热气来，显然是被烤焦了，变得黑糊糊的。
“我怎么了？”他向那个声音求救。
“没事的，没事的。”
接着小龙从床上跃起，直直地往屋顶冲去，撞破了三片瓦，飞到了半空中。冰凉的月光笼住他全身，他才觉得好受多了。他惊诧地想：我怎么会飞了？月光把他的影子投在屋顶之上，一条长长的影子，还依稀看见脑袋上有一对角。
小龙还来不及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就往屋后面的山坡飞去了。
绝对不是他自己要往山坡那边飞，他没有这么想过。他越飞越低，最后飞进半山腰的一个洞里。那是冬天贮藏番薯的洞，里边散发着阵阵怪味。他的身子一定是压着了几块烂番薯，真恶心。他试图扭动身体从洞里退出来。
“别动。”正是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沙哑的声音，很近，就在旁边。
“我不喜欢这里，又臭又黑的。”
“不管你喜不喜欢，以后你就住这里了。”
“为什么？”
“因为你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我……是什么了？”
“难道你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一条小龙了吗？”
小龙？
“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
“当然不是，是土豆。
“不可能，土豆没有这样的本事。”
“土豆令你伤心，伤心使你变成这副样子。”
伤心会令一个人发生这样的变化？小龙从来不知道，他半信半疑。他喜欢故事里的“小龙”，但不喜欢自己变成真的龙，更何况还要住在这黑糊糊、臭烘烘的洞里。
“我怎样才能变回去？”
“我正在想办法。”
“你一定有办法吧？”
“你必须听我的话才行。”
“我什么都听你的。”
从土豆躲躲闪闪的眼神里，从她慌乱的摇头里，甚至从她咬嘴唇的小动作里，小龙看出来了，偷吃柿饼的是她。
是土豆。
土豆让自己当了替罪羊。
要知道小龙最喜欢最信赖的人就是土豆呀！曾经有多少喜欢和信赖，现在就有多少愤怒和伤心。
“我不会原谅土豆，永远都不会。”小龙一个字一个字地对自己说。
这是他短短人生里体会到的最大的愤怒和伤心，他觉得自己要被它们淹没，这种感觉糟糕透了。
他知道土豆一趟一趟走进小屋子里来，有时候给他抓了蟋蟀，有时候给他采来了屋后山坡上的野果，有时候问他想听故事吗……不管土豆怎么讨好，小龙都把眼睛闭着，把耳朵捂住。他不会原谅她，再也不想理她。
小龙独自睡在竹床上的第二个晚上，迷迷糊糊中听到一个沙哑的声音，仿佛来自梦境的深处，又仿佛近在咫尺。
“小龙，小龙……”唤的是他的名字呀！
小龙从床上坐起来，四下张望，没有任何声音。
当他再次躺下，睡意袭来之时，又听到了这个沙哑的声音：“嗨，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小龙闭着眼睛说：“我听到了。”
“听到了就好。别起来，躺着就好。眼睛也闭着吧，眼睛闭着，耳朵才会更灵敏。”
“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来帮你的人。”
“你帮我什么？”
“帮你讨回清白。偷吃柿饼的不是你，是土豆。”
“你怎么知道？”小龙的心暖了一下。
“我当然知道，什么事情能瞒得过我呢？”
小龙睁开眼睛，急切地问：“你到底是谁？”
“我说过我是谁不重要，请你不要再问这个问题。不然，我就走了。”
“啊，请不要走！”
“放心吧，小伙子，我不会走的，我来的目的就是拯救你。”
拯救？这个带着神圣的使命感的词，令小龙的心热乎乎的。他真想扑到这个人怀里大哭一场。可是，他什么也看不见。
“只有一个要求——你要乖乖听我的。”那个声音又说。
“好。”
“那么你好好躺着，尽情地悲伤和愤怒。”
“我本来就很悲伤、很愤怒了。”
“还不够，还要更多些。”
小龙困惑地问道：“我不知道怎样才会更多呀！”
“想想你的爸爸妈妈，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冤枉你，多么可恨；想想你的姐姐，自己做的事情，却让你来背黑锅，多么可恶……你要一遍一遍地想他们的不好……一遍一遍地想……”
说来也奇怪，在这个沙哑声音的引导下，小龙心里的悲伤和愤怒，真的多起来了。他的胸脯起伏着，呼吸也急促起来。
那个声音接着说：“你该恨他们的，恨他们，尤其要恨土豆。”
“恨”这种情感，对于小龙来说，从前几乎是陌生的。现在他仿佛体会到了，但说不出县体是什么滋味，只是知道，他对土豆的爱片刻间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愤怒、是厌恶，像一丛荆棘，长进心里。
“很好，这样就对了。这样，我就能拯救你了。”
悲伤、愤怒和恨，使小龙浑身滚烫。除了滚烫，倒也没有感觉不舒服。瞧着爸爸妈妈和土豆着急担忧的样子，他的心里涌出一股股快感。
接下来的每个夜晚，这个沙哑的声音都陪伴着他。这个声音像催肥剂，让小龙心里那丛恨的荆棘，越长越强壮。同时，他的身体也越来越烫。
“我好像要烧着了。”
“不会的，只要你听我的，要恨啊，要愤怒啊！”
小龙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他只是乖乖地听从，听从这个声音。
第五个夜晚，他感觉自己燃烧起来了。他呼吸困难，在床上不停地打滚，身体难以克制地抽搐。滚着滚着，不知怎么的，发烫的身体长出了鳞片，手和脚变成了爪子……就在他惊恐万分、一动不敢动时，身下的席子哧哧地冒起热气来，显然是被烤焦了，变得黑糊糊的。
“我怎么了？”他向那个声音求救。
“没事的，没事的。”
接着小龙从床上跃起，直直地往屋顶冲去，撞破了三片瓦，飞到了半空中。冰凉的月光笼住他全身，他才觉得好受多了。他惊诧地想：我怎么会飞了？月光把他的影子投在屋顶之上，一条长长的影子，还依稀看见脑袋上有一对角。
小龙还来不及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就往屋后面的山坡飞去了。
绝对不是他自己要往山坡那边飞，他没有这么想过。他越飞越低，最后飞进半山腰的一个洞里。那是冬天贮藏番薯的洞，里边散发着阵阵怪味。他的身子一定是压着了几块烂番薯，真恶心。他试图扭动身体从洞里退出来。
“别动。”正是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沙哑的声音，很近，就在旁边。
“我不喜欢这里，又臭又黑的。”
“不管你喜不喜欢，以后你就住这里了。”
“为什么？”
“因为你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我……是什么了？”
“难道你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一条小龙了吗？”
小龙？
“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
“当然不是，是土豆。
“不可能，土豆没有这样的本事。”
“土豆令你伤心，伤心使你变成这副样子。”
伤心会令一个人发生这样的变化？小龙从来不知道，他半信半疑。他喜欢故事里的“小龙”，但不喜欢自己变成真的龙，更何况还要住在这黑糊糊、臭烘烘的洞里。
“我怎样才能变回去？”
“我正在想办法。”
“你一定有办法吧？”
“你必须听我的话才行。”
“我什么都听你的。”